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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祭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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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众人以为石皇后要怒斥凤殊影谋逆篡位之时,那张紧闭的小嘴终于张了口。
“本宫得圣上垂怜,赐予后位,只是本宫少不经事,难堪重任。定北侯乃是圣上身边的肱骨之臣,宣读遗诏一事,侯爷自是不二人选。”
话落,石中钰拿起盘中的遗诏,双手托举,垂头敛眸递向凤殊影。
殿内众人大失所望,老夫少妻之间果然没什么感情可言,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凤殊影剑眉微挑,深邃的凤眼冷冷看向身前的女子,
石家在当朝出了二位皇后,一是因文轩帝喜蹉跎女子,二是因石家爱出美人。
上一位石皇后,凤殊影曾在宫宴上见过一次,当得上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眼前这位新皇后,虽然年纪尚小,却已有夭桃秾李,艳色绝世之相。
尤其是她那双眸含春水的桃花眼,方才在珠帘后对他的淡然一瞥,让不屑女色的自己都略有失神。
凤殊影负手而立,不曾开口。石中钰亦不慌乱,只是高高举起手中的遗诏,宽大的袖摆从腕间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的玉臂,在火红凤服的映衬下,白得耀眼,只是托觉得久了,两条纤细的手臂逐渐打起了颤。
终于欣赏够了眼前美人的窘态,凤殊影伸手接过皇后娘娘手中的遗诏,淡淡开口道:“承蒙皇后娘娘赏识,微臣便却之不恭了。”
石中钰轻轻吐了口气,她赌对了!像凤殊影这般狂妄自大之人,眼中从未有什么法度,不然也做不出逼宫弑君之行。
最主要的是,她才不想展开那轴带着永宁帝血尿的诏书!
上一世她哭肿了眼,诏书上遍布永宁帝的血迹和可疑水渍,把墨迹染得一团乌黑,待凑近宣读之时,还能闻到绫锦上那股骚气,她当时足足呕上了三次,才把遗诏读完。
“朕欣然安逝,七皇子朱昱,心性纯良,深肖朕躬,必能继承大统。念其年幼,朕特命肱骨之首凤殊影与皇后辅政,即遵舆制,咸使闻知。”
凤殊影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殿内,众臣望向殿外悠悠升起的朝阳,不由感叹:南朝,要变天喽。
新帝的登基典礼就定在宫变翌日,毕竟三位藩王还在封地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京中的动向,若不快些把新帝迎上皇座,凤殊影这位摄政王未免名不正,言不顺。
只是仓促之下,就显得新帝的登基典礼略有寒酸,朱昱的身型本就比一般小孩更瘦小,连夜赶制的龙袍穿在他身上,还是略显的大了一些。
一个没爹疼没娘护的皇子,在扒高踩低的宫中能够顺顺利利的活了下来,已让人觉得惊奇。
许公公尖着嗓子朗读皇上的即位诏书,阶下的文武百官一面聆听新帝的宏志一面打量起皇座上的一对孤儿寡母。
摄政王选得这两名傀儡实乃人尽其才,称心如意,放眼整个皇宫,实在挑拣不出比这两个母子更身贵福薄之人了。
放着那位打小就失了母亲的傀儡皇上不说,光着这个南朝最年轻太后的身世,就有够坎坷。
太后殿下出身于石家,其父石禹临乃是当朝户部侍郎,生母是当年名震京城的才女云夏,只是云夏的父亲参与党派之争,与三皇子一同策划了谋反,后来事情败露,先皇仁慈,只斩杀了云家的男丁,女眷则是一律充为官妓。
石禹临就是在那时把沦为官妓的云夏纳为小妾,云夏在婚后先后诞下石璞玉和石中钰两个女儿,姐妹二人相差六岁,
在诞下石中钰后,云夏的身子大不如前,不到一年,便撒手离去。
在一次宫宴上,刚刚丧妻的永宁帝见到了石中钰的姐姐石璞玉。顿觉惊为天人,当夜就给石家下了封后诏书。
按理说,石璞玉有一位罪臣之母,其身份是绝不可能入宫为后的,但永宁帝在后位上却极为偏执,他认为皇后之位只应由天下最美的女人享用,所以在石璞玉死后,永宁帝足足有五年没再封后。
直到他在御花园中撞见了石家的小女。
新帝的即位诏书出自翰林院杨大学士之手,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讨好新上任的摄政王,其中的鸿鹄壮志皆放在了摄政王肩上。
朱昱今年刚满六岁,连上书房都没来得及进,自然听不懂诏书中的治国之论,再加上他昨晚被架在龙椅上一通折腾,彻夜未睡,现在听着“天书”,忍不住打起了瞌睡,不一会,就倚靠在石中钰腿上呼呼大睡起来。
若是放在前世,石中钰定会推醒昏睡的朱昱,好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维持九五至尊的龙威,不过现今,她只是轻轻一笑,用纤细的肩膀支撑起沉睡的朱昱。
这台阶下卑躬屈膝的文武大臣,又有几个是打心眼里看得起她们母子的呢?
