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不辰、既作尔歌》墨妖

14、第14章、绮意

　　第14章、绮意

　　仍王和康在琢磨什么，是他们的事。

　　玳此时却是与新认识的仍君主纯正在对着一堆新裙挑拣。

　　“虽说父王送了些小东西给你，可我觉得那些东西你未必真喜欢。所以我便自主的将这些宫里新制的上好衣衫全搬过来了。你瞧着可有喜欢的？若是都喜欢，我便把它们全给你。算是我自己给你的一份谢意！”

　　相较仍王的‘慷慨’，君主纯的这个招术玳倒觉得更舒服些。所以当康过来时，人还在屋外便已听得里面一堆女子在笑闹，其中，竟似乎有玳的笑声。

　　*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康笑步进来时，纯正拿着一件织金长衫往玳的身上罩。见表哥来了，纯忙过来笑讲：“表哥，你来评评理，我这衫子配玳身上这条裙可合适？”

　　康细看，便觉得眼前一亮。此时莘玳身上正穿着一条正红的锦绣宫裙。她肤色本白，平素穿的淡衣多，倒不太显。如今让红衣这般一衬，肌泽玉润之感立时便显了出来。清丽之外，更填艳色。

　　一时心头发热，只是再瞧纯手中这衣：“怎么配这么个色儿？”纯手里拿的居然是件墨绿的大氅。红配绿的，这什么颜色？

　　他不喜，纯却不乐意了，非要过去给玳套在身上：“这色儿得分人，别人配着或许难看，玳穿上定是好看的。玳，你穿上试试，我便不信我能挑错衣服。”

　　玳先时也觉得这色儿过于鲜明了，可待宫人服侍她披好后，对镜一看，笑了。

　　纯看之也笑了：“是好看吧？玳，其实你不适穿那些太过清淡的衣服，就象咱们刚才试的那几身，颜色明丽鲜妍的华装其实更适合你。你看，多漂亮？你本来就长得好看，肤色又这般的细白。这样的对色穿别人身上定是丑得不能看。可你穿着，真是太好看了。表哥，你说可是？”

　　纯扭头笑问，却见康竟似在发怔，感觉到她的视线，这才回过神来。笑着点头：“不错。还是纯的眼光好，竟是我误了。这衣服配得不错。”说罢，便与旁边宫人说了几句后，笑对二人讲：“我还有事，你们好好玩。”

　　他自去忙他的事去，纯才不管。自这日开始，但拉着玳不是试新衣，就是摆弄新钗，最后竟要拉着她去骑马打猎。

　　玳为此色变，连忙摇手：“我不会。”

　　纯奇怪：“你不会骑马？”

　　玳摇头，细思一二后，笑了：“好象我们有莘的女子都不骑马。”

　　纯拧眉：“那弯弓便更不会了吧？”

　　玳苦笑：“确实不会。”

　　“那你们莘地的女子平日都干什么？”

　　这个啊？玳想了想：“织布绣花吧？农务好象也做，要不然就是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

　　“贵女们呢？”

　　贵女们啊？玳细想一下：“我幼时曾见贵妇们带着自家女儿来拜见母后，玩的也不过都是些掷卢、秋千之类的。”

　　“那有什么好玩的？”纯拉住玳的手，认真的与她讲：“骑马射箭真的要好玩得多。不然明日你先瞧着我们是如何玩的？我保管你见了一次，便想学了。”

　　还有这样的吗？玳倒不信。

　　可次日，看纯与有仍那些贵女们纵马骑乐的英姿，也真是平白羡慕了。

　　“你若想骑马，我可教你。”

　　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唬了玳一跳。回头见了他，笑了：“你哪里有空？”

　　康又往前走了几步：“你怎知，我没空？”

　　话中之意，让玳心头一跳，赶紧欲躲，可康的手却已经自后握住了她的肩，轻轻贴过，在她耳边戏笑：“只要我想，总会能找出时间来的。你只告诉我，可想学？”

　　玳拧眉，肃下了脸，冷声道：“我不想学。”

　　康见她生气了，也撒开了手。不过却也并未离开，而是自旁边提了一张弓起来，搭箭满拉，嗖，呯的一声，直中红心。

　　*

　　纯本是高高兴兴带玳出来玩的，却不想等她和贵女们打猎回来时，却见玳的脸色竟有些不对。问旁边侍从，只说康来过说了几句话，莘君便不高兴了。她与玳是初识，不好过分打问。但，纯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哪里有些不舒服。故晚间，便来找了兄长。

