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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姻缘加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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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蔚雅回到宴厅时,成国公和田家兄妹都已经落座。一见到她的这身打扮,顿时惊呼声一片。有些人天生下来就适合穿华丽的服饰,秦大小姐就是此类。只是田家的孩子们有些赞誉过度了,让她不由想待会也许该把衣服换下来挂在墙上给他们称赞。
幸好成国公招呼着大家先吃饭,满桌的佳肴才又重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田永宝望着满满一桌的菜,口水都快下来了,“这么多菜,就只有我们吃吗?”
“没错,只有我们!大家快尝尝,看老夫和蔚雅的手艺谁更好?”
话一出口,田家的五个孩子再不客气,像几天没吃饭似的大吃特吃起来。
成国公对秦蔚雅做的串烧和色拉果然很感兴趣,秦蔚雅谎称是根据昌国的菜色改良的做法。而成国公所做的菜,真可称得上是极品美味!奉行“食”道的宗旨,绝少用到调料,将食材本身天然的味道发挥得淋漓尽致,有点像日式料理“鲜”的理念,但用独特的烹制方法将菜式做得更富变化。
“师父,您的手艺真是好得没话说!”田常祥嘴里塞满了食物,一手拿调羹一手拿筷子,两只手同时用,丝毫不顾什么礼仪,伸手又去盘中夹菜。
“你已经吃得够多了!那道菜我都还没有吃到!你吃别的啦!”田常广将一盘菜拉到自己面前。田常祥伸手落空,立马转向另外一盘,抢在田永宝前面夹走了一块肉。
“不要——二哥!他抢我的东西吃!”田永宝眼见食物被抢,噘起了小嘴。
“小祥,别欺负妹妹,东西让给宝儿!”田常丰扮演正义觉得,硬是将肉从田常祥的碗中夺来给小妹。
就这样吵吵闹闹的,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丫环们开始收拾餐桌,奉上清茶。
“蔚雅的手艺真是不错,菜色都很有创意!”成国公捧起茶杯,开始了饭后的闲聊。
“您做的才简直是仙肴!我自出生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秦蔚雅由衷佩服道,“真想拜您为师啊!”
“蔚雅姐,那你就成了我们师妹了!”田常祥调皮的眨眨眼。
“你若想学,倒也不必拜师!”成国公笑得很有深意,“能将‘食’道推广,是件好事。况且你天资聪颖,做菜又很有新意,有空跟老夫一起研究切磋一下也不错。”
“大人,临行前在下还有一事相求。”田常丰忽然起身揖道。
“但说无妨。”
“希望大人能给我的弟妹们安排些事做。”
“恩,”成国公捋了捋胡须,“你们都喜欢做些什么?会做些什么?”
“刺绣、织布,各种家务,我都可以做!”田永安抢先答道。
“我就只会干劈柴担水这些粗重活。”田常广挠挠头,非常不好意思。
“我什么都可以做!不会的可以学!您只管安排就是了!”田常祥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
“我也什么都可以做!”田永宁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田永宝努力想了很久,还是一无所获。
“好,好,老夫就喜欢勤奋上进的年轻人!你们不用着急,容老夫慢慢想想,自然会给你们每个人安排事情做。”成国公十分满意,“不过小宁和小祥每日卯时、酉时和戌时要到松风堂练武,不能把功夫懈怠了。”
“是,师父!”难得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至于蔚雅,晚饭到后院的君悦厅来,给你介绍一下老夫的家人!秦三弟离开这么多年,毫无音讯,如今你回来了,理应多亲近,才不会显得生疏。”成国公说话时,嘴角挂着一丝异样的微笑,令人不由心里发毛。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秦蔚雅知道成国公是不轻易表露情绪的人,脸上出现表情,一般来说都是刻意为之。而那异样的笑,显然是在提醒别人注意,这件事上要小心了。
“好啊,爷爷。”虽然不明白成国公又什么用意,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就要见招拆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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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夕阳将成国公府染成了温暖的橘黄色,几缕清风吹过,令人心旷神怡。
