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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华胥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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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异口同声,随后看着钟释,看来某人并非毫无斗志。
“依你所言,你因为有门无派,被至亲抛弃,在沧华派的处境艰难;可你忍气吞声这么久,处境可曾有半分改变?”晏之走近他,开口问道,目光直视他眼底,似乎将他的想法都看穿了似的。
“忍气吞声?他一直嚣张跋扈,什么时候忍气吞声了?”水玉瞪大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钟释,就差将匪夷所思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当年你以为只要能和湛嘉在同一阵线,便能让自己的处境有所改善,却低估了师尊对我的看重吧!”
钟释如鲠在喉,脸色渐渐变了。
水玉知晓其中缘由,一时沉默下来。那日赫连铮对她的羞辱,她至今难忘,对着钟释这个帮凶,她心中无法做到毫无芥蒂!
纵然一个人做错事有缘由,值得可怜,可被人陷害设计的无辜之人又做错了什么呢?
许久,钟释闭了闭眼,沉声道:“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没有辩解,没有推脱,这便是承认了。
晏之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你当初可以出言不逊,如今也可以诚心改过,但这都与我无关。当时我不在乎,现下也不在乎。我关心的,只有这场午校的胜负。”
“我知道。”钟释没有得到一句原谅,却恍然清醒过来似的,接着振作精神道:“你说吧!我该如何做!”
“这世上,除了你自己,可还有在乎之人?”
“这与命符——”钟释想问,有何关联,可就在这转瞬之间,心中已经预见了一个人,一个影子……
不是的。
钟释想,他活在这世上并非毫无牵挂。
人活一世,皆有所依。
有的依赖他人,有的被人依赖。正是这心中所依,成全了自己活下去的缘由。
既然心有所依,他便有了理由要坚持!
就算所有人都要嘲讽他!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他偏要做成了,给心中那人看!
“我知道了!”钟释目光坚定,眼神焕发出一层众人从未见过的光芒,“给我一点时间!”
晏之颔首,随后就见钟释就地盘腿而坐,竟就这样入定了。
水玉不明白钟释怎么忽然就入定了,偏头一看却见晏之已经走到一旁,阮雁行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去远处的树下坐着等。
水玉点头,明白这便是要给钟释时间,不再打扰了。
而钟释自凝神入定,却发现,识海中一片苍白已经幻作了广袤无垠的一片白色平原,万千霜华覆盖,结成了坚实的冰。烈风骤起,白色平原上,千卷银华骤然聚拢,模糊了钟释的视线。
待烈风过去,钟释抬头看去,那银华凝成了一柄浅蓝冰刃,通体玲珑透光,却也锋利无比!
正在此时,正在打坐的钟释眼前,出现了一张浅蓝的命符!
此心已悟,再无阻碍!
水玉看着命符汇入他体内,睁大了双眼。
阮雁行心情复杂,抬头看了晏之一眼。
明明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怎么忽然就打动了钟释?
待钟释起睁开眼,蓝色的灵符已融进他四肢百骸,灵力运转通畅地走了一程。
唯一不同的,钟释的眼神发生了改变。若说最初仍是那副吊儿郎当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的样子,现在他眼神中多出了一些坚毅。
“钟公子很厉害。”阮雁行诚恳道。
阮雁行不懂,钟释顿悟的关窍在哪里。但他悟性之快,可见一斑。
钟释一走过来,听见这话,假咳了一声,脸上烧红了似的,直发烫,不自然道:“那…那什么,本少爷本来就很厉害!再说了……”钟释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嘟囔道:“我…又不是傻子,哪能一直拖后腿?”
钟释站的离水玉近,还是让水玉听见了,水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直到这一刻,那些曾经的恩怨皆已随风而逝。
钟释正准备好好感谢一下晏之!可尚未张口,就见晏之抱着剑起身,手中乍然多出一只纸鸢状的引路符,率先往前开路,正色道:“不必多说!走吧!去寻梦貘!”
众人目光聚在纸鸢上,神色紧张起来。
有纸鸢引路,寻找梦貘可就轻而易举了。那些已经找齐命符的队伍,或许早已踏上了寻找纸鸢的路了……
如此一来,几支队伍免不得正面交锋,而他们也可能再次遇上湛嘉他们。
毕竟,午校的规则已说的明明白白,先拿下梓蓑草的队伍才能获胜!
叩山门这样的重礼,谁不想要呢?获胜的若是自己同组之人,也是与有荣焉!
叩山门……若是湛嘉赢了,会不会又提出什么要求?晏之眼神一点点暗下,脚步越发快了。
钟释跟在最后,险些跟丢了人……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青云派这么大一个门派,难不成平日不许御剑,只准用两条腿传送消息吗?那个阮雁行!青云派选的女婿也要考量走路的教程快慢吗?!还有那个叫水玉的臭脾气丫头,吃什么长大的,乾坤囊总带些奇怪的东西就算了,怎么也能走这么快?!
一边抱怨,他一边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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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校第三日,亦是最后一日。
这是撇开弟子检验灵力那一日,各家各派的人出现最整齐的一日。
人人都在等,青云午校的最终成果。
也都在猜测,第一个走出雾霭山的人,会是谁……
季虞打着哈欠进了采薇殿的门,也是一惊:“昭肃师兄,你这棋还在下?这都第三日了。弟子们晚些都该出山了,该歇一歇了吧!”
正在话尾上,昭肃指骨修长,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抬头看了对面那位真人,淡然一笑,揖手道:“承让!”
