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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霄·李府 ...

  •   从翠祥下处出来,鸨主使了曲晴姑娘来送送李言秉,那珞织却也跟着出来了。
      曲晴姑娘和李言秉温存了半响,李言秉草草对付,李言瑾这要看他笑话,珞织却突然看着他,笑还是之前的笑,嗓音虽沉了下来却比之前半真半假的调情更显洋洋盈耳。
      他说:“我一直住在这里的。”
      李言瑾一下失了神,含糊地点了点头,假装没看到珞织眼里闪过的失落,乐呵呵地拉了李言秉,对曲晴姑娘道:“嫂子,我和六哥先回去了啊,改天再来!”
      曲晴姑娘上月刚受笄,二八未至,却被李言瑾那一声嫂子叫得受用非常,还拿帕子遮了面,娇羞道:“八爷快别开小晴玩笑,”随即眼神在珞织和李言瑾间飘来飘去,似要把玩笑开回去地说,“翊先生也别舍不得了,时候不早,让他们先回去罢。”
      珞织点点头,没再看李言瑾,转身走了。

      “你个泼皮赖猴!我何时说要娶她了?”待走了老远,李言秉才暴躁地发火道,“何况还是个青楼女子!”
      “六哥不是都原谅她红杏出墙了?”
      “呸!她又哭又闹又上吊的,好像是我对不起她一般。大丈夫,怎能和一个妓女计较这些?不过是两面留张面子罢了。何况咱们是什么身份,她也配?”李言秉道,脸色不好,可没一会儿他又笑道,“不过八弟,你这招倒是不错,我也逗她玩玩。”
      “都说要娶她,这样玩儿法不是过分了?”
      “刚刚还有人说要娶个谁来着?你该不会真的要带个男人回去?”
      “那倒说不准。”
      “你简直是疯了!全京城的人都在说,会元郎,不上堂,只要相公没爹娘!谁不知道那元翊是为了狎优才没参加殿试,如今连家都不回。大则对天子不忠,细则对爹妈不孝,你要娶他?啊对,他还比你长好几岁!”
      “我不是还没定么?”李言瑾不理李言秉炸毛,无所谓地说。
      “算了,我越劝你你定是越要娶他,最后指不准就非他不娶了。我不跟你说,你尽管断袖分桃去罢!”
      “六哥,你上哪儿?”
      “去看看七弟。”
      原本李言瑾他们是九人兄弟,但仅七哥和李言瑾是同盘而出,其余皆是同父异母。七哥和六哥那日正走在街上,双双给人劫了,五日后待领侍卫内大臣率三百精兵在郊外一处废作坊里从歹人手中救出他们时,七哥已经咽了气。
      “哦……那我先走了。”李言瑾不想多提,朝李言秉点点头,两人便在路口分手。他闷闷招呼来一个乞丐,坐着乞丐便回去了。

      刚回到屋里,还没赶上喝口茶,顺子就贼头鼠脑地弓着腰跟过来,道:“哟,主子,您总算是回来了。”
      “什么事儿啊?该不是我爹找我?”
      “可不是么,主子前脚刚出去没多会儿,那小碟子后脚就来了,说让您回来就先去点个卯呢。”
      “哦,那你怎么答的?”
      “自然是说您去丈人家吃酒了。诶,您别往床上躺啊!再不去,小的可只有上姗良娣和琴保林那儿,让她们来请人了。”
      李言瑾在床上滚了两圈,不情愿地坐起身道:“自那俩菩萨来了后,你倒是愈发有恃无恐起来。我也不怪你,谁让虎落平阳遭犬欺?只是我让你给我办件事,你得给我办妥帖了。
      顺子听了,既未涕泗横流聊表忠心,也未诚惶诚恐做贼心虚,只嘿嘿笑了两声道:“主子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你去给我查查元翊这个人,查仔细了。”
      “元翊?就是那会元兔儿爷?”
      “嗯。”李言瑾含糊地答应了,不知为什么,竟不大喜欢听别人这样叫他。
      “那不用查也成啊,小的来说给您听。”

      顺子咳两声,摆了说书先生的架势,道:“元翊,字落之,直了弱冠卓荦的正中年纪,家中三代单传的宝贝独子。父母长安人士,做木材生意起家,定居东京二十余载,如今已是富甲一方的大员。听闻这元公子乃是一代风流,玉面郎君,每每入集,市街不通,观者有如堵墙一般。是以这元公子常闭家中,然使如此,上门说亲的媒人还是每年将元府门槛踏破无数。年初的春试,元公子摘了个会元,那场面就更不得了啦,没出阁的争着要嫁去元府,做人妇的竟然要改嫁他家。连圣上都说,翊者,可婿也。摆明了是等他中了状元要把小公主嫁给他。哪料一个月后的殿试,此人居然放了满朝文武一个鸽子,留得全城姑娘一地伤心,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也不知和哪儿的相公温存着呢。圣上虽然嘴里不说,心里铁定憋足了气没处……”
      “顺先生见识广博,在下真是受益匪浅……”李言瑾打断他。
      “哪儿的话,呵呵。”顺子一手抓抓脑袋,羞赧道。
      “哪儿你个大头鬼!街上抓个姑娘都能把他生辰八字给背出来……我是让你查这个?”
      “那主子的意思是……可他是个断袖啊,打听他做什么?”
      李言瑾一个爆栗打在他头上,道:“断袖断袖,断袖怎么了?你还是太监呢!”
      “小的不是太监。”
      “你目前是太监。算了,我去见我爹了,别跟着我。”
      “谁想啊。”顺子大声咕哝一句,李言瑾只当没听见。