田家兄妹正忙着帮田常丰收拾行李,依依惜别。还没到晚饭的时间,但秦蔚雅不愿打扰田家兄妹的话别,简单应酬了几句,便独自出了小院,四处走走。
成国公府的建筑设计,处处匠心独具,十分精巧。尤其是后花园,占地约有百亩,有山有水,亭台轩榭遥相呼应,加上回廊的风徐徐吹来,顿感神清气爽。
秦蔚雅越逛越高兴,不知不觉走出了后花园,来到一处院落。院中有三十几间房子,一个小池塘,塘上架起一座石桥,站在石桥上向水中看,隐约可见一群群的锦鲤。院中独植柳树,柳枝随风摇曳,姿态曼妙。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弦乐和着歌声,乐如诉,歌如泣,引人沉醉其中。
秦蔚雅正听得入迷,忽然身后风声响起,似是有人欺近!她立即旋身后退两步,以求拉开距离。来人显然欲从身后抱住她,被她这样一躲,自然扑了个空。
“你是什么人?”秦蔚雅眉头一紧,打量来人。是一名男子,一身白衣,金色剑袖,金色团虎纹腰带,黑色长靴,腰系一块通莹的白玉,一望就知道价格不菲。头发以镶玉的缎带系紧,垂至肩膀。棱落分明的脸庞十分白皙,剑眉星目,嘴唇很薄却并不刻薄。只是现在嘴边挂着一丝轻狂的笑容,满是调侃的意味。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男子也上下打量着秦蔚雅。这个女人衣着华丽,发髻也梳得十分别致,干净的瓜子脸上,一双凤目不怒而威,柳眉倒竖,直直盯着他。看得出来性烈如火,脾气是大的很,“在这个院子里的人,没一个我不认识的,你叫什么名字?”
哼,白生了一副好皮相!秦蔚雅的眉头拧地更紧了,这种目中无人,妄自尊大的人,她最讨厌,“我无意与阁下结识,贱名不便相告。既然这里是阁下管辖,不便打扰,告辞了。”
哪知刚迈出一步,就被男子拦下了。
“你是新来的吧?”男子扬起了脸,笑意更浓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请你让开!”秦大小姐可不会管别人的阻拦,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浑身已经紧绷起来,准备揍人了。
男子竟不再问话,伸手揽向秦蔚雅的腰际。秦蔚雅早有准备,一手隔开男子的手,随即一脚踹向男子的小腹。男子显然没料到她会还手,表情一愣,可身子没停,飞身跃起,跳到她的身后。下落的同时,一把抓住秦蔚雅的右手,反背于她的身后,另一只手挡住她劈来的左掌,双手一较力,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嗯,好香啊!”男子将头埋入秦蔚雅颈间,深深一嗅。
“可恶!”秦蔚雅头用力向后一撞,正撞在男子的鼻子上,男子吃痛,手一松弛,秦蔚雅反抓住他的右手,弯身一个过肩摔,将男子抛出。哪知男子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站住了身形,饶有兴致地望着秦蔚雅。
“姑娘好身手!”男子赞道,“敢问姑娘是否府中的人?”
“是不是与你有何相干?”秦蔚雅心中有气,偏就不作回答。另一方面,看得出眼前这人身份不简单,如今人在屋檐下,还是谨慎些,不要随便自报家门的好。
“当然有关!若姑娘不是府中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府中?若是府中的人,又为何不敢表露身份?不过即便姑娘不肯相告,只凭今日我见过姑娘你的容貌,他日也一样能够觅得芳踪。”
哼,秦大小姐心中怒火冲天,暗道这人居然敢威胁自己?脸上却换上甜美的笑容,缓缓走近那男子,“要知道我是谁?哪有何难!我是……”秦蔚雅凑到男子的耳边,轻声喃语,突然一拳打向男子的小腹,一经得手,立即奔出了院子,不见人影。
“唔……”虽然在挨拳的一刻下意识地绷紧了腹部的肌肉,但这一拳打得还真是狠。男子不怒反笑,都怪自己一时望着那女子出了神,才会未加防备。“你最好祈求老天保佑,别让我再碰见你!否则,我可不会放过你!”嘴角泛起一丝浅笑,男子也离开了院子。
而秦蔚雅这边从院子里逃出来,匆匆忙忙地赶回了自己的房间,深吸几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来请自己赴晚宴的丫环已经到了,她简单梳洗过后,随着丫环到后院赴宴。
远远地就看见君悦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好不忙碌。不知要见些什么人呢?秦蔚雅心中嘀咕着,走近宴厅,先环视了一下四周,共摆了三桌宴席,有些人已经落座。成国公坐在正中的一桌,旁边……一见到旁边那人,秦蔚雅心里不由一沉,居然是他?站在成国公身旁的人,正是刚刚在院子里碰见的男子。碰巧那男子的目光也移了过来,四目相对,男子抛来一记暧昧的目光。
“蔚雅到了,来,来,我介绍各位长辈给你认识!”成国公也看到了秦蔚雅,热络地起身招呼,屋内所有人也都站起身来。
先走到一位年约四五十岁的长者面前,成国公呵呵大笑,“怀烈啊,这就是你秦三叔的孙女,珞儿的女儿,叫蔚雅。她孤身一人来涴国,掉落悬崖,被田家人所救!又在机缘巧合下,救了为父,真是天意啊!你和珞儿如亲兄弟一般,该把蔚雅当自家人才对!蔚雅,这是大伯!”
