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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戏往(七) ...

  •   席秋实神色不变,喉结滚动了两下,压下一股莫名地烦躁,目光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难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或者,你我之间有仇?”

      他问得直白且毫无保留,问得半丝愧心都没有,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瓜葛,一直都是两个世界的陌生人。

      闻言,半程脸上满是错愕,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对方。

      一瞬间,多少前尘往事涌上心头,铺天盖地的散碎画面席卷而来……

      那人身披华服,头戴金冠,与她长着一张相似的容颜,他站在大殿里,闭着眼,须臾落下一行清泪。

      男子伤心欲绝的望着她,眼中似怒火中烧,恨不得撕碎了她,一字一句,哀鸣悲泣道:“阿姐,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要选择背叛自己的国家,抛弃自己的子民,你可是一国公主,难道你忘了吗……”

      “为了一个男人,一个从未爱过你的男人,甘心情愿牺牲一切,不惜赔上亡国的代价,可最后,你得到他了么,你如愿以偿了吗……”

      伴随着他一声又一声的控诉,四面环绕着阵阵呜鸣,乍听而去,像有人在周围嚎啕大哭着,仔细听着,又不像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啼哭……

      她不知眼前哪个画面是现实,哪个不是,呼吸渐渐短促,一秒现实,一秒幻境,她根本分不清梦境,也分不出谁是谁的脸。

      半程只在一遍又一遍地摇头,眼眶发烫,鼻间酸麻,答案更是哽在唇齿之间,残忍到无法启齿。

      下意识将手伸到了半空中,似乎这样做就可以触碰到了对方的脸,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随即破幻,余下什么都不见了。

      此刻,放眼望去,只有一米开外的席秋实站在原地,对方唇线微抿,神色难以分辨,不动声色地盯着半程。

      “我……”

      顿了顿,她仅仅吐出一个字,就断了声音,喉咙间满是哽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解释来。

      半程握了握身侧僵硬的手,成拳,继而再松开,假意抚了一下头发,整个人艰难地控制着浑身的颤抖。

      “没有,我们没有过仇。”

      “以前,也,也不认识。”

      她清了清嗓子,佯装平静的说道,尽力掩饰着情绪上的波动,却依旧挥不散心头那股悲凉。

      男人目光深邃,面上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淡凉如水,但心底却止不住地思考着一件事情,或者说,一个对方竭力隐藏的秘密。

      她不再看着席秋实,而是望着天边渐渐西斜的落日,余晖浅淡,带不走一丝痕迹。这里的白日与黑夜简直就像两个地区,如此两极分化,并存交错,就像是她的心一半深陷寒冰,一半顿留火海。

      片刻后,半程抿了抿唇,表情依旧难寻,声音里也透着一种复杂的意味:“你开车了吧,回去吧,我累了。”

      言罢,席秋实却笑了,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整个人似有点不是滋味的样子。

      现在她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初见的淡漠中去,看着他的眼神也极为疏冷,神似一柄不见光的利刃,时刻等待出鞘的那一刻。

      而刚刚那点可怜又可悲的情绪里,却是写满了陌生二字,是他完全想象不到的一面,也是这个女人心底藏着的秘密。

      在这世上行走,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既闭口不言,把秘密藏在躯壳里,他也不会上赶子深究个什么,问来问去也无关他事。

      男人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表情里夹杂几分无奈,又好似多了几分冷嘲,但都缺了一点味道,准确表达却一个字也形容不上来。

      “嗯,走吧。”

      话落,对方迈开长腿,大步而去,半程皱了皱眉头,不作他想跟了过去。

      甭管为什么,只要他不再揪着一个问题不放,自己也不用那么紧张了。

      然而,半程看不到男人眼里的思绪未断,眸光幽深,始终未散。

      他故意装作没有多余的兴致和耐心深究下去什么,似乎,这样算下来,他们今天的对话就算戛然而止,不了了之了。但不了了之只是对她而已,对席秋实来说,这一切不过才刚开始……

      她慢了一步在后面跟着他,吞下一口不安后,心底的石头也悄悄松了一下。

      这一生,对于席秋实来说,说到底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他远远不够了解她,也没有耐心去了解着一个萍水相逢的自己,更不可能明白她的心意,知晓着她为了等到这一刻的相遇,花费了多少时间,用尽了一辈子又一辈子来守候。

