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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等活·初遇 ...

  •   进了园子,倒不如李言瑾所以为的萧落,柱上绛色深漆泛着亮光,檐角的红绸也正正经经挂着,地上一尘不染地铺了石板路。唯一只是草木疏于修葺,有些茂得不应景而已。此时有几个姑娘聚在一处,似乎是见来了客人感到稀奇,互相间偶尔说两句话。
      那几个姑娘里有两个特别一些,面相鬼斧神工让人不敢多窥,但大多是要么目大无光,要么鼻扁耳肥,总是长相平平。别的馆子里也有资质一般的姑娘,可惜这里的姑娘全缺了股味道,是便无人光顾。
      章台舞馆里看不见满楼红袖招,虽时候尚早,天光正足,李言瑾只觉景哀。两胖姑携了手在前头给李言瑾引路,倒是像自己逛园子一般,全然不理他。

      “姑娘,好歹陪在下扯上两句如何?”李言瑾有些憋屈。毕竟八少爷跟着他六哥逛的窑子也不少了,从来都是给红儿翠儿围得精神恍惚喘息不得,这样受冷落,又觉不自在了。
      “八爷生得比我们姐妹都要好看,扯了又能如何?八爷还是会翻姐妹牌子不成?”这样说话的风尘女子李言瑾也是见过不少,却大多都是红牌,欲迎还拒不过是做个风月撩人样子,不驳她面子陪她唱足了戏码,便听话老实了。
      但这样毫无姿色的……李言瑾稀奇起来,也不搭腔,只跟在后头不住地瞧。且见那硕大的身体一摇一摇走在青石板上,没有声响也不慢腾,虽然不如体态娇弱的女子那般走起路来轻移莲步的酥媚,却行姿端正,单看背影还颇有些味道。
      这样一想,他自己都给自己惊了一跳,莫不是八少爷如今不爱柳腰爱脂膏了?然又思及两姑尊容,虽还算周正,但一脸肥膘配上那红彤彤的大盘胭脂,胃里便开始作怪。
      李言瑾这才松口气,对那两人道:“二位姑娘这步子倒是走得标致,没想到此处的调/教师父倒也是个仔细人。”
      一人答曰:“我们这里请不起调/教师父,都是前辈和鸨主胡乱教教。好些日子前,园里来了位先生,说既然生得不好,若是连规矩都不正,就更难有得买卖做了。当下教给我们的。”
      李言瑾一听,笑了,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等跑来青楼教花娘规矩的闲人,还真没听过。”
      两人听了,好似自家兄弟给人寒碜了一般,皆是不爽。一人反驳道:“翊先生才不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只是心肠好罢了。”另一个附和曰:“况且平日他都住在南院,鲜少出来,我们想见翊先生一面都难。怎叫爱管闲事?”
      李言瑾邪笑道:“姑娘如此袒护,想必这位先生定是怜香惜玉的温存之人。”
      两人对面相觑了片刻,突地笑起来。待笑够了,才对李言瑾道:“我们只知先生才貌双全,还是个会元郎。但先生怜香惜玉否,园子里的姑娘还真没得知晓,八爷要问,得问那南院的倌儿才是。”语罢,二人又是相视而笑。

      三人正说着,却隐约有淫靡之音传来。李言瑾摆摆手止住她们说话,循着声走去。两人不拦他,但小声道:“是明四娘和秋蒙老板。四娘年纪大了,好容易遇上这么一个恩客肯与交好,八爷看则看,可勿坏事。”
      李言瑾同样小声问道:“你们不都是清倌么?”
      “勾栏里的人,就是龟奴丫鬟都没一个是干净的。清倌不过是翊先生叫我们做这么一说,外头名声好听些,指不准就有人上门了。”
      “这翊先生倒真是好人。可完事之后不见血,要让姑娘作何解释?”
      “只要说从前是哪家人的小妾,给夫人排挤,夫君又厌其貌丑,不给做主,终沦落于此,再撒把眼泪哭上一哭便没事了。先生说,男人都好糊弄得很。”
      李言瑾总觉得那姑娘语气里分外骄傲,分明是把天下男子低看了,想必也是那翊先生的指点。也不便多说什么,转过身去从窗户缝里偷瞧起来。
      只见房中女子钗散发乱,声颤隐忍,整个身子均给一块大肉压在身下,只露出白白两节腿来不时痛苦无力地空舞两轮。大肉则是龙马精神,抽动起来有如神助。李言瑾觉得有什么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两人未能同向而枕,竟是玩起了那颠龙倒凤的游戏。
      李言瑾一贯以为,再丑的姑娘也还是姑娘,无论如何至少该温柔待之。然如此场景却是他怎么都没想过的,胃里一阵翻腾,道:“算了算了,不看了。男女房事怎可以猥亵至此?”
      “大多如此。”胖姑淡然道。

