71、最后一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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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长老早就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看着地上那两滩血，脸色苍白得如同纸人。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密室里死寂一片，许久，白长老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呼道：“反噬术！是因为反噬术！”
顿时，青、黑长老也全都明白了。
精魂血咒的符引是由他们三人合力完成的，前后反复查看过数次，断不可能出错，而且他们是亲眼看着夜花对若冰下了精魂血咒的，那么最终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
夜花事先就已经在若冰身上下了反噬术！
三人顿时悔恨得无以复加，本来以为羽皇丧失了灵力，不可能再做什么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多加注意。
岂料羽皇的灵力竟是恢复得如此神速……
“老白，现在该怎么办？”黑长老蠕动了几下嘴唇，声音艰涩沙哑。
“快！我们得赶紧去找羽皇，召唤出曼珠沙华羽皇就有救了！”白长老方才还沉浸在巨大的悔恨中，经黑长老一提醒，才想起当务之急是救羽皇，当下边说边往密室外飞。
“可是，以我们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召唤出曼珠沙华……”黑长老也赶忙追出去，边飞边担忧道，“如今有这本事的就只有那个妖女……被我们那样一闹，她现在肯定恨死了羽皇，怎么可能愿意救他？”
“那就由不得她了！”青长老已经飞在了最前边，凝神查找着羽皇的方位，眉宇间皆是肃杀的寒意。
担心羽皇会带着若冰躲在难找到的地方，三人心里正焦急，谁知才飞出不远，就探查到了羽皇的大概方位，竟仍是在永寂殿里。
“找到了！”青长老脸上一喜，朝着前方快速飞去，那个方向，正是若冰以前的卧房。
※※※
从密室出来后，夜花抱着若冰一路飞到了她在永寂殿的卧房。
很简单的摆设，靠墙边放了一张床，连个梳妆台都没有，仔细看不像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床上随意摆放着她平日喜欢看的话本子，那是他费尽心思从各地搜罗而来的，只是这个傻女孩，怕是想不到这一层吧？顶多只是纳闷一下为何书房里会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的情爱话本子。有时会悄悄藏一本带回卧房，惬意地躺在床上看，他也权当没看见。
若冰从天灵结印出来又离开王宫之后，他一个人常常来这里，只有这房间里依稀萦绕着的她的气息才能让他安宁片刻。
刚才他万念俱灰之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若冰一起到这里，能在有着她的气息的房间里度过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已经很满足了。
身体时冷时热，仿佛置身冰火两重天里。体内的血液时而奔涌滚烫得像是沸腾了一般，时而又冷凝停滞得像是冻结成了一团。他知道，精魂血咒已经开始毒发，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强忍着剧痛将若冰放在床上，沸腾的血液烧得他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强打起精神凝聚起灵力，伸出手指顶在若冰的天灵穴前，片刻后，那里开始冒出一股纯白和纯黑的光芒，汇入了夜花的体内。
周围是熟悉的若冰的气息，不知道是因为剧痛的折磨还是灵力相通的关系，他忽然有点恍惚，在若冰的灵力汇入身体的那一瞬间，过往的事情忽然就以不可抵挡的姿态呼啸而来，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那时候自己才学会走路说话不久，看到永寂殿里那一面天羽的池水版图时心里的震动，似乎冥冥中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他，这就是他倾尽一生需要守护的。想起那时候父皇和母后还健在，自己还是那么小的岁数，却每天不分昼夜地学习术法。此后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从不曾更改。每天披着星辰起来，又披着星辰睡去。月华如水，虫音呢喃，整个王宫像是沉沉地睡着了，只有王宫里从不曾凋谢的花朵如火如荼地绽放着，在暗光浮影中摇曳如梦。他在清冷如霜的月光下静心修炼，只有影子一如既往地陪伴着他，心里却是那样的充实和满足。
