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中雪》钺绯晗

4、梨园刺杀

　　越想心里越委屈，眼眶都红了，低着头，看得人心疼。
　　秦一辞回头就看见这样一幕。
　　感觉有些好笑，就真的笑了出来，颊边浮现两颗酒窝，很是可爱。
　　拍了拍琴书的肩:“真就这么委屈？好了，知道主意是你想的，画未那个莽夫可顾及不到这事儿，别哭了好吧？”
　　“奴婢没哭，风大，沙进眼睛了。”琴书偏过头。
　　得！又是一个强撑着不丢脸的！
　　秦一辞撇嘴，没再理会她俩，原路回到了侯府西双阁，实在困得撑不住，随便擦了身子，倒头就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感觉有东西靠近，又立即清醒了。
　　花重锦走进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酒气，身子左摇右摆，扶着桌子也站不稳。
　　跌跌撞撞地走到秦一辞床边，含糊地说了句:“美人别着急啊，爷这就来宠幸你……嘿嘿嘿，这就来……”
　　说着开始脱衣服，窸窸窣窣的，好半天都没有脱下来。
　　秦一辞握着迷药的手的僵了。
　　本来打算关键时候给他一下，结果这厮脱个衣服都这么慢，不知道一直紧绷着的话肌肉会很疼么。
　　有点怀疑这家伙知道自己装睡，故意来折磨她的。
　　花重锦也有些恼。
　　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忒不对劲了些，一直脱不下来，让美人等着急了怎么办？
　　越脱越烦躁，到最后花小世子自己也懒得脱了，和衣上了床，都打算搂着美人纯睡觉了，结果美人突然转身，拿帕子掩住他的口鼻。
　　成功看着晕倒的花小世子，秦一辞笑了笑，把自己的亵衣弄乱，然后割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床上。
　　一夜安稳。
　　花重锦醒来就看到乖巧地依在自己怀里的美人。
　　美人头枕着她的手臂，应该是做了好梦，眉宇间都是笑意，樱唇嗫嚅两下，又没了动静。
　　试探性地拿手戳了戳——很软，很舒服。
　　花重锦没忍住，又戳了两下。
　　把秦一辞脸颊都戳红了才罢手。
　　从今天开始，美人就是他一个人的美人了嘿嘿嘿。
　　昨天自己喝醉了酒，发生了什么完全没印象，也不知道美人疼不疼。
　　装睡的秦一辞阖着眼皮翻白眼。
　　这人还真是个傻的，连自己上没上过都不知道。
　　不过这样也挺好。
　　只要吃亏的不是她就行了，别人她可不管。
　　秦一辞等花重锦走了才“刚醒”。
　　洗漱了一番，正打算找后院其他美人们寻点乐子，还没有动身呢，外头就有其他屋子的小丫鬟来了。
　　“今日柳姨娘院里请了班子，设台在梨园听戏，听说姨娘昨日来的，便邀姨娘一起，人多也热闹些，顺便教教姨娘府里的规矩，免得冲撞了人。”
　　果然寻了法子来见她。
　　这宴怕不是什么好宴。
　　还好昨天让画未琴书两人查了些冠军侯府的事情，今日也不至于慌乱。
　　秦一辞点头应下，用了早膳，又挑了件合适的衣裳，带着画未出门。
　　走到门口才发觉自己忘了什么东西，回头正看见琴书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秦一辞僵硬地回过头:“画未，你跟来干什么？我今天没叫你啊，今儿个，我自个去。”
　　“到底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个人去免得你们受了欺负不是……”
　　戏班子正在上面唱着《牡丹亭》，咿咿呀呀的，台下唯有摇着团扇的女子看得入迷，其他人总免不了借着喝茶的空挡耳语几句。
　　秦一辞习过武，耳力比寻常人好，那些话便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左不过谁家的姑娘嫁了谁家的公子，谁家的夫人喜得麟儿，不过谈论最多的，还是她这位刚来的姨娘了。
　　秦一辞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未几，眼前出现了一盘绿豆糕。
　　“吃点吧。柳姐姐喜欢看戏，我们这些人便只得陪着，若觉得无趣，跟我说说话也行。”
　　鹅蛋脸的少女颊边漾起浅浅的酒窝，看上去像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姑娘，可爱得紧。
　　秦一辞端过绿豆糕，没有吃，搁在旁边的桌子上。
　　折枝拿了一块扔进嘴里，对秦一辞笑:“可是担心被动了手脚？姐姐大可不必多疑，世子爷最讨厌府里女眷们明争暗斗，这等龌蹉之事，没人敢做。”
　　“你倒心大。”
　　秦一辞不置可否，看到最上首身姿窈窕的女子，缓缓勾起了唇。
　　柳嫣然似乎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她转头，正对上秦一辞的眼睛。
　　世子爷的新宠。
　　那个从醉红楼带出来的女人？
　　倒是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柳嫣然轻笑了一下，娥眉上挑，凤眸弯弯，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礼尚往来，秦一辞也回她一笑。
　　户部尚书的嫡次女柳嫣然竟甘心来后院当一个纨绔世子的妾氏？
　　看来她得重新审视一下冠军侯在南秦的地位了……
　　不过相视一笑，两个女人各怀心思，倒是没有多少针锋相对。
　　秦一辞寻了处离柳嫣然近的地方坐下，又看了一伙儿戏，实在是无聊，她打着哈欠瘫在椅子上假寐。
　　“这戏，唱得可好？”
　　听出来是柳嫣然的声音，秦一辞答道:“有什么好的，虚构出来的情意罢了。三百六十五行，戏子本无情。”
　　“是啊……你看他们，拼尽全力演绎着别人的故事，台上是戏，台下是人生，兜兜转转，到最后，自己也分不清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
　　“有什么好分辨的？”秦一辞笑，“你看战场上金戈铁马;朝廷里暗潮涌动;后院中勾心斗角，置之事外为戏，深陷其中为人生。我不入戏，所以众生于我，皆是戏。”
　　柳嫣然摇头，盯着秦一辞半晌，神色平常，看不出情绪。
　　“有时候，入不入戏，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终是红尘人，谁能不惹红尘事？
　　杜陵寒食草青青，韦应物羯鼓声高众乐停。李商隐
　　更恨香魂不相遇，郑琼罗春肠遥断牡丹亭。白居易
　　千愁万恨过花时，僧无则人去人来酒一卮。元稹
　　唱尽新词欢不见，刘禹锡数声啼鸟上花枝。韦庄
　　《牡丹亭》唱到尾声，台下众女们早已昏昏欲睡，刀影一闪，不过电光石火间，掐着兰花指的伶人拔出长刀，飞身而下！
　　“有刺客！快来人！有刺客！”
　　不知是谁喊了句，台下瞬间乱做一团，柳嫣然显然没有料到这些伶人是刺客，一时慌乱不知如何作为。
　　秦一辞混迹在人群中，几次刀锋掠过颈部，都巧妙躲开，不过那些不懂武功的妾氏没这么“好运”。
　　这些刺客看上去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刀锋所指，挡者皆杀，很快，好好的梨园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