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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二章 胡编乱造 ...


  •   这一次见面的地点还是在比漯河畔的那个小木屋中。只是这一次没有那么多的守卫在,而四周也没有凌厉的杀意了。

      比漯河畔依旧是那般阴雾沉沉,岳云几人,谨慎地担负起值守的责任。对于苟雪,一开始的相遇,或许是利用,到了如今,却皆是折服。

      岳云本就稳重,出发前得了澹台泽的嘱咐,就更是细致。在苟雪身边,将一众事宜都照料妥当。此时此刻,他们一行人在木屋外巡守,时不时地注意着木屋内的动静。

      木屋里熬了汤,闵先生笑吟吟地递了一碗过去给苟雪。

      “这是逮的野味,加了除腥的药材熬煮的汤。喝一点。”他知道这比漯河里的鱼,是沾染了死人的血腥,自然不会捞鱼煮鱼汤,遂就让人进山打了野味。

      苟雪接过汤碗,小口抿了抿,味道......

      【这煮汤的手法,还是我教给他的。】崔元帅蹲在一旁,盯着那一锅汤,小声道。

      他盯着那汤,而后叹声:【真可惜啊,也不知道书生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苟雪瞥了一眼一脸惆怅的崔元帅,以及面带笑意的闵先生,她轻咳一声,放下手中的汤碗:“草放多了,一股子草腥味儿。”

      “手艺,不咋的。”苟雪抬眸看向崔元帅。

      崔元帅一愣,很快就咧嘴一笑:【这书生,还是老样子啊。都和他说过了,草不是放得多就能除腥的,得适量。】

      “草不是放得多就能除腥的,得适量。”苟雪顺口附和。

      闵先生面上的笑意凝固,他定定地看着苟雪,少许,眼眶微红,侧了侧头,端起手中的汤碗,喝了一大口:“确实是草腥味重。”

      “这手艺,这么多年来,就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当年......”他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也没什么当年好说的了,那时候煮汤的人早就没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看着这个小姑娘,总有那么一丝故人之感。这才软了心,略微失态了。

      闵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头的乱绪。

      “时间不多,我们就不兜圈子了。”他抬眼直视苟雪的双眼,“你会做到什么地步?”

      闵先生问得直白。

      苟雪也不同他多绕圈子,钦州的情况危急,局势瞬息万变,时间于他们来说,都是极其宝贵的。闵先生这话似乎是问得没头没尾的,但是苟雪却明白闵先生的意思。

      她抿着唇,少许,开口道:“此行,当是求援。”

      此言,便就是告知闵先生,她离开,不是逃走,而是会带着援兵回来。此局,她必破。

      四目相对,闵先生扯了扯唇,露出一抹笑。

      “如何求援?”他问。

      苟雪眼神一闪。

      崔元帅哈哈一笑,他看着闵先生脸上隐没的笑意,站直了身子,仿佛是回到了当年征战的时候,他与书生两人,也曾有过这般问答。

      【雪大人,我说,你念。】他知道,这个问题,若是答得不妥,书生是不会轻易搭把手的。

      “我等率数骑西行,路途迢迢,当为民,为国,义无反顾。唯今,殿下舍身为饵,诱虎南下。吾当携援兵而至,除心腹大患,若事不成,青山埋骨,马革裹尸。大雍之地,不容奸逆!若事成,可剑指北上,复旧土......”苟雪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闵先生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半晌,他才似笑非笑地道:“雪大人,还真是神通广大。”

      这一通答复,同他当年与崔元帅的灯下对答极其相似。只是那时候的灯下对答,本应是无旁人知晓。到底是勾起了他的那一丝心软,他动了动身子,换了下坐姿。

      “我予你百骑,皆是精锐轻骑,着上等甲械,你入西达州后,半日功夫便可求得援兵。待岩斟入局,离瀚进战,你便率军一锅端了。”

      闵先生一字一句道:“一鼓作气,合力而战。”

      他没说离瀚为何入战,毕竟离瀚作壁上观是最好的选择,而黎豪不是蠢人,又如何会搅入这一锅粥里,但是......想来闵先生应是有特别的手段。

      她也不问为何半日便就可求得援兵,只是抱拳一礼,沉声道:“多谢先生。”

      闵先生坦然受了这一礼,他看着苟雪,眸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缅怀之意,若不是确定老友走的时候,并未告知留下子嗣,他几乎要以为这是故人之女了。

      着实是给他太过熟悉的感觉。一言一行,仿佛就是老友在世。

      想到这里,闵先生不由得一顿,也不对,那个莽夫若是有了遗腹女,也可能稀里糊涂的。莫非,面前这个姑娘,还真是崔立鸣的遗腹女?

      “雪大人,有一事冒昧询问。”

      闻言,苟雪抬眸看去,眉眼间满是疑惑。

      “闵先生,请说。”

      闵先生稍作斟酌,小声询问:“不知雪大人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何人?”

      【哈哈哈哈哈,这书生就是多想。他想着你是我的遗腹女。】

      他的话堪堪落下,就见着崔元帅笑得前仰后翻,他绕着闵先生在绕圈,而后想了想,停在苟雪身边,眉眼间显露出一抹狡黠。

      【雪丫头,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就让老夫占个便宜。】

      苟雪并不蠢,听得此言,便就明白崔元帅的意思,无外乎是将错就错,含糊其辞将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对于苟雪来说,这个选择在此时这个局面之中,是利大于弊。

      她唯一担心的便就是自己那缺失的记忆之中,是否埋着一些随时可能引爆的雷火。

      不过,走一步算一步,能够平安活到那个时候再说。
      她抬眸,同崔元帅相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你同他说,家在粟宁,自小父母离散,吃百家饭长大。】崔立鸣想了想,轻声嘱咐。

      苟雪顺着他的话说了出来,闵先生面上的神情很是奇怪,尤其是听得‘粟宁’一词,眼神闪烁,更是犹疑。

      “粟宁啊。”闵先生沉默少许,低声问道,“你可还记得自己的父母模样?”