单怀烈面露喜色,显是因为见到故人之女而高兴,拉着蔚雅上下打量,不住称赞。
紧接着,成国公拉着她在人群中打转,秦蔚雅只记得不住点头叫人,“蔚雅,这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三叔、三婶!……”终于走到了再院子里碰见的男子面前,成国公笑道,“这是我的长孙若海,应该比你大两岁。”
单若海看出秦蔚雅的目光不善,先一步上前施礼,“总听爷爷提起秦爷爷,可惜没机会拜见。今天能见到蔚雅妹妹,真是三生有幸啊。”
这家伙在人前居然装得如此谦和有礼,似乎在院中调戏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只“蔚雅妹妹”这四个字,就叫秦蔚雅浑身起鸡皮疙瘩,暗咬牙根,强笑道:“能遇见单爷爷,是蔚雅的造化。若是爷爷知道了,必定很欣慰。”
两人话虽客气,眼神却已经打了起来,成国公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不道破。
好一会儿,成国公才领着秦蔚雅见过所有的人,都是或近或远的亲戚。对于秦蔚雅这种家中人丁不甚兴旺的人来说,这样的人际关系着实令她头疼。
席间,成国公为众人讲述了与秦蔚雅相遇的经过。讲到她凭借自身才智,赢得滨州城百姓的拥戴,还在十日之内从身无分文到还清三名恶霸的债务时,众人无不动容,纷纷赞叹蔚雅聪慧过人。可说到爷爷不知所踪,父母又无处可寻,众人的反应便不同了。以单怀烈为首的一帮要她先留下来,慢慢打听父母的下落。而某位二姨娘却提议让她尽快去与爷爷会合,一起去找父母。再有就是单若海这种不发表任何意见的了。
成国公正讲着往事,听到众人的言语,突然冒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当年我和秦弟曾指腹为婚,谁知怀烈和珞儿皆是男孩。所以当时约定把婚约延至下一代!若海啊,从今日起,蔚雅便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秦蔚雅脑中“嗡”地一声,知道自己被彻底设计了!如果现在否认自己是那位秦爷爷的孙女,众人也只会认为是为了逃避婚约的借口。但是,秦大小姐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吃定的,脑筋飞快运转,想到了应对之策。
刚要开口,却被一声高亢的女音打断,“老爷子,我不同意!您这样决定,要芳儿怎么办?芳儿苦等若海这么多年,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您这样对芳儿太不公平了!”发话的正是刚才提议让自己尽快与爷爷会合的二姨娘。被她唤作“芳儿”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此刻已经羞红了脸,头快低到地上去了。
秦蔚雅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话题,“单爷爷,您不要因为我而伤了芳儿妹妹的心。爷爷与您的婚约固然重要,可时过境迁,您要顾及到当事者的心情。若是因为婚约而徒增一对怨侣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说话时眼睛死死盯着成国公,眼中冒火似的想要传达一个意思——我不嫁你孙子!
