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光影流年

19、第十八章、一寸相思一寸灰

　　梵音身子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做了一场美梦，嘴角含笑。檀华如梦方醒般为她重新系好衣裳，并弯下腰于她眉间落下一吻。
　　一阵极轻极快的悉簌声挟着清香移进屋来，檀华未转身便已知来者是谁。
　　“你来做什么？”他的问话中含着一丝嗔怪。
　　“来看你与至爱重逢会是一种怎样的场面。”爱神丹朱咯咯笑着。
　　檀华转过身，正对着明眸皓齿、容光绝丽的爱神，目中流转着难明的意味，道：“那恐怕要教你失望了。”
　　丹朱望着檀华，目光凄哀，道“你难道真的要离开我？你可知，我是一刻也舍不了你的……”
　　她边说着边以袖拭泪，此刻的身子脆弱的如同在风中摇摆的芦苇，随时都会倒下。
　　檀华叹口气，道：“你又是何必……当初……”
　　丹朱上前捂住檀华的嘴，“陈年往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很爱你。”
　　檀华别过头，望向透过窗棂洒进来的淡黄色月光。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僵冷，只听丹朱“哎呀”一声，捶了自己的脑袋道：“只顾着吃飞醋，倒忘了来的目的。我来是要告诉你，你跟子岚的宝贝儿子突然间莫名其妙的生病了……”
　　“怎么回事？！”檀华逼视着她问道。
　　“我哪里晓得，你从不允我接近你的宝贝儿子，是阎摩的奶娘阿春火急火燎地跑到我的住处，她本以为你会在我那里。”
　　檀华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抛下一句话：“替我看着她。”便匆匆走出了屋去。
　　丹朱待他走得远了，大步流星行至床边，解了蒙住梵音眼睛的布条，一只手掌抵上她的一侧太阳穴，运起法力来。
　　约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梵音悠悠醒转，睁开眼来。
　　映入她眼帘的，是丹朱绝色的容颜，梵音觉得微微目眩，开口问道：“你是谁？”
　　丹朱咯咯笑了起来，道：“我是南天界的掌管情爱之神。”
　　梵音一愕，又问：“你来我的房间作甚？”
　　“自然是为你布置一场爱的法事。”
　　丹朱不顾她满脸的疑惑，对她施了定身法，挟起她朝屋外飘飞而去。
　　“你要做什么？”梵音问道。
　　“我替你找到了你的木神爹爹，正准备带你去见他呢。”丹朱道。
　　“你骗我，如果你真有这么好心，为何还要在我身上施术？”梵音问。
　　“不瞒你说，这里是南天界，我们南天界的檀华神主性子古怪，尤其不喜东天界的神仙，如果我不挟了你，万一在路上遇到他，误以为是我交了东天界的朋友，以后我就有苦头吃了。”丹朱道。
　　梵音对她的一大通解释并没听进耳朵里，只抓住了一个字眼——南天界。
　　“我怎么会在南天界？紫辰呢？”
　　“呵呵，这就说来话长了，还是见了你的木神爹爹再说吧。”丹朱道。
　　梵音心下一沉，料想这其中必有蹊跷之处，这个自称南天界神仙的女人话语闪躲，尚不知是何居心，她问得再多只怕也很难寻到真正的答案，索性闭起嘴巴，静等事情的发展。
　　她的紫霜剑并未带在身上，自己又远未达到心剑合一的境界，只能暂时任由这位爱神挟制自身。
　　很快地，她们来到了南天界关押重犯的牢狱中，不同于民间禁锢犯人的铁窗枷锁，南天界的监牢是一屏屏水色的强大结界，结界如同一面面平滑亮眼的镜面，里面映出罪犯备受煎熬的颓丧影子。
　　“其实我们南天界惩罚重犯并不用所谓的酷刑，但是生活在这里的重犯们所承受的痛苦往往要比受了重刑的大上十倍不止。”丹朱放下梵音，撤了对她的禁制法术，任由她在牢中走来走去。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丹朱问道。
　　梵音没有接腔，她一手摸着冰冷的结界，沿着它一路找寻木神的影子。
　　看到了，梵音顷刻间屏住了呼吸，天！那是风姿隽秀的云笙吗？她此刻看到的云笙，一头蓬乱纷杂的长发，衣衫敝屣，形容枯槁，象是一具风化的干尸。
　　尽管与先前的云笙判若云泥，她依然一眼便认出了他，那样熟悉的气息，是她的嗅觉中永远无法消隐的。
　　“云笙——”梵音悲切地冲着一屏结界里那孱弱的影子喊道。
　　影子动了动，木然地转头，又抬头，他看到了她，缓缓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来，呆滞的眼眸闪过期盼之色。
　　那张俊秀的脸已经彻底凹陷了下去，眼眶却是浮肿的，嘴唇干裂没有血色，梵音哽咽地叫了他一声，那影子又冲她摇摇头。
　　梵音脑中嗡嗡作响，她明明记得紫辰对她说，木神被贬下了凡间，那为什么，她又在这里与他重逢。
　　“在这里的囚犯，经受的完全是精神上的折磨，结界里面仅是一团苍茫的白，看不到天空，看不到墙壁，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想念，如果他们没有可想可念的人或事，那么他们将很快魂飞魄散，只有意志坚强、心有所思的囚犯，才可能坚持一段较长的时间。”丹朱冰冷地说道。
　　梵音在界面上描摹着云笙的影子，问道：“我要如何做，才能救他？”
　　“我可以帮你，不过，是有条件的。”丹朱道。
　　“什么条件？”
　　“选紫苏殿下做东天界的天帝。”丹朱单刀直入地答道。
