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舔狗》绽凡尘

21、事有蹊跷

　　费溪离开后，过了几分钟，陈千度也随之离开了。

　　张子铭定的房间在七楼，陈千度出了电梯，沿着长廊铺设的地毯一直往前走，临近门口，却发现房门大开。

　　他止了步，有些疑惑。

　　这个时候张子铭应该出外景了才对。

　　陈千度再向前两步，骤然听到里面传来了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这事怨不到千度身上！”是张子铭的声音。

　　“哎呀——那总得有人担这个责任嘛！”

　　这是……陈千度听着这个人的口音有点熟悉，却半天没想起来是谁。他隔着门框往里望了望，就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挺着腰板在跟张子铭说话。

　　他认出来了，这人是他们蜜糖工作室一年都露不了两面的那位刘老板。

　　张子铭显得情绪很激动，他手脚并用地比划着，试图跟刘老板讲清楚这些道理。

　　“宣传片没法继续拍是贺帆搞的鬼！跟千度有什么关系？再说同……同性恋这事算个人私事吧？违法了还是犯罪了？怎么就成辞退他的理由了？”

　　他叉着腰，背过身沉默许久，又不死心地继续道：“刘哥，千度在咱店里呆了一年多，说是个助理，但他把多少摄影的活儿，后期的活全干了？之前那个老王懒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活儿都推给千度。但千度的工资涨过没？他埋怨过没？咱店里多少老顾客是冲着千度来的！”

　　刘老板被张子铭说得有点不自在，抓了抓没剩几根的头发，“这个嘛，我是知道的，店里会给他补偿，我可是打算多给他一个月工资的！”

　　“一个月的工资多吗？”张子铭质问他，“咱店里最困难的时候，千度顶着大太阳给你发宣传单，接了几个单子连轴转了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跟你多要过一分钱没有？现在可好，口碑给你带起来了，收益给你带起来了，转头你把人开了！这上哪儿说理去！”他努力压抑着破口大骂的冲动，懒得再看刘老板。

　　“你看你，哎呀，子铭，你说得这些我还能不知道吗？”刘老板拍着张子铭的肩膀，安抚道，“这么大的气性呢。这事吧，真不是我说了算的，是总公司那边给的通知。你知道咱工作室的情况，挂靠个大公司不容易，不好得罪的。”

　　“总公司还有闲心管一个小摄影师？”张子铭讽刺道。

　　刘老板用一种“这你就不懂了”的眼神看着张子铭，又拍了拍他的肩，点拨道：“你让小陈好好想想把哪个大人物得罪了？”

　　听刘老板这么一说，张子铭头脑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贺帆，而贺帆昨晚也说过让陈千度立马滚蛋。

　　刘老板见张子铭神色有所松动，放了心，眼神顺便往旁边的哈苏相机上一瞄，笑眯眯走过去摸了摸，“哎呀，这个相机按理说也得归工作室所有嘛，小陈那个相机我就自掏腰包给他补一个，也算感谢他这段时间对工作室的付出。”

　　张子铭没想到这刘老板还有这么不要脸的时候，嗤笑了一声。

　　若是以往他不爱管这闲事，但现在他本就压着火呢，心情十分不爽，看刘老板这副嘴脸怎么瞧怎么欠揍。

　　张子铭很不给面子地挡在相机前面，让刘老板不得不缩回了手。

　　“这是人家送给千度的，跟蜜糖可没关系。”他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但刘老板丝毫不生气，脸上仍旧笑着。

　　“哪来的送？这是赔！”刘老板纠正道。还不等张子铭反应，就自顾自分析，“这每个月给着你们补贴呢，相机就算是征用你们的嘛，工作时间还是属于工作室的嘛，你说对不对？”刘老板搓了搓手，“不然这样，等小陈回来——”他往门口望了一眼，正好就看见了陈千度。

　　“哎呀……说曹操曹操到呀，来，小陈，有件事还得跟你商量商量。”刘老板对陈千度招了招手。

　　陈千度在门外已经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了，他走近看了看贺帆送过来的那套相机，主动道：“这个我用着也不顺手，留在工作室也行，就是我自己那台……还得麻烦刘哥给报销一下。”

　　“好说好说。”刘老板眉开眼笑，“我肯定得给你配个高端的呀！等回去你到蜜糖拿啊，我给你放过去。”

　　“谢谢刘哥。”陈千度礼貌笑笑。

　　“内什么，我就不多呆了啊！”刘老板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其余的事让小张跟你交代，我这儿有点忙，得赶紧走了。”

　　“刘哥慢走。”陈千度道。

　　“哎哎！你们聊！”刘老板暗含喜悦的嗓音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张子铭看着陈千度，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别过脸一言不发。

