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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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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清条件反射地从顾南斯身上跳了下去。
几分钟后,他勉强搞清状况。
顾旭,脑科学领域最年轻的博士导师,顾南斯的小叔,比顾南斯大八岁。
顾南斯联系他询问回国时间,也只是想让顾旭帮余清再好好诊断诊断。
也就是说,先前听到的断断续续的“可爱”“喜欢”的词汇,应该是在说自己。
“小……小叔好。”余清磕磕绊绊地打了声招呼,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红晕自脸颊而起,缓缓攀爬蔓延,直至纤长的脖颈。
社死,太社死了。
余清心里的小人已经疯狂哀嚎,面上却强行摆正脸色,浅浅笑着,试图挽尊,“都是小叔太年轻了,我才没反应过来。”
顾旭大笑出声,嗓音颇为揶揄,“看到你们俩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这周内我就回去,先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回见。”
“回见。”余清挥挥手,僵硬地道别。
视频挂断,留余清和顾南斯大眼瞪小眼。
余清与他对视片刻,耐不住地捂住脸,恨不得原地打个滚,“完了,这也太丢人了。”
误会小叔是什么白月光情敌,还故意当着小叔的面强秀了波恩爱,这也太社死了吧!
腿上、掌间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顾南斯略微失神,却很快调整过来,笑了笑,“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顾家家族意识重,内部不像寻常豪门那般勾心斗角,更像是股绳,力都往一起使,这也是顾家兴盛百年而不衰的根基。
余清并没有被安慰到,平复了一下心情,选择把锅甩给顾南斯,“还不是都怪你……”
湿润的眼角因羞耻泛着粉,眼神与声线高度温和,都是委屈巴巴的。
顾南斯指尖微颤,有些不解,“怪我?”
余清用力点头,细细掰扯,“明明是小叔,你却给他备注暧昧的单字,叫他‘旭’,叫我反倒是直接喊大名,怎么能让人不多想嘛!”
本来只是想甩锅,说着说着,余清真有点委屈上了,哪有新婚夫夫没点爱称的。
顾南斯沉默,心想真是他想不到的角度。
他拿起手机,修长的手指轻点几下,打开与顾旭的聊天记录,点进他的个人主页。
然后,将屏幕页面转向余清。
一轮大太阳头像旁,单名一个“旭”字。
而下方的昵称栏,也是“旭”。
余清眨巴眨巴眼,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脸上好不容易降下的温度再次升起,丢脸程度upup。
偏偏顾南斯还顺势而上,低沉的嗓音暗藏笑意,“没给他改备注,确实是我的疏忽。”
“……”好吧,确实是他误会了。
顾南斯这是连备注名都没改一下,他竟然误以为“旭”是特意起的昵称。
“至于称呼……”其实是余清本人曾经要求他喊的名字,但顾南斯并未纠结于此,只沉声询问:“我该改成什么?”
余清一脸震惊,“这还需要问我?”
他们什么关系,当然要越亲近越好。
顾南斯想起余清对他的称呼,深邃的目光落在余清身上,带着些复杂的神色,“老婆。”
很是低沉悦耳的声色,缓而实的腔调喊出这种称呼,有种莫名的暧昧与深情。
有点肉麻,又有点奇怪。
耳朵不听话地爆红,余清别开视线,忽然有些不敢看对方,“好像有些怪怪的。”
他略一思考,将原因归根于自己的男生心理,深沉道:“不然……你也叫我老公吧?”
顾南斯:“……”
好的,看出来不是很愿意了。
“那再换一个。”余清自觉开口。
顾南斯想了想,脑海中各种称呼飞掠,他从中选出比较符合恋人关系、又比较叫得出口的,喊了声,“宝宝。”
余清瞳孔地震,万万没想到顾南斯如此深藏不露,一说要改称呼,上来都是这么猛的。
他沉吟片刻,“有、有点夸张。”
“小清?”
“像喊小辈。”
“余先生?”
“太生分。”
“清?”
“像客服。”
……
余清拒绝了一轮又一轮,总觉得这些称呼平日里直接叫他可能都能接受,但如今摆在台面上问行不行,他又觉得都不太行。
他暗自寻思,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他之前才特意要求顾南斯叫的名字?