对面的真人长叹一声,拱手道:“非也!是我棋艺不精,昭肃真人见笑了!”随后下了竹榻,随周围一众观棋之人散了。
季虞瞥向谛桑,这人脸上的神情,瞧着比他一个夜夜睡了好觉的人还抖擞!
“全都输了?”季虞见人脸色灰戚戚的走开,凑到他边上小声问。
谛桑没有回他,拂袖挥手,收起棋盘,风轻云淡来了一句:“你方才见到的那位,是这些真人中的最后一位!”
季虞心中嘀咕道:“这不就是全都输了吗?”倒也没多计较,接着问:“今日午校如何了?”
“自己看!我先回山一趟,你躲赖了两日,待会接山我若没回来你顶上吧!”说完,头也不回出了采薇殿的大门,御剑而去。
季虞在他身后无声抗议,什么叫躲赖?那不是小师弟见到晏之拿到命符,突然心血来潮要他同去剑炉帮着选材料,他怎么可能不来帮忙?这事能赖他吗?又不是他故意的!
虽然说之后他是悄悄溜走回山休息了吧……
可是这不是有掌门师兄、师姐和他这个棋篓子在吗?能出什么事?
掌门师兄和师姐还好端端坐在上首与北涧交谈着,神色寻常呀!
至于午校,季虞这才将目光放在那水镜中的棋盘上,此刻梦貘所在的华胥谷,不断有弟子靠近……再过一会儿,怕是热闹非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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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谷外。
晏之手中的纸鸢如烟消散。
越靠近华胥谷,雾气就越发淡了。众人看着谷外,皆忍不住惊叹,如今尚未入谷,眼前之景便有如仙境了。此情此景,任谁也想不到,雾霭山的大雾掩盖下,会有如此胜地。
众人眼前的华胥谷是一片萋萋细草,谷中壁沿无数藤蔓匍匐生长,间或开着白色的小花。
清风乍起微凉,洁白的小花簌簌飞舞,作漫天雪逐风而散,见其景忘凡忧。
“华胥谷是仙人住所吧!”水玉眼神沉醉,喃喃道。
“既然是仙人住所,那还等什么?赶紧进去瞧瞧!梦貘一定就在这谷中等着我们!”
钟释先回过神来,想起来正事,率先走出几步。
“喂,你们……”钟释正要回头催促,便觉得脑袋突然变沉,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刚想警示伙伴,双眼一抹黑,便直直倒在草地里。
“顾晏之!”晏之刚要上前,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一句,一时戒心乍起,不动声色握住了剑柄。
“湛嘉公子——呸,白队的,是不是你们搞的鬼?钟释怎么了?”水玉看见湛嘉正要打招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顿时警觉起来,开口质问。
湛嘉对水玉的冲脾气愣了一瞬,随后看见已经倒地的钟释,开口解释道:“非我所为,水玉姑娘不必质疑在下。”
水玉自是不信的,就算不是他,当然也不会是紫玉……那他们白队还有两个人呢!那祁玉宗的平梧贼眉鼠眼的,保不准就是他动的手脚。
还未开口,便听身后又是咚的一声,水玉转身,便见阮雁行倒在钟释身边,一手还搭在钟释胳膊上。
“师公……怎么回事啊!”水玉刚要上前去看,被晏之伸手拦住:“水玉,等等。”
“可是,小师叔,他们……”水玉有点着急了。
随后看向湛嘉,而湛嘉身后,紫玉他们也恰好跟了上来。
紫玉一看见晏之这边倒了两个人,就要上前查看。被平梧一脸不满地用剑拦住:“我说紫玉姑娘,你师妹在那呢,你着什么急?受伤了也有你师妹啊!别忘了你现在是咱们白队的,不是青队的,认清楚你的立场!”
紫玉被拦住,愤愤地看了一眼平梧:“你——”
下一刻,便见最末的朱轩朝着另一侧的洞口走去,目光直追着那些飘飞的小花,随后轰然倒在草地中。
众人皆看向倒地的朱轩,平梧一时语塞。水玉也忘了接下来要骂平梧的话。
晏之将紫玉的动作看在眼底,此刻朱轩也只是因为靠近这山谷,就与钟释、阮雁行一般倒地不起,难不成是……晏之心中已有推断,收回拦住水玉的剑,开口道:“不是他们动的手脚,是梦貘!”
“梦貘?”水玉不解。他们还未见到梦貘啊。
“让我想想,梓蓑草由梦貘看守,而梦貘喜栖安静之地,以梦为食,呼吸之间,可净化天地灵力。若在人间,一只梦貘可同时吞纳方圆百里所有的梦,可这是在雾霭山,灵力本就充裕,妖兽众多,梦貘不必辛苦觅食,它的吞食之力不会像在人间那样强大。这周遭的雾气,又都因它而消散净化耗去不少,而它住在华胥谷里,吞食之力笼罩的范围,或许就从钟释他们脚下算起……”紫玉冷静回忆道。
“那现下我们该怎么办,小师叔!这要怎么做才能救他们?”水玉听完皱起眉头。若要等到梦貘吞食完他们的梦,这第三日就该过去了。
“救不了!如紫玉姑娘所言,真是梦貘的话,就麻烦了。书中记载,梦貘吞食梦境期间,会引出人心底最深的秘密,继而幻作美梦诱惑入梦之人,做梦的人分不清年月黑夜白昼,又被美梦迷惑,很难从梦境中苏醒过来。执念越深,越不容易苏醒。我们无法干扰。”湛嘉忽然开口道。
“这怎么办?难不成就让他们这样睡下去?那午校我们不就输了?我们难不成就这样干等着?”
“不,救得了!还有一个办法!”忽然,一道冷静轻柔的女声响起。
呀,一章难产的更新。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华胥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