　　纶听她说完前后，忍不住，笑了。

　　纯不解：“哥，你笑什么？”

　　他笑什么？纶无奈又好笑的看着眼前这傻妹子：“你不是都已经说明白了吗？还来问我干什么？”

　　“我哪里说明白了？”纯嚷完，却忽的反应过来。侍从说，康来与莘君说了两句话，莘君便不高兴了？等等：“不是表哥说，想让你娶莘君的吗？”这话是她亲耳听到的。父王为探莘君的性情，这才让她去父王库里挑东西的。怎么这一转眼：“表哥对她有意？”

　　纶已经无语多日了：“一个你，一个父王，竟是眼睛都看哪儿了？这么明显的事，你们怎么一个反应过来的都没有？”

　　明显吗？纯细想一下康与玳相处的模样，摇头：“我看不出来啊。康与玳相处，很自在啊。玳也很自在的。二人之间从无眉目传情，或羞涩，或拘谨，什么都没有的。”

　　纶真是让小妹打败了！执起手中简，直接敲在她额上：“我刚才说什么了？康对她有意！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懂吗？”

　　居然是这样吗？

　　纯还是不大信。可之后几日看下来却发现，好象真的哪里不对了！康总是笑着看玳，可玳却不再似之前那般自在了，她象是生气一般，一眼也不往过看。

　　*

　　“你这是真要与我生气了？”

　　康的声音突然出现，吓得玳手中的玉梳险些脱落。再看左右，竟发现不知何时，屋内服侍她的宫人竟是一个也不见了。

　　瞬间拧眉，立身瞪向那个闲步一般走进来的康：“夜深了，请出去。”

　　康却就和没听见一样，继续前行。

　　而玳……则是他进一步，她退一步。

　　这有仍宫室不同于有莘，建得高挑宽阔，屋内又爱放置各种帷帘。说是冬日防沙挡风，可如今却象是成是狩猎之场！他进，她便得退。而她越是相退，康便追得越是兴味。直逼得她亮出匕首，康这才算是停下。

　　笑看眼前只着寝衣的玳，康突然疑惑：以往为何不曾细看过她？是初见时她模样太过粗陋的缘故吗？若那是个理由，可之后她恢复君主身份，让养得白嫩时也曾见过，当时只觉得她确实象个君主了，但却并不曾心动。可这次……康细细打量眼前莘玳，虽身形尤稚，婀娜未显，但这身白玉一般的肌泽却已是极动人了。

　　心血萌动，便要再进一步，可莘玳手中的利刃便已经出鞘。隐隐寒光，终是让康心头的火热冷了下来，不过瞧瞧如今这情形，还真是有趣：“你便这般厌恶我吗？”

　　见他没有再往上之意，莘玳略松了一口气，可手中利刃却是握得更紧：“厌恶？倒不如说我配不上你。”

　　康知道她在说什么：“有莘确实不如有虞强大，有虞能给我的，有莘给不了。”

　　“那你还来招惹我？”

　　康却挑眉看向她：“莘玳，你觉得我对虞王有容忍会到哪一天？”

　　玳懂了：“如同虞王之前钓着你迟迟不肯给回复一般，你也会钓着虞王，迟迟不给他真正想要的。如今有莘有虞有仍联姻初定，接下来你只要搞定有鬲，东郡诸侯部的联盟便初形已定。只要你稳住这个局势，有凉有易那边自然会有他们自己的选择。熏育那群蠢材从不管中土是有寒还是有夏，他们只畏强者，你甚至可以许给他们一些好处，放纵他们前往有寒掳掠，让他们满载而归。至于他们是否愿意加入你的盟军，并不重要。他们只要能在战事起时，牵制住有寒的军力便可以了。”

　　康听得心动，忍不住又进了一步，眼中光华闪烁：“莘玳，你真的要比虞桑更适合我。”

　　“是吗？”玳冷笑：“虞桑贤德，听说其自幼由姑母养大，噢，也就是如今我们有莘的莘后琛养大。后琛可是个贤德人，自从进了莘宫后，便对上上下下都体贴周到。听说寒姬和她闹了许多回，她都容忍了。甚至寒姬闹到仍姬那里，她也劝仍姬忍耐些。倒哄得我父王对她另眼相看，多去她宫里歇了好些天。”