顾南斯也意识到了这点,无奈地笑笑,低磁的嗓音格外沉,无端宠溺,“清清,总是有很多不行的理由,要我怎么办才好。”
余清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
明明不算是多特别、多亲昵的称呼,四肢百骸却都在叫嚣,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此刻,他甚至有些受不了与顾南斯同处一片空间,心脏砰砰直跳,承载了太多压力。
这感觉就像是回到青涩的学生时代,因为心上人的些许反馈就激动万分,恨不得缩回被窝滚上几圈,以缓解澎湃的兴奋。
刹那间,他想躲上一躲,可他转念又想,这可是他名正言顺的丈夫,他有什么好躲。
于是他熟门熟路地扑进顾南斯怀里,以炽热的体温缓解胸腔的情绪,“对,就这样叫我,我很喜欢。”
这次拥抱的时间格外长,长到顾南斯垂放两边的手不自觉地搭在余清腰上,感受着掌下劲瘦的腰肢,思维有一瞬停摆。
片刻后又觉冒犯,拿开些许。
余清失忆了,可他没有。
但他又忍不住想,或许余清并没有想象中排斥他,如果失忆并不会改变人的本性,那他对过去余清的行为理解可能有所偏差。
——比如称呼。
他还记得最开始余清住进顾家时,对他一句“清清”的应激态度,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然后冷淡地说,就叫他名字就好。
可是眼下……
顾南斯长眸敛下,掩去思绪,缓声道:“不是说要去看看你的新作品么,去瞧瞧?”
提起这个,余清有些丧气,“我现在……”
将脑海中无端浮起的粉红泡泡挨个戳破,他从顾南斯怀里退开,带头往工作室走,蔫巴巴的,“算了,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顾南斯心中隐有所感,赶紧跟上。
工作室的成品台上并没有新作品,反而是废品回收的地方一堆断玉。
而余清望着他,眼眶泛红,语气透着股强撑的平静,“我的手艺退步了好多……”
何止是很多,直接倒退回解放前。
但是对上那双清凌若水的眸子,顾南斯莫名有种感觉,他要是真敢顺势说一点泄气的话,余清就能哭给他看。
“没关系,慢慢来。”顾南斯的声线低缓,温和却有力量,“清清,你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我相信你。”
从前余清做工时十分忘我,尤其雕那件如意瓶时,细致的链雕工艺需要最极致的耐心,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
余清心中暖意洋洋,却还是眼巴巴地瞧着对方,“可是这样,短期内我就不能给你加工那些藏品了。”
顶级的玉料,应该配顶级的工艺。
“没关系。”顾南斯又说,“那些本就是为你准备的,什么时候手感回来,再雕刻不迟。”
余清:“那要是……一直恢复不了呢?”
顾南斯笑了笑,说:“单纯收藏一些原料,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这是只留给他加工的意思。
余清眼眶泛着红,鼻尖酸酸的,刹那有种很想哭的感觉。
“我可以联系一些玉雕老师,重头来。”顾南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余清的脑袋,动作与嗓音一样温柔,“当然,如果你现在不想做这个,选择做一些其他尝试,我也会支持。”
“有我在,不必有压力。”
奇怪的战栗感自心口炸起,眼泪刹那充盈眼眶,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失忆的惶恐不安,手艺丢失的巨大恐惧,终于在此刻,后知后觉地找上了他。就像是海面上不安漂泊的船舶,直到确认抵达安全的港湾,才终于放纵自己,打开情绪的阀门。
晶莹泪珠划过白皙的脸颊,如珠玉滚落,有种奇异的美感。
顾南斯难免心软,抬手想替他抹去眼泪,却反被扑了个满怀,余清在他怀里蹭了又蹭,抽抽噎噎,“我就知道……老公最好了……”
顾南斯有一瞬僵硬,但很快柔下脸色,抬起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对方纤细的脊背,温柔道:“没事的。”
低沉的腔调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余清的情绪短暂宣泄后,很快归于平稳。
那种上头的情绪渐渐褪去,余清感觉有些丢脸,他鸵鸟心态地继续趴了会,才说,“我会从最基础的开始练起的,不会放弃。”
嗓音仍有些刚哭过的沙哑沉闷,但果断坚决、毫不迟疑。余清不是沉湎情绪的类型,有了明确的目标,他便会一股脑地往前进。
拉开距离时,一抹暗色引入眼帘,在黑色衬衣与领结的交界,是一滩濡湿泪痕。与这身充斥着高级质感的服装格格不入。
就像是一种奇怪的标记,是烙下的章。
余清莫名有些脸热,心中升起一抹羞耻,但又转念一想,自家老公,他有什么羞耻的。
于是他的视线非但没躲,反而略微下移,抬起手掌,摸上了顾南斯的饱满胸肌,胡乱捏了捏,直至西装下的黑衬衣泛起褶皱,他才满意地松了手,找回了自信。
“看着吧,一个月内,找回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