　　“好。”此时的梵音无暇去想丹朱与紫苏的关系，她只想立刻救云笙出去。
　　“够爽快。”丹朱妩媚一笑，道：“救木神万万急不得，你且听我细细道来，这里是死牢，决定这些囚犯命运的唯有檀华神主，这位檀华神主最爱美色，你又长得很象他心爱的一位亡妻，若由我引见，做了他怀中宠姬，那么救木神就轻而易举了。”
　　梵音扫了一眼丹朱，道：“难道就只有这个方法？”
　　“是。我们檀华神主可从来不讲什么道理，你可莫想着用呆头书生的法子去救一个死囚。”
　　梵音顿了顿，问道：“你知道南天界有位名中带奴字的神仙吗？”
　　丹朱沉吟片刻，复杂之色于眼底一闪即逝，道“不认识，或许是仙侍吧。”
　　梵音幼年由毗湿奴抚养，平日里只管叫他阿奴，却在到了东天界之后，逐渐淡忘了他的本名。
　　如此一来，她只有靠自己了。
　　丹朱仔细瞧着她的神色，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她为了挽回檀华的心，只好兵行险招，至于什么东天界的天帝，不过是她的障眼法而已。
　　檀华，你爱子岚，不就是爱她的纯洁如雪，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一个截然相反的子岚，你还会爱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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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朱，你把我的妻子怎么样了？！”檀华清冽冷厉的斥问响彻了爱神富丽雍容的宫殿。
　　爱神丹朱娉娉婷婷地迎出来，笑语嫣然道：“神主这话可就不对了，难道我不算你的妻子吗？”
　　檀华神色一黯，以命令的口吻道：“把子岚交出来！”
　　“我并没有把子岚妹妹怎么样啊，她好得很呢。”丹朱玉手拍击三下，一位着白衣的清丽女子从殿后角门处走出来。
　　檀华目中似有莹莹波光，静静看着白衣女子低头向他走来。
　　近了，檀华正欲张口唤她，那白衣女子却抢了先：“东天界的战神梵音见过尊贵的檀华神主。”她向檀华恭敬地施了一礼。
　　檀华一时错愕，机械地以手虚扶，道：“战神不必客气。”
　　丹朱脸色复杂莫名，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梵音，似乎并不象子岚那般任人摆布、没有主见呢。看来，是自己低估她了。
　　梵音这才抬起头来，将檀华的模样收入眼底，仿佛心湖处投下了一枚石子，那涟漪久久散播着，酥了她的肢体、她的知觉。
　　那是一种怎样震慑人心的美啊！
　　紫辰的美美在神韵，而檀华的美美在境界，或许是因为他比紫辰多了千万年岁月的磨砺，他的美就好象是这宇宙洪荒亘古的存在，美得绵长、美得蜿蜒。
　　梵音抑住心头起伏，对檀华道：“小神此次拜见神主，是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檀华瞥了一眼丹朱。
　　“小神的养父也就是东天界的木神被囚禁在南天界的仙牢里，小神想请神主放了他。”
　　丹朱听梵音如此直接，心下陡沉，这丫头完全没有按照她布置的计划行事，不过还好，她还有最后一式杀手锏。
　　“战神可知，这木神为何被囚禁在南天界？”檀华问道。
　　“小神只想知道如何神主才能放了木神。”梵音道。
　　檀华默然片刻，方开口道：“他的修行已然丧尽，即使我放了他，他也只能做回一棵树。”
　　梵音低头暗自垂泪，半晌才道：“做一棵树也是好的。请神主明示。”
　　檀华微叹口气，道：“如若本尊的条件是，你委身于本尊呢……”
　　梵音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心忖，难道爱神所言是真？
　　“神主莫不是开玩笑吧？神主难道不知，小神是紫薇天帝钦点的下代天后？”
　　“呵，当然知道。”檀华戏谑地笑着，轻浮地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躬身凑近她耳边道：“本尊不过想与你共赴鱼水之欢……”
　　一种强烈的屈辱感袭上心头，梵音牙关紧咬，按捺下反抗的冲动，道：“神主不过是为自己不能征服东天界而寻求一种心理平衡，神主英明万世，自然明白这种发泄方式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原来你是这样想本尊。”檀华喃喃着，松开了她，“罢了，既然你不肯，那就恕本尊无能为力了。”
　　檀华拂袖欲走，梵音急道：“神主且慢！”
　　“你还有何要说？”檀华侧头道。
　　“求你……要了我……”梵音嗫嚅道。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檀华的语声冰冷得如同万年不化的积雪。
　　“求你要了我。”梵音用力重复了一遍。
　　檀华的眸子里涌动着杀意，冷笑道：“想不到你为了他，连引以为傲的自尊和宝贵的清白之身都不要了，好！很好！”
　　檀华回过头，继续朝镏金的殿门走去，“我这就放了他，希望战神也莫忘了自己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发现我不过两天没更，收藏就掉了，真是不能有丝毫懈怠啊！何况我的确是忙着搬家，没有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