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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给仇女癌下记猛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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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姐从结婚后就得了一种“看见别人单身就痛不欲生”的病,为了减轻痛苦,她发誓要将全天下的单身狗消灭掉,这几乎成了她的副业。
这一天,她又拉上了一对,早饭后就兴冲冲地出门到了一户人家。
这家人姓王,五十岁,五年前妻子瘫痪在床,他毫无怨言照顾了五年,堪称“中国好丈夫”,徐姐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这样的好男人没有人照顾,还怎么有天理。
“我上回给你说的那个,她答应看了。你真有福气,她条件特别好,模样俊,能干活,孩子大了又没有负担……”
她开始了媒婆专属舌灿莲花技能。
老王为难:“再等等吧。我媳妇儿还在呢……”
徐姐瞪眼:“不能等啊,你知道这个人是我费了多少口舌才说服的啊。她条件好,多少人盯着呢。再说你媳妇,照顾了五年够意思了,你有人她也高兴啊。她不懂事我帮你说她!”
空气忽然凝结,一股杀气从背后射过来,徐姐回头,看见了老王的妻妹小金。
“着急过头了,我姐还没死呢。”小金冷冷地说。
“小金啊,你年纪轻不懂事,姐姐跟你说说这里面的门道。”
徐姐把嘴炮对象换成了小金,熟料小金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下了逐客令:“什么门道也不兴旧的还活着呢,就给男人介绍新的。这是看人死的不够早啊。
我姐要睡觉了,不送!”
徐姐被噎到,气得七窍生烟。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不管多唐突也是好心,怎么能让人这么难堪。她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想到了问题所在,一拍手笑起来:
“看我糊涂的。放着眼前的不见,非往远处找。你姐姐病了好几年,家里都是你帮着照顾,你离婚了以后也没找,情分都是现成的,不比外人强嘛。”
看到小金被气黑了脸,徐姐不知收敛继续加火:“别害羞嘛,姐夫是小姨子半个屁股,过来人都懂。今天我就在这帮你们牵个线,你姐姐和孩子那头我帮你们说——”
说没说完,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小金把姐姐的洗脚盆往地上一扔,横眉怒目:“滚!再让我看见你一回,我打死你。”
一把扫帚挥过来,招招下死手,吓得徐姐屁滚尿流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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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姐何曾受过这个气,立刻就把整件事情添油加醋说了出去。谣言传起来比风还快,没多久就闹得满城风雨,小金无论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气得她打上门去和徐姐相互扯头发大打一场。
闹过了,还是解决不了什么,一个月后姐姐就走了。
“不要脸的贱人,把自己亲姐姐气死了。”和姐姐在街头遇见,徐姐吐了一口吐沫星子在地上,恶狠狠地咒骂,小金脸色苍白,却也没再追究。
没多久,她儿子考上市里高中,她卖了房子跟儿子到另一个城市去了。
徐姐依旧春风得意地游走在做媒的路上,人生很充实。
然而人有旦夕祸福,徐姐五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做了几次手术之后瘫痪在床等人伺候,偏她子女各个都不孝顺,丈夫又是个粗心鬼,她的养病时光并不好过。
她生病的前两年还有许多探病者,后来大家嫌弃她病重脾气不好,家里也邋遢,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她病中孤寂,闹得更厉害了。
忽然有一天,家里来了访客,大包小包礼品带着,颇为亲切——竟然是小金。
小金的儿子结了婚,她一个人思乡心切,索性搬了回来。十年不见,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仇怨都化解了。