“蔚雅你误会了!”还未等成国公答话,单怀烈先出面解释了,“若海和芳儿从小一起长大,只有兄妹之情,你二姨娘不了解情况,才误以为两人有情愫。”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和大姐讨论二人婚事的时候,您也没有反对,怎么今天倒说是我们误会了呢?”二姨娘根本不理会女儿拉扯她的衣角,一心要为女儿正名。芳儿眼看母亲不肯住口,干脆扔下她自己掩面而出。
“难得蔚雅你这么识大体!只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婚约此等大事,岂有说不算就不算的道理?何况你现在孤身一人,老夫说什么都会为你做主的!有误会的地方,稍后老夫自会解释清楚!”成国公也不肯松口,“秀竹你什么都别说了,去看看芳儿怎么样了!”
二姨娘闻言,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狠狠瞪了秦蔚雅一眼,便快步出门。
这算什么?自己也是被人拖下水的啊,怎么搞得好像是在仗势欺人一样?秦蔚雅可不会白受别人的白眼,待会一定要向成国公问清楚,他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事已至此,先看看什么情况,再做对策也不迟!
秦蔚雅何其聪慧,眼角余光扫过众人的表情,除了单怀烈面露喜色外,其他的不是拉下脸,就是毫无反应。甚者在陪桌上坐着的两个少女,眼中闪现出怨毒之色,像是想把她生吞活剥了。但作为当事人的单若海,居然还挂着一脸假笑,装他的“乖孙子”。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勾心斗角的事处处有!应了那句经典名言——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存在。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嘛!惹别人生气,可是她最乐意做的事情。
于是乎,秦蔚雅在席间尽显大家风范,举止优雅,谈吐不凡,进退有度,出尽了风头。
直到晚宴结束,成国公发话散席,才对秦蔚雅道:“今天天色已晚,就谈到这里吧!蔚雅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酉时和小祥、小宁一起来松风堂,老夫还有些话跟你谈。”
明白老人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秦蔚雅爽快的答应了,只是接下来的这句话,就令她不是那么痛快了。
“若海,天色这么晚,蔚雅又住在东厢,你送她回去吧!”
“不必……”拜托,让这个色狼送自己才更危险。
“是,爷爷。”可单若海没等她反驳,微笑着做出请的手势,“蔚雅妹妹,走吧!”
“单爷爷,晚安了!”算了,谁怕谁,走就走!
“爷爷,我们先走了。”单若海的笑意更浓了。
“好,好,都早点休息去吧!”成国公呵呵笑着,大手一挥。
而其余众人,也各怀心事的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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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雅妹妹,这边请,小心路滑……”单若海殷勤地在前面引路。
“别装了!摆出一副乖小孩的面容,骗不了我的!”秦蔚雅冷眼瞧他,嫌恶道,“还有,不要叫我‘蔚雅妹妹’,太恶心了!”
“论装腔作势,我们只能算是半斤八两吧?”单若海果然恢复了不羁的语调,笑得很危险,“跟初次见面的人言语不合就大打出手,事后却还装得像普通的大家闺秀一样端庄得体,秦妹妹你和我是同一种人!”
“把‘妹妹’两个字去掉!”秦蔚雅深知自己的脾气并不好,但一直认为至少表面克制的不错,可眼前这个人,很轻易的就能将她激怒,不禁握紧了拳头。
“好啊,雅儿!”说话间,又不着痕迹的靠近秦蔚雅,趁其不备握住了她的手腕。
秦蔚雅手腕一转想要挣脱,哪知被钳得紧紧地,用力过猛,反而被顺势一带,跌入单若海的怀中。单若海趁机环住了佳人的纤腰,微一躬身闪过了撞来的膝盖,将怀中人紧紧贴在自己胸前。
“放手!”秦蔚雅不知是气是羞,涨红了脸,左手迅攻向对方的喉咙。单若海只将头一侧,便令她抓了个空。
“单大哥!”二人正在较力之时,旁边一声脆生生的女音响起。
不知何时起旁边多了个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秦蔚雅忙收了力道,指望单若海也能放手。可惜单若海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只是转头问那女孩,“苒儿,有事吗?”