      苟雪沉吟许久,这话她着实是无法回答上,她的记忆始终是一片空白,过往到底如何,确实说不上来。

      【你便就说,记不清,但是却总记得小时候有人在自己睡前给自己唱摇篮曲,那曲子倒是特别。】崔元帅笑着胡诌着。

      苟雪并不明白崔元帅此言是何意,不过想来他应是不会害她的。

      “是何曲子?”闵先生追问。

      【天苍野茫日苍穹,青海长云夜孤城,战于萧野,黄沙金甲不归家,与子同袍,遥望故都,兴师起军安我民......】

      崔立鸣的唱调有些怪异,苟雪复述得磕磕绊绊的。

      只是这调一起,闵先生一脸怔忪,他慢慢地跟着哼,哼到苟雪停了下来,他却依旧是慢慢地唱完了。他的歌调比崔元帅要好听点,一人一鬼,隔着阴阳,将这一曲哼唱完。

      崔元帅定定地看着闵先生,喃喃道:【书生,这些年,辛苦了。】

      人鬼殊途,死者是遗憾,而活人却更是煎熬。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闵先生低头,不着痕迹地摸了摸眼角。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苟雪的时候,面上的神情更是柔和。

      “雪大人......”

      苟雪抱拳一礼,轻声道:“闵先生,可喊我小雪。这雪大人不过是殿下托付。”

      闵先生笑了笑,他摸了摸身上,摸出一枚玉环,是个平安珏。他递给苟雪,柔声道:“那我就托大喊声小雪,这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苟雪一愣,这玉玦也不知道该不该接过。

      闵先生倒是明白苟雪的顾虑,笑着将玉玦放到苟雪的面前,解释道:“这东西,其实也是你......他的东西,倒是没想到能够同你相遇,到底算是缘分,这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你好生收着就是,不必担心。”

      【收着吧。】崔立鸣仔细端详着玉玦,【那是我以前送给他的年礼。最早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给他送什么年礼,就年年都送了金银,他嫌弃,说他是君子,让我把年礼送得高雅点。我后来就买了这么一块玉玦,可贵了,花了我一年攒下的俸禄,后来啊,想着要是年年送,着实是太为难我了,所以送了这玉玦以后,我就又只送金银了。他倒是也没说什么。】

      确实说不了什么,毕竟买这玉玦的钱,当时不够,他就扣下了书生的俸禄。嘿,得了这年礼后,书生和他是吃了好一段时间的白水阳春面。

      那块玉玦温润莹白,可以看得出它的主人对它甚是细心爱护。

      苟雪小心翼翼地将玉玦收起,看向闵先生:“那晚辈就收下了。多谢先生。”

      闵先生点点头:“若是可以,小雪喊我一声世叔就好。”

      苟雪心头咚咚,她又朝着崔元帅看了过去,毕竟这‘世叔’二字也就意味着闵先生认下了她的身份,崔元帅的遗腹女。可是她并不明白,为何凭借着粟宁和那一首不成调的小曲,就能认下了她?

      【喊他一声‘世叔’,他当得起的。】崔元帅安抚着,【你不必担心,他这人心思缜密,认下你,总也能替你多盘算点,这么多年,很多事变幻莫测,我在比漯河畔浑浑噩噩,也拿捏不准,他能护你一程,对你此行是有好处的。】

      苟雪低垂着眼,她并不是担心对方会算计她,只是怕到头来事情败露。

      崔元帅猜出苟雪的心思,他笑着:【也不必担心,你并未明白着说了什么,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书生自己认为的吗?与你无关。】

      “世叔。”

      “诶。”闵先生笑容和蔼,饱经风霜的面容舒展开来,只是沉吟片刻,便就接着道,“这一行,危险,却也是机遇,贵在速度。”

      他看着苟雪,思忖一会儿,低声道:“西达州的情况,不甚明朗。天高皇帝远,很多东西,离得远了,人心就变了。便就是原先的人,也会变的。八殿下或是有安插了心腹,但是现下忠心与否,不好说。我接下来与你所说,你仔细听着.......”

      屋外轻骑已然挑拣完毕,整齐精锐的一百轻骑,这么一支骑兵队伍,只要不是遭遇大规模的围攻,便都能与敌一战,护着人逃出生天。

      苟雪来的时候只是区区数骑,走的时候,带着浩浩荡荡的百骑。闵先生远远看着一行人离开,他眉眼微怔,半晌,才喃喃自语道:“那曲子,也就你才能唱得这么难听了。连带着闺女都给你带歪了调调。”

      “老莽夫,你放心,这孩子,我给你护着。”

      他会如此坚信,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在苟雪身上莫名感应到故人之感,令他对苟雪有种天然的亲切和信任,便就像是最初见面时脱口而出的‘大哥’。

      是老了,错眼之间,总觉得是看到了故人。若不是此刻不方便,他高低是要跟着那孩子走一趟了,西达州的情况也是复杂,放着她单独行动,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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