经过昨夜的彻夜陪伴,朱昱现在已经非常依赖石中钰。
前世她对昱儿过于束缚,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选择,在她的逼迫下娶了石家的女子为皇后,在她临死前,父亲说皇后已有身孕,若是皇后生下皇子,昱儿能否得以善终呢?
石中钰的思维开始发散,完全没注意许公公早已念完了新帝的即位诏书,而新任摄政王,正向她弯下孤傲的腰肢,恭请太后与他一同祭祖。
“皇上,太后...该祭祖了!”许公公尖细的声音把石中钰从游神中拉扯回来,依靠在她肩侧的朱昱也被惊醒,睁着惊慌失措的大眼往她怀中缩。
好一对孤儿寡母为人所迫的姿态,大臣们悄悄摇头,却无人敢言。
石中钰这才注意到台阶下的大臣们都注视向自己,而刚刚晋升为摄政王的凤殊影正躬身候在她身侧,面上一片阴沉。
按照祖训,新帝应在加冕后步行至宗庙祭祀,可是朱昱年幼,即便垫着脚也够不上祭祀的青铜案,更别提还有长达一个多时辰的走位和跪拜礼。
经过昨夜的商议,礼部尚书决定让太后和摄政王代表新帝祭祀。
石中钰醒过神后,赶忙扶起朱昱,叮嘱他不要乱动,随后走下台阶。
只是方才朱昱在沉睡时一直压着她半拉身子,现下猛然起身,腿脚还有些发麻,被沉重的衮服一绊,她一下子栽进了摄政王的怀里。
鼻尖瞬间充斥着熟悉的气息,石中钰脑中嗡声大作,仰头看向面容冷峻的男子,正眯着凤眼垂眸注视自己。
凤殊影只觉得一团娇软跌入怀中,垂眸看见芳馨满体的玉人眨着无辜的大眼,一脸迷离的望向他。
“殿下小心。”凤殊影面无波澜,语气平和,伸手托起石中钰的双肘,随即抽回手,似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石中钰站稳身子,略略点头,轻声道:“多谢摄政王。”
二人并肩而行,一起朝宗庙走去。
台阶下的大臣卑躬屈膝,跟随在二人之后。
摄政王身形高大,长腿大脚,几步就超过了身侧的太后,石中钰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费体力的事还在后面呢,想到一会在祭坛上还有九百九十九台玉阶要等着她拾阶而上,石中钰用巾帕掩面,装作忧思先帝的模样慢悠悠地走着。
太后心情悲痛,步履缓慢,跟在其身后的大臣也不敢催促,只得放缓步伐,跟在太后身后缓慢前行。
凤殊影在前走了半响,原本在身侧托举着金盆的小太监们都不见了,转头看去,才发现他已和太后娘娘拉开了大段距离。
石太后正不急不缓地施施而行,而跟随在她身后的大臣们亦是鹅行鸭步,慢吞吞地走着。
感受到摄政王投向她的杀气,石中钰只好放下对先帝的缅怀,快步走到摄政王身侧,与他一同迈进祭坛。
好巧不巧,就在礼部祭司正要为二人点上沉香之时,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间暗了下来,几声闷雷大作,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小太监们赶忙送来黄罗伞,太后和摄政王共同站在一把罗伞下,石中钰苦着一张小脸望向祭坛上高耸入云的台阶,轻轻叹了一口气,还好昨夜她昨夜让宫女给自己送来了蒲履,想到一会要摔得鼻青脸肿的大臣们,不由地摇了摇头。
秋雨凉爽舒适,可此刻的礼部祭司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祭祀过程中,一旦点上了沉香,就不容熄灭,否则将预示灭国之兆,只是永宁帝走得匆忙,钦天监实在安排不出合适的日子,想到近日天高气爽,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没想到摄政王和太后刚步入祭坛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若是方才早一点把香点上,怕是今个就是自己侍奉先皇的黄道吉日。
祭司擦擦额上的汗珠,惊魂未定。
凤殊影看了看一旁的石太后。
未施粉黛的小脸尽显美人姿色天然,此刻她脸上全然不见了方才对先帝的哀痛,正接过许公公递来的热参茶,小口地细品着,水汪汪的大眼不时地瞟向躲在屋檐下的大臣们。
低头看向她华丽软金刺绣长袍下露出的素色丧履,并没有如其他女眷一般选用绸面软底,而是用厚厚的蒲草做底,既防滑又适宜攀爬。
凤殊影瞥了一眼湿漉漉的层层玉阶,他凑近石太后身侧淡淡问了句:“微臣怎么觉得,太后殿下未雨绸缪,好像早知今日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