“我来只是问问单大哥,有秦姑娘在,今晚还用我和蕊儿陪您吗?”听到这里秦蔚雅忽然想起这就是刚才席间眼中满是怨毒之色的那两个女孩之一,果然和单若海有暧昧。
“当然了!我只是送秦姑娘回东厢,一会儿就去找你们!乖乖在床上等着吧!”单若海毫不顾忌,说话直白得不给人留任何情面。
“那,您早点过来啊!”苒儿羞怯地一笑,跑了回去。
不知为何,秦蔚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冷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还不快跟去?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跟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培养感情,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呢?”单若海感到秦蔚雅身子一僵,不由放开了手。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嫁给你?”退后两步,确保距离足够安全。
“凭我们两个骨子里都是桀骜不驯的人,却也都是长辈眼中的乖孩子,都有野心,却从不让人知道。我们是绝配啊!”既然两个人都这么有聊天的兴趣,单若海干脆坐在旁边的青石上。
“只见过我一面就认为了解我吗?”秦蔚雅转过头,不愿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确切的说,是两面!”单若海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起来,“人只要足够了解自己,要认出和自己同类的人,就不算太难。”
“是吗?那你对自己的了解恐怕并不太深!我可没有这么多的红颜知己!”话一出口,秦蔚雅有些后悔,怎么听这话都是醋味十足。
单若海闻言,爽朗地笑了起来,长身而起,走近秦蔚雅身边,伏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雅儿,不需要吃醋,我今天就先陪你!若是你能留得住我,我自然就没有力气去找她们了……”
夜色掩住了秦蔚雅通红的脸庞,却没有掩住她敏捷的身手,飞起一脚直踢向单若海的□□。
单若海急忙纵身后跃,“你这么狠,下半辈子可是会当寡妇的!”
“识相的最好别惹我!否则我迟早阉了你!”秦大小姐的好脾气已经全部用完,此刻说话丝毫不顾什么仪态形象了。
“别这么说嘛,我们迟早会结成夫妻的!要是阉了我,你今后就没有幸福可言了。”
“哼,你放心,我决不会嫁给一个要娶三妻四妾的人!”
“你又怎么断定你嫁的人不会娶三妻四妾?若是成亲后他纳妾了,你又能怎么样?”
看来这里也是只有休妻没有离婚的男尊女卑的社会,平日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明明只要一句“与你何干?”,拂袖而去就好了。但此刻,秦蔚雅却偏偏没有这么做,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定要解释清楚,“若是我瞎了眼,嫁的丈夫要纳妾,我,就会去找其他的男人!这样才公平!”
单若海愣了一下,不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居然是这么一句离经叛道的话!那个女人居然敢说要去找别的男人?休想,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只是回过神来,他只是含笑点了点头,“不错,这样才公平。不过,雅儿,我应该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也并不像你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自己!”云被一阵清风吹散,月亮露出了脸,皎洁的光映在单若海孤傲的脸上,“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不知为何,秦蔚雅想不到一句话来反驳,两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还是单若海打破了僵局,“天色很晚了,我还是先送雅儿你回东厢吧!”
两人一路无话,只在临别时,单若海突然吻了秦蔚雅的额头,在她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时,正色道:“雅儿,如果你不喜欢我拈花惹草,我会从今日起断绝和其他女人的一切来往!”
听到这样的话,秦蔚雅心中小鹿不由扑通扑通乱跳。但是下一句话,她就恨得脱下绣鞋拿来砸人!
“那你要怎样补偿我呢……”
话音未落,人已远去。
如果说秦大小姐出生十九年来有什么不擅长的事,绝对是感情。
没有世人常说的一见钟情、砰然心动,也没有什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更不曾体会过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在感情方面,用爷爷的话说,是个白痴。虽然从十八岁生日后,爷爷就不断有意无意地给自己制造机会,去见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但都是见过一两次面后就止步于朋友。
母亲说她太过骄傲了,给人的压迫感太强,而自身又从不注意控制这一点,所以即便笑面迎人,也令人感觉很遥远。
好吧,自己就是这样!反正自己周围的死党们,都和自己一样,年纪“一大把”,却不曾涉足感情领域,也没有什么不妥啊!
可是今天,她有些迷惑了,过往没有任何经验给自己作参考,对他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读过那么多描述爱情的美妙诗句,只觉得似乎全都不足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那么,这到底是爱情?还是单纯的好奇心?
