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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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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昨天夜里救回来的女子被罗天安排的一小队人马护送着回了大兴境内。
封翊也在一早收到了罗天的禀报。
“统领,昨天您帐子里的那位姑娘不在队伍中。”罗天顿了顿,“属下想问统领是否另有安排?”
“哦?不在吗?”封翊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那位姑娘要是乖乖地等着被送回去,那才是奇了怪了。
封翊淡淡一笑:“走吧,跟我去抓老鼠。”
说完,封翊掀开厚厚的幕帘,大步走了出去。
有了昨天那么一回,罗天不敢再多言,只好跟在后面,但刚出营帐就被方才回到营地的周宽拦住了。
“天儿,主子这是要去哪?”周宽刚刚待人护送完昨夜救回来的那几名大兴女子回境,却并不知道还有遗漏。
他不知道,罗天也不敢多嘴:“抓老鼠。”
“什么老鼠?”周宽疑惑。
“别问了,”罗天挤了挤眼睛,“主子账内之事。”
周宽:“主子营帐里也有老鼠?”
罗天一脸悲哀地看着这根只知道喊打喊杀的木头,摇摇头走了。
前些日子,定北侯封老将军只是给小侯爷提了一嘴娶妻纳妾之事,小侯爷就已经不高兴了。
所以昨夜罗天在营帐前那么问时,封翊显得很是不快。
但仅仅一夜之间,他们主子这脸色怎么就变了?
罗天紧跟上封翊,往校场的方向走去。
如今北疆的战事并不吃紧,大多是羌北人对边境的骚扰。因此北疆的军营附近也设立了校场,无战事时供士兵们训练。
“小侯爷。”校场门口有人迎了上来。
“嗯,训练可有异常?”封翊环视了一圈,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一切正常,在排演新阵型。”
“没有别的什么人过来?”封翊奇怪。
“并无其他人。”士兵如实回答,“小侯爷有派人过来?”
“训练去吧。”封翊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那姑娘昨夜离开,封翊以为她今天会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去,可她没有。
封翊便以为她会来校场证明自己,可她也没有。
虽然封翊知道校场内,没有他的吩咐,外人不可入内,更何况是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
但封翊总觉得那女子应该会给他一个惊喜才对。
看来也不过如此,大概是夹着尾巴独自离开了。
封翊如此想着,走上前拿起一把弯弓,抬手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羽箭。
手臂用力拉满了弓,眼睛如鹰盯着猎物般瞄准了远处的靶子。
咻——
放手的一瞬间,三支羽箭同时飞出。
“全中靶心!”
“是三个不同的靶......”
“小侯爷好箭法!”
“是啊,小侯爷下来陪我们练练。”
封翊淡淡一笑,显然对于手下士兵的吹捧十分受用。
他放下弯弓,眉眼间尽是桀骜:“好,今日有谁要来挑战。”
昨日夜里他们端了羌北一个粮草营地,估计有一段时间羌北军队不会再来骚扰,今日士兵的训练积极性都十分高。
封翊不介意跟他们玩一玩,说着就跳下了对阵台。
当封翊在校场的土地上滚了好几遭后,回到营帐已是申时。
还未走进,却已被一阵香味吸引。
封翊走进帐中,这份惊喜放到现在已经淡了不少:“姑娘怎么还在这里?”
“自然是报答救命之恩。”白岭月指了指案台上的饭菜,“行伍之中能用的材料甚少,小女子能力有限,都是些家乡菜,望统领不要嫌弃才是。”
封翊走上前,无甚在意地开口:“姑娘是庆安人。”
“是。”白岭月回答。
“在下也是庆安人,敢问姑娘芳名?”封翊顺着案台坐下,却并不动筷。
“胭脂。”白岭月垂着眼,“贫苦人家,并无大名。”
她再抬头时,脸上便是楚楚可怜的神情。这幅样子她在被贩卖路上时,从那些被关押的女子身上已经学得惟妙惟肖。
封翊眼神变了变,这位胭脂姑娘生得倒是一副祸水模样儿。
虽说来路不明,但的确是大兴朝人士,且做得一手都城的地道菜品。
这样的长相,即便家中贫寒,在都城内找个大户人家做个小妾,也是一生衣食无忧。
她要留在军营干什么?或者说她有什么目的?
白岭月见他久久不动筷,难不成是怕她下毒?