想起光芒璀璨的水晶塔里乍见的那一个阴郁却纯净明澈的女孩，他站在高高的云端，离她那么遥远。一点一点飞近，心里突然渐渐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怜惜和悲凉。冥冥中那个小小的声音又似乎想对他说什么，只是那一刻的心绪过于陌生和惶惑，让他听不真切。那时候他也不知道，百年之后，自己会那样深刻无悔地爱上这个注定会爱上却注定不能爱上的女孩。
想起那段此生最美好的岁月，带着莫名的期待和些微的忐忑，每天早起打开书房的那一刻，暗香浮动，香远溢清。想起卧房里珍藏的那个冰凌果的杯子，栀羽花的花蜜芬芳像极了那段纯白甜美的日子，冰凉透澈，入口即化，唯余淡雅别致的香气萦绕唇舌和心田间，久久不肯散去。
想起若冰独自被囚禁在天灵结印里时，他在旁边守候，密室里，结印外，一个空间，两个世界，永远地隔开了彼此。与世隔绝的房间漏不进一星半点的月光，他独自坐在死寂的漆黑中，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就连影子都不再陪伴他。
想起若冰对他说，他日再见，我是暗王，你是羽皇，千年宿仇，永世对立！
……
或许唤醒若冰解释清楚一切，让她召唤出曼珠沙华，或者如三长老所愿吸收回羽皇的灵力召唤出曼珠沙华，都还来得及，精魂血咒吞噬的速度慢，他是能得救的。可是，之后呢？不是若冰遗忘就是他遗忘，三大长老依旧会费尽苦心置若冰于死地好永绝后患，而那时他重伤初愈，若冰又灵力剧减，根本就毫无抵抗能力了。
所以，趁着自己还没有因为剧痛丧失意识，尽快将若冰体内的暗黑煞气全部吸收到自己身上，精魂血咒自会将暗黑煞气连同他的血液和灵魂一并全都吞噬干净。
就让一切，在他这里永远结束吧！
感觉到体内汹涌流动的灵力，若冰幽幽醒转，睁眼便看到夜花坐在她的身边，细长如玉的手指顶在额前的天灵穴上，白光和黑影在他温润清雅的脸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光点，让她心头一阵恍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光的光芒过于耀眼，他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如雪，闭着眼，仿佛沉沉地睡着了，长长卷卷的睫毛在如玉的脸上静静投射下一片黯淡的阴影，有一种不同于平日的清冷和超脱。
心突然痛得揪成了一团，是啊，他怎么会和以前一样呢？那些全部是用来迷惑她欺骗她的啊。就如同他此刻根本就没有睡着，而是正在吸收她的灵力，等吸收干净了，他就成了圣王，她这个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斩杀掉了吧？
不是没有过怨恨的，可看夜花的脸色，仍是不免为他担心，勉强撑起身子，尽量放冷了声音问：“你能制住煞气吗？”
夜花没有回答。经历过切断星魂金链时剥股抽筋般的痛苦，如今这血咒的痛似乎也能习惯了，只是这时全身冷得厉害，连血液仿佛冻结了，一点都不能动弹，整个人像一座冰冷的石雕。
想竭力说点什么，却连舌头都好像被冻结住了，根本吐不出一个字。还好体内的灵力还能流动，若冰的灵力依旧从她的天灵穴汇入他的体内，只是速度却慢下许多。
看夜花只闭着眼不肯回答，若冰在心里苦笑，是啊，他那么讨厌她，怎么可能还愿意和她说话呢？现在抓紧时间吸收完了灵力就可以彻底摆脱她了。
她无力地重新瘫倒在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沙哑而飘忽：“对啊，凭你的能力，还有什么不能办到的呢？我真是杞人忧天。”
“拿去吧，全都拿去吧。”
心已经痛得无法再痛了，连呼吸都是痛的。然而她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的悲伤，安静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
三长老赶到时，看到羽皇正在吸收若冰的灵力，很是吃惊，难道羽皇想通了，要按照他们的计策行事了？
然而再仔细一看，却发现吸收的灵力中，还含有了暗王的煞气，顿时明白了夜花的想法，脸上皆是一寒。
青长老急忙上前一步，指尖白光闪现，企图隔开两个人，然而却被一股大力推了开来，不由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子。
看来羽皇这次是铁了心，竟然还在身边加了这么强的结界，不让任何人打断。现在羽皇还只是吸收了小部分的灵力，若是再迟一点，等大部分的灵力到了羽皇身上，到时他不愿意召唤出曼珠沙华，若冰又因为失去大部分的灵力没有了这个能力，那真的就回天乏术了。想到这里，黑长老急切地道：“羽皇，快停手！你已经中了精魂血咒，不能再这样动用灵力，否则气血加速，毒入骨血，会发作得更加快。”