徒留一夜的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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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田常丰就出了门。
田家姐弟也都离开了小院,到成国公为他们安排的地方去做事。秦蔚雅本来也想找点事做,好令自己不致胡思乱想,可惜有客来访,打乱了她的计划。
例如现在坐在对面的,是怒气冲冲的二姨娘,当然还有十分不情愿陪在一边的芳儿。
“我们家芳儿和若海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想插一脚进来?老爷子年岁大了,心肠太好,被你这小丫头蒙骗!我可没那么容易骗!你说,你是不是冒充秦家的后人,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二姨娘一开口便咄咄逼人,把秦蔚雅说的像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唉,自己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有人来兴师问罪了!要是真的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光这些义正言辞的声讨唾沫,就可以把她淹死了。
“二姨娘,我想你是误会了!”秦蔚雅悠闲地喝了口茶,“关于这个婚约,我也是昨晚才听说。这都是家祖和单爷爷的意愿,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只能遵从而已。如果您能劝服爷爷解除这个婚约,我也求之不得。”
虽然自己没想过要嫁给单若海,不过只要是能让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难受,撒个小谎也无伤大雅。
“说的好听!谁知道要是老爷提出解除婚姻,你会不会答应!万一你反悔了,不是叫我枉做小人?”二姨娘越说越气愤,好像这一切都已然发生了,“更何况,若是你不愿意,说什么都会跟老爷提出的!”
“娘,我们走吧……”芳儿怯怯地说道。
“怕什么?你堂堂一个大家小姐,干吗要畏惧一个野丫头?你和你表哥的婚事,是我和你大姨娘早就默许的!我不会让人从中作梗的!”
秦蔚雅打量着芳儿,性子看来很懦弱,唯唯诺诺的,却十分惹人怜爱。只是,这种女孩子如果要嫁给单若海那种色狼,一定会被吃的死死的,注定受气!真不知道二姨娘是怎么想的,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只怕想上演麻雀变凤凰戏码的,另有其人。
“二姨娘,不如这样,单爷爷要我今晚酉时到松风堂找他老人家。到时我会将您的意见如实转达,您意下如何?”一只苍蝇,还是早点轰走比较好。
“你,你……你这是在威胁我了?”二姨妈的脸都绿了。
“蔚雅怎敢,只是对单爷爷据实以报罢了。”
“好!我好心相劝,你却这么不知好歹!咱们走着瞧!”二姨娘拉起芳儿,愤愤离去。临出门前,芳儿抛来一个歉意的眼神,令秦蔚雅对这个小姑娘再增几分好感。
只是照这个架势,二姨娘一定恶人先告知,去找成国公了!下午一定要找单爷爷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陷害自己。
二姨娘前脚刚离开,有人后脚就跟到了。正是昨晚那两位怨气甚重的姑娘。
“秦姐姐,昨晚匆忙一见,您可能不记得我,我叫彭小苒,我娘是绣制房的主管彭大娘。这位是我的表妹罗小蕊!”彭小苒得意洋洋地介绍道,“单大哥和我们姐妹俩的事,您也该略知一二吧?”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你们的事!”秦蔚雅微微一笑,哪有姑娘家这么迫不及待地告诉别人自身的风流韵事?尤其她还尚未出阁。
这回答令彭小苒很是难堪,语气也蛮横起来,“秦姐姐,你不要以为昨晚单大哥和你在一起,他就会只对你一个人好!我们跟了单大哥这么久,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跟你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你不用这么得意!”
看来单若海昨晚真的没去找她们,所以这两姐妹今天才来“示威”!
为什么他没有去?是因为自己的话吗?秦蔚雅心中一悸,转而心慌起来,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干吗那么在意那个人!
而那两个女孩子,以为秦蔚雅信了她们的话,所以沉默不语,更加得意起来。
罗小蕊掐着能腻死人的嗓音道:“秦姐姐,毕竟你初来乍到,虽说有老爷给你撑腰,但终究难敌周围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若是你能和我们姐妹二人和平共处,咱们也乐意叫你声‘姐姐’,日后相互扶持。”
“若是你硬要与我们为敌,就休怪我们翻脸无情了!”彭小苒趁机叫嚣了两句。
“两位姑娘,你们不妨回去缠住你们的单大哥,好过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秦蔚雅冰冷的声音中带着嘲讽地笑意,“昨晚单大哥没力气到你们那里去,也不是我的意思……”只要能让讨厌的人难受,撒个小谎嘛,呵呵,好说。
“你,你真是不识好歹!不要以为可以恃宠而骄!我们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彭小苒气冲冲地拉着表妹出门。
临出门前,罗小蕊又探回头来补充了一句,“秦姑娘,希望你在好好想清楚!这个家里,除了老爷,没人会赞同这桩婚事!”
