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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着魔之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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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公子失踪了。
景侯夫人在京城贵妇们的聚会上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禁心里一紧。王家那小子素来仗着自己父亲是宰相,横行霸道惯了,有此一难也不奇怪。
席间王夫人甚是憔悴,不停抹着眼泪。
“若是遇上什么仇家,好歹可以凑银子把人救回来,可是,那不是人哪。”王夫人眼皮下一片灰色。
“我儿是被妖物给害了。我家老爷怕怪力乱神,影响他仕途,不肯去查。可我不怕。那是我怀胎十月的骨血。我肯定那妖物还在京城内,甚至就在我们附近。现在我儿被它害了,日后不知何人又要被害。”
“所以,今日特意请各位夫人前来,看看它到底在哪。”王夫人语毕,一个道长从暗处走出,对各位夫人做了作揖。
席间的妇人们脸色变了几变。有人觉得王夫人疯了,可是碍于王相权势,不得不忍让。道长执着树枝,绕着大堂走了一圈,走到景侯夫人面前时。
这道士相貌平平,中年模样,不修边幅。当景侯夫人对上他的眼睛时,心中不由一跳,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在心头弥漫开。
道长似乎停顿了一会,又离开了这里。
“打扰各位夫人了,这些薄礼给夫人们压压惊。”管家为各位夫人送上了一盒盒礼物,里面全是金银玉石各色名贵之物。
席间的妇人们收了礼物连忙告退了。当盒子被恭敬递上来的时候,景侯夫人眉头蹙起。
她亲自打开了盒子,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恐有邪气,后堂相见。她的手不禁颤抖起来。景侯夫人生来富贵,养尊而处优,过惯了安逸日子,不曾见过这场面,心中顿时没有了主意。
来到后堂时,王夫人与道长俱在。
他们说,这妖邪之气就在侯府之中,恐怕侯府公子步了王公子的后尘。
木道人为李公子卜了一卦,结果是和姻缘有关。
木道人道:“临风冒雨去还乡,正是其身似燕儿。衔得泥来欲作垒,到头垒坏复须泥。此卦是燕子衔泥之象,凡事劳心费力也。”
“看起来令公子红鸾星动,只是恐有妖邪相害。”
回到侯府,景侯夫人震怒不已,把儿子身边所有奴仆押来盘问。
首当其冲便是颇有颜色的红杏。
红杏被强行灌下了一碗酒水,她不知那是掺了朱砂的雄黄酒,以为是毒酒,强行挣扎着道:“夫人冤枉,奴婢怎敢勾引公子,夫人冤枉……”
夫人命人堵住她口,回想起道长之言,寻常小妖喝了这符水,必定现出原形,动弹不得。
“你还不老实交代。”
红杏实在想不出来。
旁边侍从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普通人家哪有长成你这样的?还不老实交代,小心杖刑伺候。”
“奴婢真的只是卖身葬父的孤女,幸得公子垂怜,公子有恩于我,奴婢怎敢去害公子呢?”
夫人听了无动于衷。她要铲除儿子身边一切的危险。
侍从随即对红杏施加杖刑。几杖之下,血肉模糊。
红杏咬着牙,她想到公子画的那幅画,想到了公子最近爱的纱月姑娘,不吭一声。她岂能忘恩负义呢?
道长说过,若非寻常小妖,那便要从长计议。景侯夫人心中越发焦灼。
见红杏奄奄一息,夏竹连忙扑在了红杏身上,道:“夫人冤枉,确实不是红杏,是公子迷上了翠玉阁的花魁纱月。公子金尊玉贵,小人们实在忤逆不得。”
夏竹此言一出,下人们连忙应声。“那纱月真是狐媚至极。”“恐怕是狐狸精变的,把公子迷得团团转。”
终于夫人道:“今天之事,你们谁都不准和公子提起,否则和红杏一样处置。”
“若是公子问起,就说染了疫,送了出去。”
李怀吉今日喜事有三。
一则寻到了城南之外一处良居,背靠山,前临水,景色甚好。
二则寻到了专治心疾的良方,说来也巧,还是母亲从一位道长那里求到的。
三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纱月同意嫁给了他。
他弄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求婚,先献上房契,再献上良方,最后献上一颗唯一的心。
纱月执起扇子,掩住了笑。可是,倏尔脸上染上了愁云,黯黯道:“可是自古色衰爱弛,我若是没了这副模样,那该如何?”
“我喜欢的是你这样的人。”李怀吉连忙辩白。
纱月目光游移,“今日你喜欢我这样的人,明日就喜欢另外一种人了。”
“你身边不是还有个叫春杏的,好是温柔解意。”
纱月口齿伶俐,急得李怀吉要剖心为鉴。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直要往胸口。
周围的人连忙上前拉住,被这癫狂的举动吓住了。
一旁的老鸨着急了,本以为要赚了一大笔,差点赔了自己老命。
连忙赔笑:“李公子,这是纱月在吃味呢,呦呦,快把这刀放下来,要不然纱月就要伤心了。”说罢,扭过头朝纱月使眼色。
纱月没有理会,直直道:“我要你的命,你也会给我吗?”