      她木然地跟着往前走了一段,整个人沉沦在回忆的枷锁中,止不住地失神着。

      半程,他不是他了,也许,从一开始便不再是他了……

      没由来地,一语低喃从她的口说出,又入了她的耳,一语点醒了梦中人,浑然不知梦醒何时。

      这时候,前方忽而一声响笛传来,半程下意识被声音惊醒,随即抬头看去,车头大灯一束又一束的打在她的身后,方寸之地,光影重重,交织在一处看不清对方全貌。

      刺眼的灯光下,男人逆光而站,面上挂着一丝微笑,神色难以捕捉。

      “想什么呢,上车啊。”

      没等几分钟后,他就关上了车门,低沉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声声入耳,仿佛于无形中敲碎了她的心门。

      她不再犹豫,快步走了过去,打开车门,系上安全带,垂着眼眸,始终一声不吭。

      当即,车子犹如离弦的箭一般,一路轰鸣而去。

      车内仪表显示的灯光下,照映出男人精致地侧脸,忽明忽暗的光影洒在他的半张脸上,眉眼如画,与记忆里的模样交错相重在了一起。

      半程扫了一眼,随即转过头瞥向了窗外,她按下车窗玻璃,夜风一下子从窗口灌了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也顺势冲洗着她心底的郁结。

      男人侧了一下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却没有开口说什么,似乎对她在冷夜里吹凉风的举动,没有反对,亦也没有拒绝性。

      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席秋实换了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手指微拢在一起,指尖轻叩着烟盒,继而低头叼住一根烟,拇指轻按着打火机,叮的一声,一簇火苗映在一双幽深的眸子里,不断耸动跳跃着。

      车内逐渐升腾着一团团烟雾,女人始终面无表情,甚是无动于衷。

      挺了一会儿,席秋实朝副驾驶的位置瞟了一眼,看着把自己陷在椅背里的半程,她闭着眼睛,眉眼里冷清逐渐褪去,只剩下无数的疲惫。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顺利到达庄园后,半程关上车门走远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彼时,男人环抱着胸倚在车外,目光沉静地望向女人走远的方向。

      他唇角一点点弯了起来,继而,扯出一抹深意道:“你那么防备着我到底因为什么,或者,你心里到底藏着何种见不得人的秘密?”

      夜风疏冷,无人可回,只有一阵阵呼啸风声。

      ——

      翌日,伊犁赛马活动正式开始,各方代表纷纷入场,热现场十分热闹,报道不断。

      一上午的开幕式中,半程混在人群里紧跟着庞梧泽,一路随行左右。因她行动迅速、反应果断,且目光犀利而冷淡,一律不问来者是谁,拒绝采访,拒绝靠近,惹得采访的记者们纷纷白眼而视,恨不能盯她盯出一个窟窿来,不过她全然当看不见一般,依旧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严负保镖职责。

      “啧啧啧,我算是瞧明白了,这程小姐行事太一板一眼了,她不应该来当什么保镖,她应该进司法系统啊,那里才适合她大展拳脚。”

      “哈?”

      阿文下意识吱应了一声,有些没听懂的样子。

      “这一上午的时间,光我每次瞅她,她就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对那群想要访问的记者更是没得半点通融啊,瞧瞧啊,哎哟。”

      趁着中午休息的功夫儿,万鹏瞟了一眼远处站岗的女人,转过头朝着埋头苦吃盒饭的阿文吐槽道。

      “唷嘿,鹏哥,你这就替她叹气啦,那,那昨晚上我寻思着她没回来呢,出去转了一圈,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不过是去门口看一眼的功夫,就看见了一个惊天爆闻,这有男有女的地方,当真是八卦多啊。”

      阿文说的真一半假一半,当即就点燃了万鹏心里的八卦之魂,对方瞅了一眼半程,而后又蹲下身去,凑近道:“你仔细点说,到底看见了什么名场面?”

      “我给你说啊,我看见了席先生和程小姐一起回来的。”

      阿文故意降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兮兮道。

      “切,这算什么八卦,那不很正常嘛,哎哟……”

      万鹏听了一句,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惊喜,结果是这么平常的事情。

      “还不止接送呢,我给你说,程小姐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席先生还靠在车旁直愣愣地看着她呢,那不就是感兴趣嘛,他不感兴趣好端端的半夜在那吹什么冷风,闲的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戏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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