      “南院在何处?”走了一阵,李言瑾还是觉着反胃,便转开话头问道。
      “沿廊下直往前走,屋舍分开,有假山石作挡的便是。只是八爷也见着了,咱翠祥下处的姑娘已经是这副光景,那些倌儿嘛……虽然咱们没见过几个,听说细皮嫩肉倒是不假,但面相实在太退办,就是去瞧也没啥意思。”
      “倒不打紧,在下家里丑人集聚,且均是飞沙走石,一个比一个还要无法无天。丑人见多,也见怪不怪了。然即这样,翊先生还居于此?”李言瑾心下无不鄙视,此人不光断袖,还断得如此饥肠辘辘,想必也不过是登徒子一个而已。
      “翊先生挑脸面,这会子是给老爷夫人逼得没法,才逃到此处。听管事的说,他虽每晚照例翻牌,但其实已经饿好阵子了。”
      李言瑾问道:“先生犯了何事?”
      似是早等了他开口问,一姑娘对答如流道:“前些时候不是皇上殿试么,翊先生堂堂会元,可算是今年的热门。上殿之前老爷夫人派人严加看管,不许先生踏入南风之地半步。先生便安稳在家,哪儿也不去。家人都当他是在用功,谁料先生居然瞒天过海,在爹娘眼皮子底下偷偷叫局,东窗事发之时那小相公在府上已连住了好几日。”
      “呵,之后又如何了?”
      “还能如何?让人用轿子把那小相公抬回去了呗。原本他家老爷夫人就是西京人,当年两朝未分之时做商卖至此。西京人大多顽固得很,别说招男倌,就是宿娼妓都觉对不起祖宗。也不知道老爷是要逼他殿试完了之后娶妻还是如何,总算先生是逃了出来。之后就一直住咱们这儿没出去过。他家老爷夫人早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可谁会想先生竟在此处呢。”
      “那殿试岂不是……”李言瑾汗流如柱。
      “殿试那日先生正教我们姐妹规矩呢。”那两人倒是无不骄傲神色。
      李言瑾愈发兴意盎然,道:“这人着实有趣得紧,在下倒想见上一见了。”
      “八爷若想见,只能自个儿摸了去。我们是不给上小倌那儿的。”
      李言瑾掏了些银子把两人打发走,便朝着南院走去。

      经过园中央的一个大台子,果然屋舍被分开,天上架了块招牌,曰:南院。
      李言瑾心中好笑,明明在北面,却偏要叫南院。即又向前走去。没走几步,果然看到姑娘所说的假山石,给绿树青草密密麻麻遮掩住。而树下正斜靠了一个人,约莫二十上下的光景。
      李言瑾走近仔细一看,此人虽是睡着了,却愈发恬静宜人,朱唇轻启牙排碎玉,算得上是摄人心魄的美,美无度。而此时他置于这一片绿油油的烟花地里,真好比乱草之中的灵芝,群鸡之中的彩凤。
      正在李言瑾感慨万千之时,一阵风吹来,晶晶亮的发丝拂上了脸颊,那人张开了眼。