“我不长住,就不买房子了,租你家房子,照顾你抵房租了。”小金提出了一个双方有利的建议,正和徐姐的心意,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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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金的照顾下,徐姐家重新窗明几净,到了饭点家里飘着熟悉的饭香,每天一早一晚,小金总要推着徐姐出门拜访老朋友。
她心情好,病情也稳定了。一有闲心,以前的职业病也犯了,又想给人介绍对象,小金也觉得孤单,便答应了,并且拜了徐姐为师,给她当帮手一起与人做媒。
考虑到徐姐腿脚不便,小金特意腾出一个房间当了休闲室,约了徐姐做媒成功的老朋友过来聊往事,录制了一期节目放到网络上做了推广。
视频上架后火爆全网,大家被这个身患癌症仍旧心态乐观的人感动到,徐姐的手机差点被打爆。她索性开启了网络直播,分享自己做媒三十多年遇到的形形色色的故事。
仅仅几个月,徐姐就成为了有名的网红,被当地媒体争相采访,甚至有知名作家登门来约稿,要给她写个人自传。
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名利双收在晚年时得到了,徐姐被冲昏了头脑,每日飘飘然。
然而人红是非多,徐姐的麻烦也接踵而至。
她无人可说,只好拉着小金大吐苦水:“又有人找我借钱了,稍微应对得迟了点就说风凉话。”
“直播得时候说了老刘的事儿,她跑来找我闹,说我败坏她名声。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她本来就不检点。”
“香子脑子被驴踢了,非要我给介绍大老板,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如此种种,每天一箩筐的怨言说给小金听,小金脾气倒也好 ,一句一句安慰她,还帮她出谋划策。徐姐为自己身边多了这样一个死心塌地的跟班而得意不已,时不时当着外人的面故意显示一下主仆有别,炫耀一下自己的人格魅力。
日子过得精彩纷呈,徐姐镜头面前漂亮话说多了,几乎都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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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来的猝不及防,打得她晕头转向——某一次直播,留言区忽然有人骂她,张口就是“最毒贱妇”,她开始以为是红了之后遭到嫉妒,还亲自调侃,但随后辱骂的言论如潮水涌来,瞬间淹没了她。
她的粉丝控不了场,气得她强行结束了直播。
“小金!”她怒火中烧喊来了小金帮忙调查,小金答应一声就去联系媒体圈的朋友。可是调查还没有眉目,新一波的攻击又来了。
有人在知名网站开了个帖子,叫“网红媒人徐姐很嘚瑟啊,没人扒吗?”
帖子里放了直播时候的八卦截图,被推荐上了上首页,回复数激增:
“朋友的杂志社采访过她,采访的时候一个老太婆过来闹事,说她现在的男人就是徐姐介绍的,据说一言难尽……”
“采访那天我也在哎。那个老婆子守寡后搬过来的,带着孩子日子不好过,徐姐欺负人家信息不对等,把一个老光棍介绍给她,结果过得比以前更累了,因为男人一辈子没出去干过活,而且据说不举……”
“呵呵,我知道她,我们这儿的人。她火了之后我妈妈被洗脑,非让她给我做媒,介绍了个智力有问题的……”
“亲戚是那儿的,听说她好像只管消灭数量,完全不管质量。之前亲眼见过她给一个家暴导致离过婚男人做媒,给女方洗脑说男人知道错了,以后会改。我擦,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好嘛。”
“让开,我要爆料了!我小姑的事情,亲口对我说的——我小姑父横死以后,我小姑带着孩子过,拿了一笔赔偿款。那个徐姐非要把我小姑介绍给一个酒鬼,他老婆受不了他跑了,孩子疯了,他每天不正经过日子,只知道抱着个酒瓶四处混,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我小姑跟过我小姑父那么好的人,怎么还看的上这个极品,但嘴上也没说什么,就说不想找。结果呢?我小姑父死了以后,他弟弟看孤儿寡母艰难,时不时过来帮忙干个重活,放假的时候也经常带着孩子出去玩。
结果就这样被徐姐造谣了,说我小姑和小叔子好上了,还说什么“好吃不如嫂子”什么的来逼着我小姑避嫌跟那个酒鬼结婚。我小姑脾气倔,不管怎么说就是不答应。
农村的流言蜚语伤人啊。小叔子的女朋友家信了留言,逼着两人分手,闹了好大一处动静,差点把人家逼的自杀。徐姐还贱贱地跑去给人家姑娘做媒……
后来,小叔子和女朋友外出打工了,我小姑也回来投奔娘家了,事情才算完。这事儿够我恶心一辈子的了。”
“天啊,怎么会有如此极品的人。可这样到底图什么?”
