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131、重启

　　来的人不是朱雀，而是青龙。

　　青龙身披青色战甲，脚踩祥云，手中却拿着朱雀的焚月绫，一身潇洒而来。
　　他仍是那个，战神青龙。

　　“妖孽退开！”他召动焚月绫，将白无心从包围圈中明晃晃直接卷走。
　　白无心得救了，红鸾这边自然没什么好再担心的。

　　青龙并非股神前来，与他一起的，还有朱雀，玄武，白虎，以及一万天兵。
　　眼前局势瞬间逆转，绿袖带来的人是远远不能与四圣兽对抗的。

　　妖王看着这战局。
　　他张开双臂，大肆吸收力量，顿时这天地之间的半空之上，泛起浓浓的黑烟，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一时间无论妖怪神仙，全部被席卷其中。
　　眼前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红鸾看着这场景，黑烟笼罩着大家，她的身躯又开始变得透明，无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这也说明……这些黑烟，是有伤害的，而且还不小。

　　红鸾手中长枪又变化回时空笔，她随手挥动，又化出浓浓的白雾，与这股黑烟对抗。

　　两股气撞上，仍然是谁也不让谁。
　　反而因摩擦产生巨大的能量，天地间又开始雷声滚滚，浓雾与黑气笼罩下，人间陷入一半黑夜，一半白天的境地。

　　“大家小心！”
　　红鸾大喝一声，她飞身想穿过黑烟。

　　可她眼前伸手不见五指，黑烟的可见度实在太低。
　　她谁也无法找到。

　　“白无心！青龙！朱雀！玄武！白虎！”
　　她一个一个呼唤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应答。

　　“人呢！听到了吱个声！”
　　红鸾在这浓烟里漫无目的的找，可是，谁也找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白无心！青龙！朱雀！玄武！白虎！你们谁听到了应我一下！”
　　“……”
　　始终没有人应答。

　　“白无心！听到了回个声！”
　　“……”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脚下突然一颠簸，提到了一个软趴趴的东西，好像是人。

　　她蹲下身，看到的竟然是绿袖的尸体。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她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整个脸面目扭曲，眼珠突出几乎掉掉出眼眶子，曾经鲜绿的衣裙变得破败不堪，皮肤如被吸干水分的枯枝一样，跟临川的那些死尸一样。

　　“绿袖！绿袖！”
　　红鸾慌乱中蹲下身，推了推她的尸体。
　　然而绿袖已得透透的，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她死了……
　　是妖王杀了她？

　　红鸾彻底慌了，他连自己的亲女儿都杀，那其他人呢？
　　“白无心！寿媱！”
　　“……”

　　红鸾站起身，在浓浓的黑烟中漫无目的的寻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喊了一声又一声，不知道踢到过多少尸体，然而没有一具是她认识的。

　　“青龙！白虎！”
　　“……”

　　她一开始会侥幸，好在死的都不是他们。
　　后来，她又开始越来越担心。
　　因为回答她的始终是一片沉默。

　　“寿媱！玄武！”
　　“你们有没有人！”
　　“……”

　　她继续往前走，眼前只剩一片浓烟滚滚。

　　太安静了，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这不是好事……

　　心情越来越沉重，遇到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她又遇到了很多尸体，妖界的，天界的，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有没有人……你们应个声，好不好……”
　　“求你们了。”

　　她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慌乱，绝望。
　　怎么办？

　　这种沉默让她特别不舒服。
　　孤身一人的绝望，那种感觉太过痛彻心扉。

　　“哈哈哈哈……”空气中传来妖王的笑声。
　　“时空之神，你终究只能救你自己！”

　　妖王的笑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红鸾怒喝道：“你给我滚出来！”
　　红鸾试图施法驱散黑烟，然而妖王散播的黑烟，岂是那般轻易能驱散的。

　　“呵呵呵哈哈哈哈——”
　　妖王的笑声越来越近，直到他收回这黑烟，完好无损出现在他眼前时，红鸾也收回她散播出去的白雾。

　　天地间的雷声亦渐渐停歇。
　　眼前的一切开始逐渐清晰，不过半个时辰，天间浓雾黑烟尽数散去，眼前画面清晰明了。

　　可是……
　　映入她眼前的，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眼前一片死尸，有妖族的，有仙界的，还有……
　　“啊啊啊啊！！！”

　　红鸾看到那一具具熟悉的尸体，心中顿时天塌地陷。
　　心中的恨意前所未有的强烈，想要杀人的想法几乎一瞬间冲上大脑。
　　那个人站在尸体中，眼中一片猩红血气，全然不在意般，笑呵呵地望着她。

　　“魔头！我要杀了你！！”
　　红鸾什么都不想，只剩愤怒，杀气冲上脑门，手中时空笔一瞬间华为一把长剑，冲着妖王而去。

　　然而妖王吸走了这里所有人的精气，除了白无心。
　　妖王站在白无心身旁，提起他血淋淋的头颅，随手扔向红鸾。

　　红鸾奔过去，顾不上脏乱，一把接住将其抱在怀中。
　　她眼中的泪水，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控制住夺眶而出，她的轻轻抚摸他的头，他的眉眼，他的唇，他的鼻子……

