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放羊的小孩「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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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莘梓，大白天，你别这么吓人地瞪着我，要想跟我比眼睛谁大？你还要修行几年……”七悠看着他不断靠近，站在原地，神色自若，语气却有些颤抖。
余莘梓走了两步，紧挨着她，两只手狠狠捏了把她的肩膀，却又不再忍心用力，只是把她抱进怀里。她还是没有减肥的觉悟，她各种觉悟都无，可她一定知道，青青子衿后面的那一句，她语文那么好，都考了130分，所以她一定知道。
穆一见到这副情景，没说什么，只是帮着忙把几把乱糟糟的椅子都放好，又替他们关上了门，一个人走下楼。七悠还来不及问她要去做什么，余莘梓就扳过她的肩膀，让她正面对着他。
“靳七悠……”他的表情很严肃。
七悠点点头，伸手阻止他要说的话，露出个笑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我说了，一年，在这一年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伤害我妈，行么？”她说着，声音不再像平时那样跋扈，带着淡淡的难过，“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朋友，都只是朋友。我知道也许我妈会相信我，可我不想她再承受任何一点她无法承受的，她是我妈。”
“靳七悠，我不要求你做什么，但是无论如何，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你要记得告诉我。”
“余莘梓，我们都有我们自己的生活，你不能代替我过我的，我得自己过去。所以，无论今天这样的事会不会再发生一次，你都要站在一边，你记得这点。”
他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脸，每一次想要认认真真跟她说几句话，却每一次都会被她的逻辑给驳回。想要再说点什么，可看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的坚定，又觉得各种话都是无力的，再也说不出口。
七悠见他沉默，低了头，“你相信的，我一直都知道。可是，余莘梓，这是我的生活，我必须要学会一个人去面对，我要做个坚强的人，我要保护我妈，即使这句话在外人听起来那么可笑，我还是要说。”
转过身，她看着恢复如初的客厅，“这是我的家，我没法跟我妈一起保护它，那么至少，我要守住这份家人的情。我已经失去太多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够再失去或者我还会再失去什么……我只知道，我必须珍惜我还拥有的。”
“七悠，你保护你的妈妈，那么，谁来保护你？”他看着她的眼神多是一种心疼，从心口处疼上来，直到眼睛里，蔓延全身。
“我说过，我要做一个坚强的女人，所以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余莘梓，我讨厌被男人保护，我永远不知道这样的保护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撤去，永远不知道曾经说过的承诺也好誓言也好会在什么时候就崩坏。如果我独立地依附自己活着，我就永远能够远离这些……”
她突然笑出声，“阿莘，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不好？不要去捅破它，不要去揭开它，只要让它这样留着。爱情长久不了一辈子，甚至连几十年都无法一起走过，那么，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然后永远一起走，好不好？”
余莘梓皱起眉，“靳七悠，一棍子打死一群人，这不是你的风格。”
“没办法，我现在手痒，而且棍子那么长，一下子抡过去，不死一群，才怪。”七悠摊摊手，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阿莘，我知道各种东西都很难求，可我却想求一次，想要和你和穆一，一起走到白头。”
他没再说什么，再次走上前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一只手摸着她的短发，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肩膀，沉默一会，他说：“那就一起走一辈子。”
是因为年少，所以誓言可以很轻易？又或者是因为他确实下定了决心，能够在十九岁的时候就许下一辈子？不管是哪一种原因，七悠都没有力气去探究，她只听得到这一句。
应该是第一次，她抬起手抱住这个高高瘦瘦的清隽男生，把声音印在他的胸口，“好。”
这一天，各种事情都很美好。七悠妈妈回到家的时候，会做饭的穆一和余莘梓已经把饭都准备好，而什么都不会，奇懒无比的靳七悠居然也摆好了碗筷，嘴里哼着歌正在移椅子，方方正正的桌子，四张椅子，也会有暖暖的感觉散逸。