      李言瑾一溜地跑出去,却不着急上他爹那儿,而是绕了个道先去找了他娘。
      李言瑾他爹虽是个有钱人,也确实比李言瑾有钱了许多,但绝不是这城里最有钱的,且很可能比李言瑾他俩媳妇的娘家还要穷上一些。可他爹非喜欢打肿了脸充胖子,把李家的宅子搞得凤楼龙阙仗马寒蝉,满园子的奇花异草。天寒少了绿景,居然派人往木桩子上挂翡翠,翡翠上还盖了自家徽纹,就是有人手痒了拿到街上铺子里去抵,也是没人敢收的。
      是故全国百姓不叫他们家李府,叫皇宫。
      可史书令那老顽固偏要叫他们家东郅上宫,因长安那头还有个西郅大阙。
      他爹不乐意了,凭啥啊。你姓陈的拿酒填池子,我们李家就用肉塞林子,怎么的了?打架?不打,但咱老婆娶得比你多。散号就先按下不说,你有二十七世妇,我就有八十一御女。咱们家,挥笔耍枪的是三公九卿,莺歌燕舞的是三妃九嫔,哈哈。

      于是李言瑾莫名其妙有了一堆娘。
      好在李言瑾还没给那群后妈弄得找不着北,起码记得他亲妈姓甚名谁。当年他娘瓜字初分之时,那叫美得一个石破天惊。他爹唤他娘杏儿,封杏妃,赐了她那杏花满园的宅子。二十余年后,杏儿一个不小心给她官人忘了,却依旧住在那满地落杏的宅子里,一副忘了便忘了的神态,是动也不动一下。时不时老有小老婆经过,纷纷给她行前代祖宗的大礼,她说,我不是什么老夫人,我是杏儿。姑娘们便笑着说,原来是个老黄了脸的宫女啊。

      李言瑾推门,大叫一声:“娘!儿子来看您了!”
      他跑出来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一路走来各个宫里均陆续掌灯。这会儿太阳落山,杏妃的屋里却还是一片昏黑,李言瑾的一声大叫才将那打盹的老宫女惊醒,颤巍巍地摸索着提了灯出来。
      微弱的烛影摇曳上杏妃雪白的脸,显得更加惨淡。李言瑾烦躁地骂了一句,终于又有几个人出来,把火点上了。
      “怎么了?”杏妃手里抱了团茸毛,羸弱的身子安如盘石地坐着。她着了一身浅紫的敞袖花袍上绣暗金的凌云纹样,长发在脑后挽了一段,便直直地落在胸口,显是午睡刚起身的打扮。
      李言瑾在她旁边坐下,看了看那乌黑的头发,目光又落到她膝上的茸毛,道:“没事,我正上爹哪儿去,便顺道来瞧瞧。娘,你手上抱的这团垫子倒是不错,只是天暖了,怎么还这样怕冷?”
      “你看仔细了,这哪里是什么茸毛垫子,它是小雪。”说罢,杏妃将那垫子的毛撩起来,露出两只眯细眯细的小眼睛,原来是条长毛狗。
      李言瑾有些怔悚,道“何以小雪的毛长得这般长了?”
      杏妃没有回答,只是说:“你上你父皇那儿,绕道我这儿不是更远?”
      “娘,我跟您说个事儿成不?我想娶个老婆。”
      “哦,知书达礼些的闺女,面子上看得过就成。”
      “不是闺女,是个公子。倒是长得人面桃花,比闺女还好看。”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问你父皇去。”
      李言瑾满意地点点头,道:“行,您不反对就行。儿子这就上爹那儿问问去。娘您好生歇着。”
      杏妃没什么表示,隔了会子突然对着出门的李言瑾道:“你是瑾儿还是珑儿?你们两个长得太像了。”
      李言瑾脚下一滑,道:“娘,我是李言瑾。”

      打杏妍宫那儿磨蹭着出来,经过他自己的老巢,碰巧遇上顺子,又给他震天动地地数落了一通,才好容易到了他爹的霜和殿。
      却老远见西间门外跪着一人。
      这会儿正是戌正时分,梆声响过宫门上锁,路上没什么影。李言瑾急得一头汗,只怕那跪地之人抬头发现了他。正巧碰上六七个值夜的太监,便给那太监头子做了个嘘的动作,把几人吓得半死,他混在其中,从打水的小门里进了他爹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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