当然,我都不同意!秦蔚雅心中冷笑,烦人的苍蝇刚走一只,就来两只。现在,她似乎有一点明白成国公的用意了。
可是,秦大小姐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又有人来拜访了!
“秦姑娘,还记得我吧?我是……”
“四姑母,我怎么会忘了您呢?”秦蔚雅含笑招呼,看在这些人还算礼貌的份上,她也要以礼相待,先看看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秦姑娘,我丈夫去世的早,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在婆家没什么地位,只能回娘家讨个容身之所。若海是咱们单家的长孙,迟早要继承家业的,而爹的个性我明白,他决定的事,一定不会改变!所以,日后蔚雅当家之时,还望多多照顾我们母女。”四姑母说着,笑呵呵地从身后拉出两个少年,年纪和田永安相仿,“这是欣灵,这是欣巧,你们两个,快叫人啊!别害羞!”
“秦姐姐……”
“秦姐姐!”
这两位少女倒是令人很有好感,秦蔚雅连忙道:“四姑母,您太客气了!如此厚爱,蔚雅只怕承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怎么会受不起?若海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啊!”四姑母还是满脸堆笑,“你刚来这里,住的还不是很习惯吧?平时若是闲着无聊,就找她们两个,一起绣绣花,弹弹琴,日子会好过得多!”
看来深闺中的妇女日子确实不好过。绣花?弹琴?这么无聊的事都可以当做消遣,日子也太难过了吧?
这位四姑母倒真是会见风使舵,眼见秦蔚雅受成国公的喜爱,又是单家未来的准当家,先过来打好关系。比起叫嚣的二姨娘和彭、罗二女,要明智多了!大概是常年寄人篱下,自然养成了看人脸色行事的习惯,虽说是自己的娘家,毕竟是已出嫁的女儿,没有什么地位。
就这样,秦蔚雅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人。从吃过早饭到午饭前,从午饭后到晚饭前!昨晚宴席间见到的人,基本上都来找过自己了。目的不同,态度也不同,相同的都有一点,试探自己的底细。
没来的,只有成国公、单若海,以及单若海的父母——单怀烈夫妇。
吃过晚饭,秦蔚雅和田常祥、田永宁去到松风堂。他们赶到时,成国公已经等在哪里了!成国公一身劲装打扮,也为田常祥和田永宁各准备了一套。待他们换上衣服,成国公开始指点他们练武。
秦蔚雅安安静静地等在一旁,反正闲来无事,成国公必定也有话对她说,不必着急。
成国公又演示了一套拳法,让田家兄妹先练着,自己则来到秦蔚雅身旁,“蔚雅,你应该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吧?”
“当然有!不过您先问您想知道的问题吧!”秦蔚雅高深莫测地一笑。
“真是个机灵的孩子!好,我先问!今天,都有什么人去找过你了?”
“能来的都来了!你最想知道关于谁的消息?”
成国公闻言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若海有没有找过你?”
“真奇怪,您反而是问他?他没有来!”
“没什么好奇怪的,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是想假你之手,测试他们的心性!而我对每个人的心思,多少也都有些了解!”成国公说到这里,神色非常郑重,“蔚雅,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觉得若海怎么样?你有没有可能答应这门亲事?”
“单爷爷,我决不允许我丈夫有三妻四妾!这点我昨晚告诉过他,相信他会知难而退。不过我要劝您不要有什么‘亲上加亲’的想法,那样生出来的孩子,是白痴的可能性比较高!”秦蔚雅想到了芳儿,不希望她这么不幸。
“哦?真不简单!只有‘医圣’李毕介提出过这种论点!蔚雅你很博学啊!先不说这个,”成国公盯住秦蔚雅的双眼,满目期盼之光,“既然你已经见到老夫家中的复杂状况了,肯否帮老夫个忙,把戏演到底呢?”
秦蔚雅刚欲答话,眼角余光扫到门口多了一道身影,不由微微一愣。成国公见她不答话,顺着她的目光向门口望去,待看清来人,不禁会心一笑。
“爷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单若海一身白色劲装,挂着谦和有礼的笑容,迈步走进松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