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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刘经理请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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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落成,刘经理办席请大家喝酒。
地点在郊区的一家山庄,里面的海鲜都是现捞现杀,还有泡了水蛇的药酒,喝了能补大阳。不过刘经理是不许我们点药酒的,开一瓶大几千,他的建议是我们自己带酒过去喝。
办公室九人共开三辆车,下班后六点出发。
我和刘经理、张哥坐同一台。刘经理新提了玛莎拉蒂,车内豪华宽敞,行驶起来更是像滑行在平坦湖面之上,既无噪声也无颠簸,全然没有半点阻力。我想宇宙飞船大概也就这么回事。
刘经理喜气洋洋地开着车,我和张哥只能连连赞美:“这车稳,底盘一点不漂”。又怕拍马屁太过赤裸,还虚心讨教:“跑一公里耗多少油啊?现在小区停车位一个月不少钱呢吧?”
我们热火朝天地聊着,刘经理更是心情大好,滔滔不绝地跟我们讲着当今私立小学里的高尔夫课和马术课,说自家儿子的班主任有个奇怪要求,必须用一个外国牌子的水彩笔,他跟老婆费了好大劲儿才海淘回来,早知道就让丈母娘欧洲行的时候顺道买来了。
说到这个话题张哥变了脸色,垂着头在后座默默叹了口气,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心想可算被我逮着了,连忙问他:“咋了张哥,听到私立小学羡慕嫉妒恨啊?没事,好好干,咱孩子也没问题。”
“唉,没啥,就是家里小孩最近不愿意练芭蕾舞,让人发愁啊。”
“幼儿园就开始上兴趣班啦?想当年我小时候,哪有幼儿园,就是每天出去玩儿!”刘经理振声大笑,我们也一起哈哈两声。
“欸现在小孩压力大,都是从小就上兴趣班,哪像我们小时候自由。”我赶忙附和。
“倒是小俊,都结婚一年多了,什么时候生个小孩?那时候你就知道,啥是操不完的心!”
我们这么有来有回地聊着天,咬着谁也不肯放过谁的话题。
我冷笑,现如今我的老婆是个男人,怎么给我生小孩,扯尼玛的蛋!但是……老婆变男人这样奇异的变化都能发生,说不定丽丽真能给我生个小孩,到时候我们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我在酒席上一直想着这件事。我和丽丽,还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先是在我的阴囊,然后倏地钻到丽丽的子宫里去,再然后丽丽大着肚子,每天扶着腰在屋里走来走去伺候我。他方方正正的胸肌下面是浑圆的孕肚,那画面可真够色的。
我在饭桌上醉得晕晕乎乎,推开家门第一件事就是从背后压着丽丽扯他的裤子。
丽丽身上的肌肉十分饱满,我真的怀疑在我上班的白天里,他都一个人躲在什么地方疯狂健身,才训练出这一身油光水滑的肌肉。
“胸肌练得这么大,是不是为了勾引我?嗯?”我掰过丽丽的脸舔他的嘴。他总是时刻由着我这么胡闹,这么没完没了地缠着他。
“怎么今天这么急?喝了多少酒?”
“少跟我装什么贤妻良母,你就是个小烧货!”我恶狠狠地咬着牙跟他说。
我摸摸他的脸蛋,意乱情迷地说:“给我生个宝宝。嗯?好不好?”
丽丽没听明白,含糊地问我声:“哼?”