　　“那又如何？你父王是不会让她有孕的。”

　　“你知道就好。不过话说回来，你更适合这样的女子。”

　　康眉头一挑，大概明白了，忍不住笑意不禁：“你的意思是你善妒？”

　　玳冷笑：“我不只善妒，更手黑着呢。你那趴在梼窗户外面偷听的属下没有告你吗？不论是下毒，还是药食，我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我这样的女人，你敢要？”

　　听着是很更可怖！但康却觉得：“你不会那么做的。”

　　“为何？”

　　“因为你看重你的莘民！”康是从不打无备之仗的：“瞧瞧你回有莘后办的这些事，造轮轴建水车水磨，让你的莘民不再怕天旱之苦，研心制酱酵酢之事，广布忠臣民属，让有莘之民皆得利。莘玳，我不妨和你说得更直接些，你是我见过的这许多君主里面，唯一一个记挂民生疾苦的。记得之前我曾和你说过，我表妹，也就是纯，是个开朗活泼的性子，这些日子你也瞧见了，纯的性情确实极好，然，她整日里惦记的也不过就是些衣服钗环游猎玩耍。我愿意宠着她，因为她是我妹妹。可若她不是我妹妹，这样的性子可不适宜为一国之后。”

　　“那虞桑呢？我记得之前你还偏袒过她。”

　　康思之大笑：“是啊！我都快忘了，我之前和你提起过她。不错，虞桑的性情确有可取之处，然，她更精于与人相处。”

　　“所以，你这是要我做你的庶妃？”

　　夏抿抿唇，再打量一下眼前莘玳，相较于虞氏姐妹，莘玳的身形更象个没长大的半大孩子。然，她的头脑胜过那两个许多了。这也是康一直在犹豫的。“你若是有虞的君主，该多好。”

　　玳冷笑：“有虞的君主？虞王教不出我这样的女儿来。”

　　那倒也是。康有些叹息，瞧屋外半空中的半月，颇遗憾：“月圆时少，月缺时多。”

　　玳正思量他这话中之意，却冷不丁眼前一花，姒康直接掠到了她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刃扔出去的同时，将她抱在了怀里。

　　玳大窘，用力推他，可康却是将她直接推在了柱上，按着她的肩头，兴笑：“玳，你不肯做我的庶妃，是吗？”

　　“废话！我一国君主，你让我为你的庶妃？”

　　“那，若我聘你为后呢？”

　　莘玳直接气笑：“你不想要虞王的助力了？”

　　见康若有深义的瞅着她笑，玳明白了：“你表面上会答应虞王，应允他娶虞桑，甚至连同虞柳一起纳了。可事实上，你却以未复大夏之名，不给虞桑虞柳任何名份。甚至，你完全可以先收用了二人。这样一来的话，虞王也不好逼得太过。直待你重回夏都，你便可以再找借口，除了有虞。只要有虞失国，虞桑虞柳便不过只是你宫中一个妇人罢了。你自然可以想娶谁便娶谁了，对吗？”

　　康欣赏地看着眼前女子：“莘玳，你若为我的王后，定能为我生下最聪明的王子。”

　　生王子？

　　玳大恼，伸腿便要踢他，却被康一把拉进怀里，狠狠亲上她的唇。不料才沾上其唇，莘玳却是反嘴便要咬他。康气得失笑：“你怎么是个这性子？莘玳，女子要柔婉些才好。”

　　因康紧紧抓着她的后颈，玳根本动弹不得。然：“我就是这么个性子，你喜欢柔婉的，去找别人。”

　　康却更加兴味：“柔婉的女子随手一抓都有，不过你这样的倒是少见。”说着便要再去亲她，会咬人是不是？那他亲些别处。才是近身，却听得外面忽生杂乱，少时便有宫人呼喊开了：“走水了！走水了！”

　　这是有地方起火了？好端端的夏日里怎么会起了火？

　　康觉得不对，便对玳厉色讲：“握好你的刀！我去看看便回。”

　　看样子不象在作假？难不成这仍宫真的出了事？

　　玳正在思虑，便听得旁边帷幕后居然出了声：“你若不想再在仍宫呆着，便马上和我走？”

　　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