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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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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云瑞急急拉住了叶明玉的手,小声道:“我虽是装病,也是有缘由的,郡马心疼心疼瑞瑞,不要拆穿瑞瑞嘛。”
叶明玉哭笑不得。
他叹了口气,将粥碗放在了一边的小桌上,对小厮道:“赶快把公主殿下和驸马请进了吧,让长辈来看王爷,本就失了礼数,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小厮低声应了。
叶明玉这才又看向了徐云瑞:“在动什么坏脑筋?”
徐云瑞半张脸藏在被窝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叶明玉:“瑞瑞想弄明白一些事儿……郡马说了会帮瑞瑞的。”
叶明玉拿他很没办法,只好曲指在他额上轻轻弹了弹:“好了,知道瑞瑞不是故意装病的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长阳公主和长阳驸马便到了。
长阳公主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满心满眼都念叨着徐云瑞,可宗室规矩森严,她和驸马随便往秦王府来总归不好,只如今徐云瑞一病就病了近十天,她实在是坐不住了,一大早便哭着去找沈思贤,只说“你今天必须陪本宫一起去见瑞瑞!一想到瑞瑞病得这么厉害,本宫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沈思贤本就拗不过长阳公主,只好跟着一起来了。
长阳公主进门的时候,眼睛还红肿得厉害,可见最近常常以泪洗面。
“瑞瑞!娘亲的好瑞瑞!”她一见徐云瑞躺在床上,就觉得徐云瑞气若游丝,似乎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兄明明说了,京畿营是个享福的地方,怎么病得这么严重!这都多少天了!咱们瑞瑞这么聪明,脑子都要被烧笨了!”
徐云瑞还来不及说话。
长阳公主就又哭道:“呜呜呜……怎么瘦了这么多,脸上的肉都没了!怎么!怎么这么瘦啊!瑞瑞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怎么办……娘亲、娘亲……呜呜呜……那群老家伙,一个顶用的都没有!治了这么久,连一个风寒都治不好!”
叶明玉在一旁暗暗叹了口气。
哪个大夫能治好一个装病的人呢?
徐云瑞只得让长阳公主抱着哭了好一通,等漂亮坤泽的眼泪不再掉了,徐云瑞才搂住了她,撒娇似地开口道:“想吃娘亲做得糖梨水。”
长阳公主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好,娘亲去给你做!现在就做!”
徐云瑞又道:“明玉,你和娘亲学一学嘛……以后你也能做给瑞瑞吃了……”
叶明玉一怔,当即明白过来,徐云瑞大概是有什么话要同沈思贤说,便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好,今日先帮公主殿下打打下手,等学会了便就做给王爷吃。”
徐云瑞便露出了个见牙不见眼的笑容。
秦王府的厨房离正院有些距离,长阳公主摈退了左右,走在前面,叶明玉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叶明玉和长阳公主之间其实并不太熟悉,他虽然已与徐云瑞成亲三年有余,但之前他是乾元,和徐云瑞两人住在叶府,长阳公主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因此非常避嫌,除了逢年过节很少会和叶明玉有所来往,即便是走动,也只顾拉着徐云瑞说话。
之后,叶明玉虽然分化成了坤泽,但已经分了府出来,长阳公主又不是一个爱做规矩的婆婆,两人见面的次数依旧称得上是屈指可数。
“瑞瑞他……”长阳公主突然开口:“他,最近还好吗?”
叶明玉一怔。
长阳公主停下了脚步,冬天的花园里并没有什么景色,四处都是修剪完的、光秃秃的枝丫,但长阳公主生得明艳,即便是到了现在的岁数,看上去也依旧颜色不减,只光看她,便能想到这园子里花团锦簇、生机盎然的模样。
叶明玉曾经听说,太后年轻时并不得宠,先皇的乾元儿子又不少,七皇子一开始并没有入了他的眼,后来虽因聪明伶俐多得了几分宠爱,但也远不及他的几个兄长。在长阳公主出生后,事情才慢慢有了转机。
长阳公主实在生得太过可爱了,小时候粉嫩雪白、长大后更是明艳动人,先皇对自己这个女儿几乎疼到心尖上去,故而也对当今圣上和太后好了不少,毕竟女儿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和娘家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
挑选驸马的时候也是慎之又慎,最后才选中了沈思贤。
叶明玉在来都城以前,一直不太能够理解这样的传言,但如今,他突然也就有些明白了。
这样一个天资绝色的人在你面前,谁人舍得叫她伤心落泪呢?