我耐心地又说了一遍:“给我生个宝宝。”
丽丽似乎是被好笑的事逗乐了,又似乎是害羞般地埋下头。
“行啊,到时候我们就拍新的全家福,多了个宝宝。”
我高兴得像是要飞起来,浑身轻飘飘地抱紧了丽丽,以免真的要飞上天去。他这么高大,强壮,但是却还是要给我生宝宝。
这酒后的一觉我睡得极为不踏实。前半夜是甜美的酣睡,而到了黎明将近,也许是疲乏散尽的缘故,我跌入了无止境的梦魇之中,身体无法动弹,仅意识被困在这间屋内,不断地遇到不同的人。
先是张哥,我和他是一道进入公司,又一道升职考证,在办公室里是唯一称得上兄弟的战友。他从屋外走进来,坐在我家客厅的桌上,我在那里刚和丽丽完成了一场亲密的互动,因此他的闯入让我不甚自在。
他仍是无精打采的,带着浑身酒气,问我:“凭什么刘经理的儿子能上私立小学,我女儿以后就要上菜小!?我哪里不如他!他也就一大专生,我可是念到了研究生!硕士学位!”我想给他接杯水,却无法坐起身,此时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梦。便拼命地挣扎。
张哥察觉我的异状,对我冷笑:“连你也跟他一道欺负我,亏我当你是我的好兄弟。”他狰狞着朝我靠近,桌子越挤越扁,他的脸朝我贴来,我死死地掐自己的大腿,没有丝毫痛感。这里一切皆是假的,而恐惧却如此真实地扑面而来。我连忙转动肩膀祈求逃脱,竟一跳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站着我的老婆,不知怎得,见到她,我突然松了口气,眼眶也湿了,如同获得了救赎。人情世故、财富地位、英俊的长相,此刻我都不想要了,这一切我都能立刻卸下,只要让我回到过去,过以前的生活。我颤抖着叫她:“老婆。”我的老婆转过头,我却看向了地板,怎么也抬不起头来。这时我意识到这是第二重梦境,我无法看她的脸,因为我根本不记得,梦境修缮了这一漏洞,让我见不到她。
我的老婆定是恨我的,这份恨意如同潮水,从厨房狭小的窗户外涌来,哗哗地喷涌,湿了地面。“老婆。对不起,对不起。你在哪啊?”我无法看到她,只能恳求她放过我,因为我欠她的,我害她消失了,从这个世界上无影无踪,而我甚至都没有尝试去寻找她。
我再次尝试扭动肩膀,这次却不管用了,怎么也醒不过来。我虚空地挥舞沉重的拳头,也只是动弹不得地被水淹没。然后我的老婆站定在我的面前,我听到她说:“你们要是真的生了孩子,那可就真的完了。”
寒冷的积水冻得我不停打颤,我哆嗦着嘴唇问她:“完了?啥东西完了?”
“完了就是完了。”
她没那么好心跟我解释,独自转身离开。
水越来越深,我用脚趾紧紧扒住地面,害怕被这水流冲得浮起来,那时我一定会溺水而死的。就在水淹没到我的口鼻处时,我进入了餐厅。
这不是我家的餐厅。陈旧但又整洁,浅木色的推拉门,绿色的冰箱上铺着碎花白布,电视里在放不知哪个年代的电视剧。在这个房间里我稍微活动自如,可以扭着头到处看看。
本该湿透的衣服已经全然干燥,温暖地包裹住我的身体。而持续的恐惧之下我仍不间断地急促呼吸,大口大口吸食着氧气。
餐厅边是厨房,里面有个中年阿姨正在烧菜煮饭。
她招呼我:“诶哟,来啦?”
“你是谁?”我睁大着双眼问她,眉头紧蹙,露出一幅见鬼的表情。
“我是浮游天地啊!你看这是我老公。”她指了指正在哐当直响的豆浆机,老旧的豆浆机上布满油污,上面用红字写着“鸿福公司十周年员工纪念”。
我看了看豆浆机,又看了看她,她烫着洋气的小卷,身材微胖,穿着金龙鱼送的围裙。
“这是你老公?”我问她。
“是我老公,他现在可比以前老实多了,省事儿!”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是你还是你老公?”我问她。“我是浮游天地还是豆浆机?”
“哈哈,”她爽朗地笑了,“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肯定不是小俊。”
“我是小俊。我不是小俊我是谁?”我急了,急欲站起身来反驳她。重力却将我牢牢钉在椅子上,连挪动屁股都做不到。
“你当然不是小俊,哪有人起小俊这种名字。”她说完连忙翻动锅铲,“诶呀光顾着和你说话,我菜都快糊了。你快回去吧,今天没你的饭!”
然后我睁开双眼,明媚的阳光洒落进来,照亮了我所处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