      李言瑾一瞬间竟给定住了。若说此君睡颜冶丽,那这时的漫眼横波之态便是仙姿佚貌不可方物。
      大约因是刚睡醒,他含糊地闷哼两声,揉揉眼站起身,歪头迷惑地看了看李言瑾,眼神才渐渐清明起来。他将一头青丝拢在脑后,理了理身上的圆领对襟的小袖长袍,朝李言瑾微微一笑,突地携起李言瑾的手,手心微凉,不说话,只定定地看他。
      李言瑾十六岁起便给花魁红牌开方子开出了习惯,只是越老道便越逢场作戏得心安理得。狎倌儿的事,他虽未尝过,却也见过不少,哪一家的小相公不是学了女人涂抹脂粉扭捏作态?如眼前之人这般黛眉开娇赏心悦目的,还真是见所未见。
      李言瑾反握住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揉捏,眼睛也不闲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圈。
      他倒也不恼,任李言瑾那居心不良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仍旧是清风拂面地笑,待李言瑾收回眼神才问道:“爷看完了?”声音温而不柔,也是恰到好处。
      “这是如何看得够呢。”李言瑾惺惺叹息道。

      “可要上珞织那里去?”
      “可要嫁与我做媳妇?”
      沉默一阵,两人几乎同时说道,均是愣了片刻。
      李言瑾邪笑一声,猛将元翊带入怀里,胡说道:“在下不过是路经此处,不做掏银子的打算。珞宝贝若做了我媳妇,便是桩一本万利的买卖,只需聘了彩礼,往后便再不用守这些个翻牌规矩,更不用上此处来找你。岂不是很好?”
      珞织攀着李言瑾的胳膊,抬起头来,用那双善睐的明眸柔情款款地望着李言瑾,分明是十二分的愁态,却怎么看都带着笑。这人不爱说话,却异常爱笑。
      李言瑾胳膊一收,两人瞬间鼻息交缠,且愈发急促起来。
      珞织眼里笑意跟甚,一只手按在李言瑾胸前,一只手缓缓向下摸去。而此时,李言瑾的唇已压上他的温润两瓣,伸出舌尖上下各舔了一下。珞织等不急他攻入,早已主动张开了口,而一只手附上他脐下三寸处,若隐若无地擦过。
      李言瑾皱了皱眉,狠狠咬了他一下,他吃痛地闷哼一声,终于老实了。

      即使知道自己绝非有龙阳之癖,见到这样的绝色也没有不占便宜的道理。
      然珞织嘴上功夫了得,一寸寸将自己口中的琼浆玉液传度过去。他扶着李言瑾的肩膀,偶尔泄出含糊的呻吟,李言瑾脑袋嗡地一声,下面不听话了。是便天雷勾地火,两人都尽全力回旋翻动,愈发难解难分,珞织更是直接抱住了李言瑾的脑袋。
      之所以如此旁若无人,一则是意乱情迷,一则是李言瑾当这园子里并无旁人。所以两人分开后,他丝毫没留意到不远处目瞪口呆的一干看客,低了头凝视那双风情万种的眼,正欲继续,却被珞织扯了扯袖子。李言瑾不解抬头,正对上六哥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干咳一身,放开珞织后退了两步。珞织却丝毫不给他脸面,低了头小声道:“爷刚还信誓旦旦说要娶人家,怎这会儿就……”两眼骨碌一转,竟是要落下泪来,声音虽是细如蚊纳,却正好传入其他人耳中。

      鸨主掉了下巴颏儿,曲晴满地儿帮着找,几个龟奴面面相觑,两胖姑抱成一团大叫先生这是怎的了。场面只比起进门时李言秉那一出大得多。
      李言瑾先是一怔,随即笑了,附在他耳边道:“疼还来不及,怎会不要小宝贝儿呢。待我回去禀明爹娘,定择了黄道吉日,让穿布帛缎子的担夫挑了红色彩线披挂的一百廿大礼来聘你。”语罢,又在珞织耳垂上舔了一圈,才缩回脖子去。
      珞织点点头,笑盈盈地道:“你说了,我便信你。”
      李言瑾随手扯下一个玉坠子,交与他道:“我姓王,家中兄弟九人,因排行老八,便单名一个八字。全家以杀猪为生,那边那位是我兄弟,叫王六,他杀起猪来比我更加利索,是故六哥更加有钱。他与你们这里的曲晴姑娘也要择日完婚。珞宝贝且等上一等,家兄好事成了,我便立刻来迎亲。倘若家兄婚事不成,我也定会回来找你。这玉佩是我爹娘当年的定情信物,你且收好。”
      两人浓情蜜意,完全无关他人,那场面是鸡飞狗跳,能多混乱便有多混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等活·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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