李怀吉盯着她,目光灼灼。
“愿意的话,我就答应你。”
李怀吉手中的刀,终于被小厮夏竹夺了过去。
“好。”
夏竹听到公子这般痴狂的回答,拿着刀的手直颤抖,这真是着魔了。看来纱月真是妖精变的,把公子迷去了三魂七魄,都要把命送了。真是道行高深。可是夫人嘱咐了,千万千万要稳住,不能叫这妖精瞧出端倪,否则公子性命堪忧。
老鸨怕再生事端,将这场子散了。
离开翠玉阁回侯府的路上,夏竹不禁道:“公子,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连命也不要了吗?”
李怀吉眼中染上落寞,暮气沉沉,好像在回答,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是眼睛,还是因为声音?好生熟悉,像是哪里听过一样,说不上来,就是那种感觉,那个眼神。或许,我亏欠了她。”
夏竹从小跟在李怀吉身边,公子怎么可能亏欠纱月呢?真是诡异。公子真是中邪了。
人都散了干净,老鸨也不装了,开始劝起了纱月。纱月一开始只是卖艺的,忽悠怀吉将她捧成花魁,妈妈自然开心,财主来了。
哄地他团团转,要钱更要命。说家里人病重,因罪牵连,本来十分的谎话,可是碰上这个呆子,不用了,随便说一个就行了,只因为一片赤诚之心和真情。纱月嗤笑,真情值几个钱?
妈妈说姑娘心真狠,不愧是花魁。人们爱的不过是妓子从良,良家坠风尘。再说这李公子是进了姑娘的五指山,跳不出去了。
纱月撑着额头,疲惫地点了点头。老鸨也不多言了,笑眯眯地离开。
绿萝握住了纱月的手,输了法力,缓解纱月的不适。
纱月闭着眼,一边休息,一边道:“他倒是待我不同。”
她眉头微蹙。
绿萝笑嘻嘻道:“怎个不同法儿?”
纱月却盯着虚空的一个角落,神情恍惚,喃喃道:“叫我舍不得……”
“你舍不得什么?”绿萝好奇道。
纱月没答她。
她想,他是李怀吉,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裴家郎。
他倒是待我不同。
可是那又如何?
她的神色恹恹,越发冰冷。
“她如何了。”纱月问道。
绿萝道:“醒了。”
“她”指的是红杏。绿萝一直暗中监视着侯府的动向。在红杏被送出来的时候,自然遇上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侧屋内,红杏躺在床上,撑起身体要起来。
纱月道:“你的伤还未愈合,勿动。”
红杏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我又是在哪里?”
绿萝心想我早知道你是谁了。偏偏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累。可是,这是雪罗姐姐的命令,她要好好完成才行。
绿萝道:“这里是翠玉阁。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花魁纱月。我是她的妹妹绿萝。”
红杏听到这句话,愣了愣,瞪大了眼睛,后又一脸苦涩。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救了你,还不开心吗?”绿萝不解。
纱月拉住了她。
绿萝不曾做过人,自然不懂人情世故,而她活了很久,太明白了为什么了。
因为这里不过是卖笑出卖一切的地方,对于良家子而言,实在是个肮脏的地方。
被一个妓子救了,还在妓阁里,这不是才从鬼门关回来就跳入了火堆了。
纱月解意道:“姑娘勿忧,这里不会逼迫你做什么。”
红杏看着眼前对自己微笑的女子,不禁流下了一行泪。
“纱月姑娘,对不起,是我多心了。我是红杏,或许您不知道我是谁,可是我却对您早已耳熟。”
“我是侯府李公子的侍女。公子对您一往情深。”
纱月静静地看着她。
绿萝道:“可是你被赶了出来。都快死了。”
红杏黯然。
“夫人将我赶了出来,说我勾引公子,可是我怎么敢,夫人发怒了。”
“纱月姑娘,你要小心,夫人晓得你和公子的事了。”
红杏话语急促,脸色惨白。
纱月闻言,不见惧色,依旧微笑着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放心在这养伤。不会有事的。”
安抚之下,红杏睡了过去。
“姐姐,怎么办?是有人发现我们了吗?”
纱月走近红杏,她身上全是血腥之气,但在浓郁的血气之下,一股刺鼻的雄黄酒和符咒味扑面而来。
不知是何方神圣做的。
纱月道:“真是有趣,绿萝你觉得是谁做的呢?”
绿萝捋了捋发辫,“道士?和尚?”
纱月笑地越发动人:“看来,我们要好好会一会这位出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