见夜花没有丝毫的动容，黑长老又放软了声音，劝道：“羽皇，我们保证不杀她，你先停手，等解了精魂血咒，再做商量。”
夜花仍是没有说话，其实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根本就说不出任何的话，整个身体都冻结住了，血液冰冷，僵硬凝固，即便他想停下，可是就连动一下手指都不能够。
若冰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的夜花，他的脸上依旧淡然平静，圣洁绝伦，丝毫看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转头看着三长老，却见他们神色冷凝焦急，都恨不得冲上来，想来刚才那一番话应该是真的。
“为什么你会中血咒？”若冰颤抖着开口，为什么夜花中了血咒还能表现得这般平和？她发现现在她已经完全看不懂他了，他是这样一个深藏不露隐忍孤傲的人，离她的世界和认知太过遥远。
“哼！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妖女！”黑长老满脸煞气，极为愤怒。
若冰脸色一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问道：“是因为吸收了我的煞气吗？”
没有人回答她，难道是真的吗？那为什么夜花还不停止呢？
黑长老正苦于不知该怎么办，听若冰这么一问，也不管事实如何，对她吼道：“妖女！你知道是这样了还不快阻止羽皇！”
夜花依旧闭着眼睛，神色如常，只是脸色苍白如雪，嘴唇浮现出隐约的青紫色，若冰再顾不得强行切断正在进行的术法的反噬，凝聚神思奋力挣脱开来，两人之间的黑白夹杂的光芒如链条般断裂，转眼消失不见。
被强大的反噬力量击中，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错开，若冰狼狈地向后摔在墙上，头被重重地一撞，只觉天旋地转。
夜花摔倒在地上，仍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三长老慌忙上前，刚扶起夜花的身子，却见他头往侧边一歪，闷声吐出一口鲜血，又颓然地倒了下去。
“妖女！”黑长老急怒攻心，上前几步一把拎起头晕目眩的若冰，大声吼道，“赶紧召唤出曼珠沙华！解了精魂血咒的毒，还能饶你一死！”
若不是现在合他们三人的力量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召唤出曼珠沙华，他也不至于来求这个妖女了！计划本来就进行得好好的，也不知道这妖女对羽皇使了什么咒术，竟然能让羽皇这般不求回报不计生死地付出！想到这里，黑长老脸色更是一沉，满脸的煞气。
若冰只觉整个天地都在旋转，一颗心仿佛被利剑刺穿，从心口弥漫到全身的一波波毁天灭地般的痛苦，痛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原来，他甘愿中精魂血咒，竟然是为了这样吗？
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里面全是绝望的空洞，她死死盯着似乎是昏迷中的夜花，仿佛是想要将他彻底看穿。
“你怎么可以这样……”是谁的声音在这样说着，这样的飘渺而熟悉，是她自己的吗？
意识似乎游离到了身体外，明知道他不屑，却仍是不甘，问了出来。
“你真的就这么厌恶我吗？这破败的肉身你拿去，这腐朽的灵魂你也尽管拿去，我不会说一个字！你要当圣王，我双手奉上，舍命奉陪！可是……可是为什么你连我死前最珍贵的记忆都要剥夺走？我不过是爱上了你，难道就让你这么难堪屈辱，非要清除得一干二净才能解恨吗？”
他真是太了解她了，明白她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所以处心积虑，到了最后，竟然是要她召唤出曼珠沙华将有过他的记忆全部清除掉！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若冰的眼里突然迸射出刻骨的怨恨，被他利用她可以没有半句怨言，可是当自己视若珍宝的爱情却被心爱的人视为奇耻大辱弃如敝屣之时，没有人可以再无怨无悔了。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究竟为什么就这么有把握，我一定会救你？！你所占的，不过是我爱你！可是，夜花，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如果我不爱你了，你什么都不是，你什么都不能得到！”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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