先皇那句“好似嫦娥下九天”,也半分没有作伪。
“王爷最近……的确……有些心事。”叶明玉斟酌道:“公主殿下不必担忧,王爷这两日似乎已经想开了。”
长阳公主轻轻笑了一声:“唉,我自己的儿子,我怎么会不了解呢?瑞瑞啊,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但他对你真的很好,你千万别负他。”
叶明玉并不知长阳公主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仍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王爷对明玉好,明玉心里都明白……公主放心,明玉绝不会做出薄情寡义、朝秦暮楚的事情来!”
长阳公主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不动,只是站在一棵光秃的树下,抬头看着上面没有花叶的枯枝:“你说,他怎么就不是个坤泽呢?”
叶明玉一怔。
长阳公主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几分悲伤来:“我多希望、多希望他是个坤泽啊……是个坤泽就好了,做什么要变成乾元呢!”
坤泽的地位一向不如乾元高,往日里也只有听说想要坤泽变成乾元,还从没有听说过想要乾元变成坤泽的。
叶明玉迟疑了一下,才小声开口道:“公主……”
还不等他说话,长阳公主便摇了摇头打断了他:“没关系的,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叶明玉并不太会安慰坤泽,只好站在原地,几欲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道:“我们去做糖梨水吧?”
长阳公主叹了口气:“糖梨水只要半刻钟就能做好,我们再等会儿吧。”
叶明玉也在心下轻叹了一声,长阳公主到底是在皇室中长大的,许多事情看得要比乾元还清楚得多,再说她本就了解徐云瑞,徐云瑞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知道徐云瑞想要做什么了。
徐云瑞的那点心思,哪里瞒得过她?
长阳公主和叶明玉一走,沈思贤便坐到了叶明玉先前的位置上,他看了看小桌上的白瓷碗,便顺手端了起来:“我和你娘来得不是时候?这粥一口都没动过?就是想吃糖梨水,也得先吃点别的垫垫肚子。”
徐云瑞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思贤轻轻呼了一口气,他把小碗放到了一边的桌上:“好吧……你想和我说什么?”
徐云瑞出嫁后就和长阳公主府的来往甚少,他不想一从凤山回来就眼巴巴地跑过去,这样任谁都觉得他大概是在凤山上碰到了什么事。因此只能用笨办法,等着长阳公主二人前来找他,至少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我……”徐云瑞低着眼张了张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开口道:“我在凤山时,下了大雨,于是去宗祠避了避雨。”
沈思贤点了点头:“我知道。”
徐云瑞和沈思贤的关系并不是很亲近。
徐云瑞小时候被当做坤泽养大,一直都在长阳公主近前。而在大庆,即便是公主和驸马之间也有诸多规矩,譬如不能住在同一个院子、见面需要登记在册、公主可以通传驸马,但驸马一月求见不能超过三次……
长阳公主一直很受宠爱,这些规矩对她并不严苛,但她和沈思贤年轻时也一直都很循规蹈矩,几乎不会去做出格的事情。
因此在徐云瑞小时候,沈思贤出现在他生活中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徐云瑞的记忆里,沈思贤每次出现都会给他带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也总是温和地与他说话,但他却不喜欢沈思贤,总是故意躲起来,不想和沈思贤见面,即便如此,沈思贤似乎也并不恼,下一次仍会笑吟吟带些好物来。
后来长阳公主的年纪长了,辈分也上去了,长阳公主府终于由她说了算,沈思贤和她同时出现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可徐云瑞到底与长阳公主一起生活在后院,因此与沈思贤依旧是不冷不热的。
时至今日,和长阳公主相比,徐云瑞和沈思贤的关系也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徐云瑞绞了绞手指:“沈云瑞……沈云瑞是谁?”
沈思贤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好像并不觉得徐云瑞问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问题来:“沈云瑞,是公主殿下和我的儿子。”
徐云瑞看着沈思贤,没有接着再问。
沈思贤便也由他看着。
半晌,徐云瑞才开口:“沈云瑞是个坤泽,是么?”
沈思贤叹了口气:“是。”
徐云瑞抬眼看他:“那徐云瑞又是谁?”
沈思贤淡淡道:“徐云瑞,也是公主殿下和我的儿子。”
徐云瑞又道:“除了是驸马和公主殿下的儿子,徐云瑞还是谁的儿子?”
沈思贤不说话了。
又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瑞瑞,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难道猜不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