“妈，你回来了。唔，今天可不是我做饭的，菜也不是我做的，于是，难吃什么的，朝着穆一同学和余莘梓同学说，我不管的。”七悠笑着，刚刚撕心裂肺哭的痕迹已经消失无踪，余莘梓捧着菜走出来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把菜放好，他回过头微微鞠了一躬，“阿姨好，我是余莘梓，七悠的朋友。”
七悠妈妈还没回神，穆一就围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嘶……好烫，呀，阿姨好，我是……那啥，我也是七悠的……唔，算了，就朋友好了。”
“你们……”七悠妈妈一时间找不到话来说，愣愣看着微笑的三个人，各自有各自的表情，却都是美好的主题，“你们在做饭？为什么？”
七悠摊了摊手，“大约是某些人时间比较多，然后么，某些人又会做饭，所以就来帮我做饭了。”她拉着大神妈妈坐下，看到她头发上闪着的银光，在自己家里却有些局促的表情，突然间感觉这个女人老了。
改了平时的风格，她的声音有些轻：“妈，唔，今天就我们小辈孝敬孝敬你。你今儿个什么都不用做，在这里蹲着享清福就好。另外，刚说明了的啊，嫌弃饭菜不好吃什么的，别来找我……”
七悠妈妈朝她瞪了眼，脸上却都是笑意，“看看人家，都会做饭了。哪像你，不会做饭还这么多话，也不学学人家。那什么，叫穆一是吧？这名字我知道，这孩子老提起你；还有这个男同学我也听过，就是名字记不住，人老了，哎……”
余莘梓听到这觉得很开心，七悠居然跟她妈妈提起过他，笑了笑，白净的脸上带了一丝红晕，他很有礼貌，“唔，阿姨。我叫余莘梓，唔，莘莘学子的莘，桑梓的梓，你也可以记是一条鱼生孩子……”
“噗……”刚喝进一口雪碧的靳七悠很不给面子地朝地板上喷了，她笑得肥枝乱抖，“我说，你这个解释也太喜感了。一条鱼生孩子，于是，她们给我取的绰号是胖头，胖头鱼生孩子，那么这样算起来，阿莘，你就是我儿子？”
他听了，脸色黑下来，“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一边去。”
“我弱弱地插一句，其实余莘梓这种奶油小生的小样，不是那种柳下惠就是那种陈世美，再不然就是个在妈妈面前屁都不敢放的孝子！没办法，阿莘，你就这种气场了，靳七悠那种肥猪婆气势，你羡慕不来的。”
看到几个孩子和谐地打哈哈，有说有笑的，心里郁结的那股气突然间就通了。
晚上，余莘梓和穆一回去后，七悠妈妈拽着七悠到客厅坐下。还不等她说什么出来，七悠就先下手为强，“妈，你要是问我我跟今天来的那个鱼生孩子的男生有什么奸情，那么……免谈啊，你脑子里就一桶狗血，他是我兄弟，不是来见家长的。”
七悠妈妈瞪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巴，七悠又一次夺过话头，“今天是穆一买的菜，我没拿你钱包里的钱啊，你别说我挥霍。那些熟食，鸡肉鸭肉什么的都是余莘梓去买的，我也没用你的钱，别冤枉我啊……”
“行了！”七悠妈妈忍不住喝断她，“你到底有完没完了？还听不听我说话了？”
“我这不是……那啥，你要是说这些的话，我提前给你回答了，给你省下点口水么。”她装得一脸可怜，眼神却闪着亮亮的光芒，“好了，现在你说吧。”
叹了口气，七悠妈妈眼神飘向窗外，“悠悠啊，这两年，家里的状况一直都不好。欠了很多钱，每天都有债主来要钱，我知道你读书读不进去。是爸爸和妈妈对不起你，要你吃苦了……”
突然有点受不了妈妈这样的表情，七悠忍不住出声打破她的“道歉”，“妈，你这是干什么？想要写一本忏悔录什么的，我可以代笔，那啥……你要是口述的话，我吃不消的呀。”
“你就会油嘴滑舌，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爸爸这样一点音讯都没有的，留我们俩在这里，但是，悠悠，你听妈妈说，你不要恨你爸爸，你要相信……”
“我爸爸会回来？”七悠接着她的话头说下去，见到妈妈一脸的愕然，她笑了笑，“我一直都相信，相信我爸会回来的。回来后，我也不会问他什么原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也不会问他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我知道，他是我爸。”
“悠悠，你……”
“无论他做什么，就算是他把这房子抵债了也好，他也是我爸，这是千万年不会变的事实，我也不会去再投胎。所以，他不回来，是他亏了，因为他不回来，我长大后不知道怎么赡养他；如果他回来了，那么我长大后才会有孝敬的对象。我爸爸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想他一定懂的，他会回来的。”
七悠妈妈看着她平静的脸，突然间发现这个读高三的女儿心里想的念的她都不再像以前那样了解。以前她心心念念想要去超市，就为了买包糖；以前她作死做活地折腾，也不过是打着一本书或者一件衣服的主意，而现在呢？
苦难是成长最好的催化剂，这句话兴许说的没错。她不知道作为一个妈妈，她是应该高兴还是伤心，是高兴女儿终于长大了，还是伤心女儿在一点点离她越来越远……
天下父母心，总是最难说。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放羊的小孩「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