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入画图》乐重余

11、第三章 画图相会1

　　云宜带着张晋去见祁珏，祁珏闻知情由亦不觉倒吸几口冷气。

　　赣王府中如此行事，简直是胆大包天，若被人知晓，三人俱有性命之忧。但张晋已然进府，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好在祁珏的厢房在云宜隔壁，云宜的厢房又是里外套间。祁珏让张晋白天待在云宜房中不要走动，晚上偷偷到自己房里洗漱完毕，就在云宜厢房外间的椅榻上和衣而卧。云宜和祁珏是师兄妹，小丫鬟于两人房内穿梭，被人瞧见也不会生疑。

　　奇怪的是自云宜在王府住下，荀瞻濠便不提为秀女作画之事，祁珏却常被荀娉婷请去习画论诗。云宜原没心思往府里溜达，每天倒有大半时间与张晋在房中大眼瞪小眼。

　　张晋不知崔素莹情形，整日心急火燎。云宜既替他担忧，又烦乱自家的蹊跷事，亦不晓荀瞻濠做何算计，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想和祁珏回去找云康，张晋拉着他们哭天抹泪，说见不到崔素莹决不出赣王府。云宜一个头两个大，遂决定先发制人投石问路，差人禀告荀瞻濠若不需给美人作画，便要告辞而去。

　　荀瞻濠立时叫人来请，笑说原是担心她舟船劳顿，不妨多休息几日。云宜道承蒙王爷高看，怎奈家中有事，不如早早开工。荀瞻濠沉吟片刻，点头称好。

　　云宜回去和张晋讲明情况，张晋兴奋得手舞足蹈，仿佛即刻就能见到崔素莹。

　　云宜说：“你不能随我一起。”

　　张晋问：“为何？”

　　云宜道：“虽说作画之时有侍女为我铺纸研墨未尝不可，但须知众目睽睽，你男扮女装怎可如此显露人前，不若待我见了崔姐姐再说。何况东宫选秀，选中了便是未来皇帝的妃嫔，荣华富贵一步登天。今时今日，她对你究竟是何心意并不知晓，还是不要贸然曝露真情为好。否则，你、我和祁珏，恐怕都有性命之忧。世兄，你当慎之再慎。”

　　张晋说崔素莹绝不是贪慕富贵忘却旧情之人，但细想云宜所说并非没有道理，只得默然颔首。

　　云宜见他不语，知他心中难过，安慰道：“世兄，这只是最坏的打算，相信崔姐姐与你皎月冰雪、金石相盟，我会尽力为你探听消息。可是，我没见过她啊。”

　　张晋说这个好办，当即拿了纸笔画了一幅崔素莹的肖像交与她。

　　云宜对画兴叹：“人美画美，数笔传神。世兄，你这丹青技法，实是得了世伯真传。”

　　“仕女人物不敢望世妹项背。”张晋谦虚道。

　　云宜莞尔，对着画像又细看几眼，揭开灯罩在烛火上点燃，放入铜盆，燎化成灰。

　　*

　　翌日，云宜便开始给王府中的美人画像。

　　那些选秀女子，个个锦衣绣服、珠围翠绕、肤白若雪、绿鬓如云，在她面前娇态翩然，摇曳生姿。都希望能借助她的妙笔生花，把自己最美的模样呈于画纸，进献到东宫太子跟前。

　　云宜画了几日不见崔素莹，所画美人也无愁眉悲泣、郁郁寡欢之神情，不禁愈觉踌躇。

　　俗世红尘，难免怀一颗势利之心。她在平江侯府已见识王侯富贵不同凡响，而这赣王府中奢华显赫，更非常人能够想象。那东宫太子，乃一国储君，日后就是登临天下的威仪帝王。皇家权势，无上风光，身在最高层的快感有几人不想领略品尝？张晋为了崔素莹甘冒生死、千里奔赴，而她经此变故，是否还有一颗对着他的初心，实难预料。

　　云宜画完所见美人也没看到崔素莹，回去面对张晋的愁眉不展，心里亦不是滋味。可若向人问询，又恐荀瞻濠生疑。

　　她找祁珏商量，祁珏沉吟半晌道：“莫若明日再去请辞。”

　　云宜说：“你以为我不想离开这劳什子的王府，但我们走了，张晋怎么办？”

　　祁珏道：“你若请辞，赣王想必会挽留，到时再设法说崔素莹之事，可减少他的疑心。”

　　“何以我若请辞他便会挽留？”云宜看他一眼，“美人图画得差不多了，我走也是常理。倒是你，若要离开，你那女弟子怕是舍不得。”

　　“宜儿，你又来了。”祁珏叹气，复柔声道，“祁珏之心，难道你还不明白？”

　　“不甚明白。”云宜故意道，见他情急，笑言，“说说而已，何必当真。”

　　“你呀！”祁珏伸手轻刮她鼻子。

　　“我怎么啦？”云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睚眦必报地在他鼻子上重重回了一下。

　　祁珏苦笑，只拿她没办法，忽而想起一事，敛了笑道：“宜儿，你有没有想过这赣王爷请我们来的真正目的，我总觉得他不仅仅是为了那些美人图。”

　　云宜皱眉：“我也觉得没这么简单，可他到底要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