　　尽管已经血肉模糊，可是……
　　还是她熟悉的轮廓。
　　他的身躯还在妖王身边，直挺挺的站着。

　　红鸾抬起头，眼睛里泛起猩红血丝，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冲向妖王。
　　“还我夫君命来！”

　　红鸾缓缓放下他的头颅，手持长剑，所向披靡。
　　妖王吸收了更多的法力，此时更加不把红鸾放在眼中。

　　红鸾全力聚集起时空法力，心中唯有一个念头，纵使拼了命，也要杀了他。

　　报仇！报仇！
　　这样的念头一声比一声强烈。

　　“啊啊啊啊！！！”

　　红鸾出剑速度极快，然而愤怒与悲痛上脑，导致她出手毫无章法，而妖王却循序渐进，每一次闪躲，出手，都格外从容。

　　导致红鸾在这场角斗中，渐渐落了下风。
　　然而妖王始终是无法杀死红鸾的，红鸾毫无章法的战斗更加不可能杀死妖王。

　　时间渐渐地过去。
　　红鸾速度开始变慢，开始变得筋疲力竭。

　　她满头大汗地，站在那里，无助的拿着时空笔幻化成为的剑。
　　此刻，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她对自己有了清晰的认知。

　　她打不过妖王，也报不了仇。
　　妖王就近在眼前，却无法杀死。

　　怎么办？
　　她放弃决斗，完全无视妖王，只默默走到白无心的身边，一根一根地抽出插在他身上的箭矢，捡回他的头颅，拼成一个完整的尸体。

　　或许……她还可以做一件事。
　　“妖王，你一定会为今日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红鸾恨恨道，她不想打了。

　　红鸾把时空笔变回圆形，她双臂展开，将时空笔吸纳进身躯，再次施展那许久没用的法术。

　　她周身飘起无数时光积累起来的碎片，地上数万人的身躯里冒出一个个的时光小球，那时他们生平的所有过往，万千发光的小球围绕在她的身边，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场。

　　随后，这些时光球的时间开始倒流，小球中的画面倒流到妖王散播黑雾之前开始便不再变幻。
　　时光小球开始凝结成一个个身影，那是战死者的灵魂，随后他们各归各主，落入这些人的身体里。

　　一万天界将士，迎来了他们第二次的生命。

　　妖王显然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却没有阻止，只是淡淡的在旁边看着。
　　“呵呵，终于忍不住使出来了吗？”
　　他轻声念叨。

　　不过片刻时间，死去的一万天兵，四圣兽，白无心，全部完好如初复活过来。

　　施法结束后，红鸾感觉自己几乎被掏空，虚弱地跪坐在地上，身躯也开始变得透明。
　　她看着手上那一条条的时空枷锁，又多了很多很多，密密麻麻。
　　多得她已经无法承受，要将她彻底淹没。

　　这是她逆转时空救回来的人。
　　她违反了时空法则，唤回太多本该离去的人。
　　她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或许，她真的该走了……
　　白无心一醒来就看到了红鸾。

　　“红鸾！”
　　他爬起身，一把抱住她。

　　红鸾眼神迷离，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感觉到有什么要冲进她的脑海里。
　　“你说什么？”

　　她淡淡的问道。
　　“阿酒，是我，白无心！你看看我！”

　　白无心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晃了晃她身子。
　　然而红鸾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
　　她脑子里有一个奇怪的声音。

　　“时空，法术……你，不能……”
　　听不清，一个模糊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脑子里。

　　红鸾始终没有听清楚那个模糊的声音，但是她听到了白无心的声音。
　　“白无心……”

　　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
　　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要带她离开，且刻不容缓。
　　红鸾不想走，可她又无法反抗。

　　她不想走，又无法反抗，于是她给自己留了最后一丝退路，她手中变幻出一片时空树枝，塞到白无心手里。
　　“找……我……”

　　话还没有说完整，红鸾就无法再说出话来。
　　白无心抱着逐渐消失的红鸾，她看着红鸾越来越透明。
　　“阿酒！林酒！红鸾！你看看我！”

　　红鸾始终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是不舍地望着他。
　　渐渐地，她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失在白无心的怀里，而他的手中，只剩了一根时空树的树枝。

　　“阿酒！你别走！”
　　复活的众人都围着白无心，眼看着红鸾在大家眼前消失，却没有人上前。

　　大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寿媱最先冲过来，晃了晃还在失神的白无心。

　　“白公子！你冷静一点！她是时空之神，不会有事的！”
　　白无心看着她消失在眼前。

　　他担心她。
　　“她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眼下要紧的，是除掉妖王！否则她的牺牲，就白费了。”
　　寿媱的提醒，让白无心也瞬间清醒，现在三界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白无心的理智一下子被她拉回来。
　　他知道。

　　他恨恨望向妖王。
　　举起手召来万和剑，指着妖王道：“这一次，我不会败了！”

　　大战又重新开始。
　　反反复复，不知道经历了多久。

　　人间的战场上已经死伤无数，天界和妖界各有伤亡，地上的鲜血往低处流淌，流到不远处的一条河水中。
　　河水被鲜血染红，再也无法变得清澈。

　　地上堆满尸体，有妖的，有仙的。
　　还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