　　“行了，我都知道了。”陈千度笑着走过去揽着他的脖子，“离职就离职吧，不见得是坏事。”

　　“你脑子是不是被撞傻了？”张子铭不能理解，“蜜糖确实不算好，但在这儿起码能有个收入吧，就算想跳槽，骑驴找马也得先把马找着再扔了驴吧？你这……”

　　想起刚刚刘老板那副小人嘴脸张子铭就气得慌。

　　“再说了，怎么也轮不到他开了你啊！”说完又冷哼一声，“还不要脸地把相机也拿走。”

　　陈千度倒是看得开。

　　“这相机给我，我也养不起，要了也没用。”

　　张子铭这时才想起问：“刚刚他说这是贺帆赔你的？怎么回事？”

　　“那家伙情绪不稳定，把我相机摔烂了。”陈千度指了指他床边挨着垃圾桶放着的袋子。

　　张子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那一袋子东西。

　　“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算了。”张子铭放下手，往沙发上一摊，抄起手边的矿泉水就猛灌了几口。

　　张子铭转着手中的塑料瓶，斟酌半晌，才出声道：“在这小婚纱店没啥出路，你不是一直都想深造么，可以去那些新闻杂志社试试，那里牛人多，能学到不少，就是门槛高不一定能进。”

　　他转向陈千度，嘱咐道：“你打算参加的那个摄影比赛，这回必须得好好准备了。没作品没成就，哪个杂志社都不好进。”

　　“嗯。”陈千度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跟张子铭已经聊了不短的时间，但张子铭还没有要出门的意思，便问道，“你今天没任务？”

　　“别提了！”张子铭翻了个白眼，“就因为那个贺帆，上午的宣传照也拍不成了。今早我才知道贺帆跟费渺这俩模特全特么回宁海了，让我拍谁去？——贺帆走就走了，费渺是为啥啊？我一直没想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就先不想了。”陈千度慢慢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回去的机票是老刘出钱吧？”

　　张子铭道，“他不想出我也给你榨出来，他快成财迷疯了！坑你一个相机再给你报销十张八张的机票他都不亏！”

　　说完话，张子铭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陈千度道：“我觉得你可以不用买机票。”

　　“怎么说？”陈千度问。

　　“费溪——就是费渺那个一块儿过来的弟弟，你应该认识了吧？他开车来的，你可以跟他搭个伴，路上也不无聊。——你去问问他。”

　　陈千度觉得张子铭真是想多了，每次遇见费溪，费溪都恨不得离他八丈远，还能让他搭便车？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然后他就收到了费溪发过来的短信。

　　陈千度背着背包走出酒店看到费溪的一瞬间，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太阳，也许他今天没注意，太阳还真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费溪双手环胸倚在车门上，看到陈千度时破天荒地对他勾了一下手指，意思是让他过去。

　　陈千度机械地迈着步子向费溪走去，脑中跟走马灯似的过着这两天自己所有的行为，想提前预知一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觉告诉他，费溪大概率是找他算账的。

　　可预想中的暴风雨并未如期而至，他停在距离费溪一米远的位置，听到费溪难得柔和下来的嗓音——也没有太过柔和，只是相比于从前，陈千度已经受宠若惊了。

　　但费溪话里的内容却让陈千度有点进退两难。

　　费溪说：“今早的事，有问题。”

　　不等陈千度回应，费溪继续道：“海岛这几年国庆期间的人流量是三十万左右，不算一些民宿的话，正规酒店大概有125家，按等级划分的话，盛华这里每天接待的客人差不多在95——115之间。我问了餐厅服务人员，早晨客流量高峰是在七点半到八点半之间，我们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而且就算在峰值的时候，餐厅也从没坐满过人。”

　　费溪抬眸，对陈千度道：“煽动群众非法聚集，扰乱公共秩序是犯法的，可以报警。”

　　陈千度低下头，忖度半天也没能开口对费溪讲明原因。

　　陈越然纵然不对，但他很难因为这件事把她送进监狱。

　　陈千度扯出一抹笑，故作轻松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也没造成严重后果，就算了吧。”

　　“怎么没造成？”费溪眉心微蹙，“你知道一个词叫‘得寸进尺’吗？她针对的人是你吧？看得出来，她认识你。”

　　“她……”陈千度挠挠头，纠结了有两分钟，才一狠心，“她是我前女友，因为一些事……可能冲动了……就、就不用报警了。”

　　费溪静静地看着陈千度，直到陈千度抬眼跟他对视了一下，费溪才冷冷地别过脸，“是我多事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就甩上车门，一脚油门下去，车身擦着陈千度就蹿了出去，带起的风将陈千度的休闲衬衫吹得上下翻飞。

　　得，蹭车失败。

　　陈千度掏出手机给张子铭打了个电话，“铭哥，飞机票到时候还得帮我报销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