于是,她百般做作地拿起筷子,吃给他看。
封翊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眼神太过锋利,于是微微抿唇:“胭脂姑娘,军营不留闲人,你要愿意,我随时让手下护送你离开。”
白岭月心里并无被拒绝的愤懑。
她此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今日她用怀里唯一留着的玉佩换了火头军里那位阿婆让她进去,又专门做了些庆安的菜品
为的就是打消这位统领心中的疑虑,让他相信自己是真的想报恩。
白岭月面上的难过一瞬即逝,这一瞬的时机却把握的恰到好处,被注视着她的封翊捕捉在眼里。
“统领慢用。”白岭月仍然颔首,退出了营帐。
白岭月刚出来没多久,里面人就喊了账外的罗天进去。
白岭月并不奇怪,身为军营统领,他不能任由一个女子在军中乱跑,定是要给她寻个去处。
然后这次,白岭月不慌不忙,不管是什么去处,她最后都有办法走到这位统领的身边去。
果不其然,入夜后,来了传令的人。
“胭脂姑娘是吧。”罗天这根儿光棍,在姑娘面前还是尽力扯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是。”白岭月状若懵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大致计划。
“统领有令,姑娘今日的菜做得不错,若实在无处可去,就先跟着火头军的洗菜婆婆一起做些粗活。”罗天心里悲愤,但还是一字一句地转述。
这么一位芙蓉花似的姑娘,他们家小侯爷怎么就忍心让人去火头军那种地方。
“多谢统领收留。”白岭月微微一笑。
罗天七魂七魄丢了一半:“无事无事,姑娘安心待在营里。”
白岭月送走了罗天,便从床下拿出了白天拾来的一小袋石块。
*
白岭月倒真的安安分分洗了将近一个多月的菜,封翊也确实没再来找过她,似是对她放心了。
也许是时候了,白岭月想。
得了那位统领的指点,接下来,她便要那位统领更加了解她一点才行。
天还未亮,白岭月已经站在了校场之外的几颗树旁。
从校场的方向来看,这几颗树的位置并不算十分显眼,但若是仔细观察,还是很容易看见这里站了一个黑影。
白岭月在树下站了会,已经微微有些发抖。
她离开庆安后路上颠簸了不知多久,自此少说也三月有余。
若在都城,大概天气已经逐渐炎热,但北疆之地苦寒,清晨与深夜仍然伴着丝丝入股的凉风。
此时不远处已经有人影在晃动,时候差不多了。
白岭月从袋子里摸出石块,在手心里掂了两下,向上轻轻一抛,两指飞快夹住石块,瞬间向斜上方飞出,快的几乎只能看见虚影。
只听“喀嚓”一声,树枝应声而断,掉落在草地上。
“什么人?!”一声厉喝马上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几个士兵围了过来。
白岭月嘴角勾起的笑意立刻转化成不知所措的惊慌。
一众士兵面面相觑。
不多时,封翊站在了白岭月的面前。
但他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指着地上被明显打断的树枝和一袋子石块,问道:“胭脂姑娘,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岭月“啪”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我拿石头扔着玩,不小心砸到树枝,这才惊动了......”
“罗天,把她带回我账里!”封翊根本不想听这些胡编乱造的谎话,扔下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开。
在场皆是习武的军人,虽不精通飞镖一类的暗器,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常识。
既然封翊能站在这里,那肯定是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儿,又岂是随口一句“扔着玩”和“不小心”能糊弄的。
本想着这女子若是真心报恩,在军中给她安排个去处也不是不可。
但现在看来,封翊还是把她的目的想得太简单了。
白岭月跟着罗天走进营帐的时候,封翊背对着门口。
“统领,人带到了。”罗天道。
“出去,别让其他人靠近。”封翊声音透着一股寒意,仿佛刚刚外面沁骨的冷风。
“是。”罗天拱手退出了账外。
几乎是同时,幕帘放下的一瞬间,封翊三步跨作两步紧逼到白岭月面前:“胭脂姑娘,你倒是惊喜不断啊。”
白岭月进退有度,此时忙低下了头,一副待宰小绵羊的模样:“统领是何意思?小女子不明白。”
“哼,好个不明白。”封翊冷笑一声,抓住白岭月细瘦的手腕抬起,手指逐渐用力,“姑娘当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白岭月手腕一阵疼痛,如同上刑一般。
她当然知道,但她还要再等等......
“还请统领明说。”白岭月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紧握她手腕的力气大到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封翊又向前靠了半寸,声音低沉:“胭脂姑娘,你这双会暗器的手还想要吗?”
白岭月睁大双眼,露出惊恐的表情,好像真的很害怕似的,随后慌乱地看向了别处。
“需要我再说明白一点吗?”封翊的气息将她彻底包裹住,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你的武功是谁教的?为什么要隐瞒?千方百计想留在军营里,有何目的?!”
封翊步步紧逼,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然而就在这时,他清楚地看到,面前的人眼角滑下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