“不知道吧,大概是仇女癌……”
“大概就只是单纯滴看别人单身不顺眼吧……”
短短两天,帖子阅读量过百万,回复数过万,各种知情人士出来爆料。有些是她知道的,被爆料者扭曲了,有些是张冠李戴,把人家的行为嫁接给她,还有些是连根儿都没有的纯造谣。甚至有人把她的家庭信息都放出来了,张罗着骚扰她家人。
如此有组织的黑潮气得徐姐血气上涌,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她醒过来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医生拿着诊断书面色凝重地通知她:因为最近半年的劳累过度,她的病情又恶化了。
她不想死在医院里,茫茫然收拾东□□自回了家。
出事之后她为了防止骚扰,切断了所有通讯,生病几天对外界一无所知,她的孩子们压根没露面,只有丈夫象征性地来看了一眼,问了存折密码,说帮她办理住院交费。
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了。
她回家,发现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男人和女人说话的声音:“我这边手机快打爆了,真的撑不住。趁着现在赶快转移财产,继续发酵下去,一分都拿不到,还得搭钱进去。”
“可往哪儿转啊,我们俩是两口子,一查就出来了。”
“用梅梅的名字开户啊,你俩写个协议我当证人,你把存折房产证都藏好了,梅梅翻不了天。”
两人正鬼鬼祟祟地商量着,门哐的一声从外面被踢开,徐姐一脸铁青地瞪着屋里的男女,表情像要杀人。
“梅梅是谁?”她问。
屋里的男女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和出事之后就联系不到的小金。徐姐这几天想了很多,隐约猜到了什么。
被抓个现行,丈夫吓得屁滚尿流夺门出逃,小金倒是淡定:“我给大哥介绍的小媳妇儿。徐姐不是教我给人做媒吗,这是我的第一份成果——三十五岁,离异无孩。她有年轻美貌的身体,大哥有钱温柔,正好互补。
怎么样,青出于蓝吧。”
徐姐气得脸都变形了,小金仍旧美滋滋地炫耀,完了又学着她素日的语气苦口婆心给她洗脑:
“徐姐你病了好几年了,大哥是个男人,得有正常生活啊。你应该能理解吧。”
徐姐被气到翻白眼,好半天才恶狠狠地憋出一句话:“我还没死呢。”
“快了,几年前医生就说了。”小金轻飘飘甩出一句能气死人的话,“再说了,你病你的,他过他的,又不冲突。”
徐姐浑身哆嗦,气得想杀人:“抢男人抢到人家家里来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徐姐语音未落,小金的话立刻怼过去,仍旧是那样轻飘飘的语气,眼神却锋利:“我见过啊,在我姐姐家里。十年前。”
一句话瞬间浇灭了徐姐所有的气焰,她也想起了十年前死掉的那个人,有些心虚:
“你姐姐的死跟我没关系,她自己病了好几年,医生说不行了。……再说了,她是被你气死的,谁让你……”
在小金逼人的目光下,徐姐越来越没底气,开始语无伦次:
“不是我传的 ,你几乎天天往你姐姐家跑,时间久了怎么能不出闲话……”
“你姐不相信你,这也怪我。别人一挑拨她就气死了,你们姐没关系不高,关我屁事。”
她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重新硬气起来。小金却笑起来,一开始像听了一个好玩的笑话,笑到后来则像被鬼附了身,眼神恶毒。
“我姐不是信了流言气死的,而是心疼我这个妹妹,难过死的——她老公赚钱养家白天没时间,我得去照顾。
我去了被人讲闲话她难受。我不去,她一整天像个僵尸一样躺着,也难受。
她最后是绝食,活活把自己饿死的。临死的时候哭着跟我说,以后不用拖累我了,下辈子我们还当姐妹……”
她说完,用疯狂恶毒的眼神看着徐姐,看得徐姐毛骨悚然说不出话来。她则又恢复到了最初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刚回来的时候没打算复仇,想着你生病了心态不一样了,如果哭着跟我忏悔我就原谅你。
结果呢,别说愧疚了,你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错了。
所以啊,让你也经历一下,你才知道什么是痛。”
她说完了自己全部的计划,仿佛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所有的仇恨也都化解了,她拎起自己的包,穿上漂亮的高跟鞋出了门,在门口时把最后一句话说完:
“我辞职了,家里和工作室这些烂摊子就交给你了。希望你死前都处理完,别给别人留麻烦。”
说完,甩上了门,走了。
屋内,徐姐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