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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明君 ...

  •   第四章明君

      那一天的草原特别幽静,静到连回溯天地的风声都是如此悄无声息,听不见嘈嘈切切的虫鸣,闻不见落木萧萧的细琐声响,只有耳畔那被晚风卷起的银铃轻轻作响,不经意的回旋出一曲泉弹叮咚的潺潺水声。

      我立在风中,丝毫没有身处险境该有的手忙脚乱,而是骄横无礼地看着他的眼睛映出清月的细碎银芒,落尽星辰般地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璀璨异彩,然后摇着头对我亦真亦假地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什么?”我不耻下问,不得不说对他的好奇越发浓郁起来,甚至有一丝寻根究底的意味。“因为……”他沉吟片刻,而后微扬剑眉,笃定而自负地回答:“你会害怕……”顿了顿,又接着缓缓道:“我不希望你像他们一样害怕。”话音刚落,我立马丢给他一个“你拉倒吧!”的蔑视白眼,我会害怕?在心里狂笑三声,既而大言不惭地叉腰哼哼:“本格格皇帝都不怕,还会怕你不成?”“叶公好龙。”他敛了笑,神色一凝的淡淡地丢出四个字,天地仿佛也随之霍然乍寒,竟是惊得我一颤,咬了唇,皱了眉,控诉般的暗暗叨咕:“居然凶我……”

      “爷何时凶过你?”他轻一挑眉,方才的凛人盛气仿佛亦是从未出现过的转瞬即逝,干净到无痕无迹。

      “刚才!”我讪讪地坐回原处,夜风吹过,忽然觉得有些清寒,便厚着脸皮朝他挪过去,硬挤在一起,极度无耻地说:风大,帮我挡挡。”他淡笑不语,而我住嘴也不过片刻,又开始熬不住地推了他一把,开始喋喋不休地聒噪起来:“你干嘛说我叶公好龙?”

      “你不是?”他反问,几乎对这个结论无可置疑。

      “当然不是。”我将身后的长发连同雪苏尽数拢至左侧,让它们浸着月光似若天河流莹般地一泻而下,缓缓流淌。然后看着对面冰冷斑驳的黑色石壁振振有词地说:“皇帝也是人,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当今的皇上我就更不怕了。”

      “这倒奇了,你且说来爷听听?”他似乎来了兴致,第一次转过头正色瞧我,问得颇为好奇。哎,我用一种朽木不可雕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玩着自己的长发,不答反问:“你觉得当今圣上如何?”

      “马马虎虎。”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但不褒,竟还有几分贬低的意思。清洌的声音就这么在风中打了个旋儿,然后又缓缓落下,缥缈无痕。你还真挑剔。我无声地评价了他一句,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年纪轻轻,这么挑剔。你以为当皇帝容易吗?”

      “你又知道?”他看着我,眉目一展,风华尽现得轻然莞尔:“到的确是不容易。”

      “所以说嘛……”见他难得松口复合,我赶紧接过话来,自信满满地信誓旦旦:“当今圣上一定会是个千古名君,你就别鸡蛋里挑骨头了。有这么个美誉的皇帝历史上可没几人,既然是明君,我既不杀人也不越货,又为什么要怕他?有副对联怎么说来着?”我自说自话地沉思片刻,终于将那两句潜藏在另一个灵魂深处的记忆揪了出来,兴高采烈地一拍手,摇头晃脑地念道:“二万里山河,伊古以来,未闻一朝一统二万里;五十年圣寿,自今而往,尚有九千九百九十岁。”哎,想来基本没什么闲情舞文弄墨的我好容易也文艺了一次,自是的洋洋得意地转了眼去,准备授首他的赞溢之词。却没想到对上的竟是一双隐明不定,深不见底的幽邃凝眸。他就那么不发一言地看着我,天衣无缝的平云不惊、波澜不起。

      还以为他不信,我连忙认真而坦然地回望他,抬手置于耳侧,三指指天,做发誓状认真而笃定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末了,还小心翼翼地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捶胸顿足地无声大叫: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能不能不要用那么怀疑的眼神瞧着我?

      他依旧是不言不语,却让我好生郁闷地垂下爪子,别过头。难得好心做一次预言家,竟然被这么怀疑,失败!哎……一声长叹,就在我颓然自怜自哀的时候,他忽然韵起琴瑟般低沉的声音清清淡淡地说:“当今圣上登极不过十年,何来五十圣寿?”语毕,蔑视地瞟了一脸呆滞的我一眼,不屑冷哼:“说罢,从哪里剽窃来的‘马屁联’?”

      诶?我茫然地回望他冷冰冰的瞪视,一时也没了头绪。怎么这句不是写康熙的吗?呃……抓耳挠腮了好一阵,终究是记不得自己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这副对子,索性照搬了对付阿玛的那招,以不变应万变地嘴一瘪,委委屈屈地瞅了他一眼,小声道:“记不得了……”音刚落地,竟闻他没来由地一笑,方才恍然他是未曾生气的,不由的大呼失算。“你个不学无术的丑丫头,也不晓得你阿玛是如何管教于你的。”他百般无奈地笑着摇头,那看着我的眼睛温柔如水,甚是纵容,怎么都只能用“宠溺”二字来形容。“……”这……这……是我孔雀了吗,怎么可能??头皮发麻、做贼心虚地飞速垂下头去,做等待聆听圣训的乖巧状,一阵冷风拂过,又让我没来由的一个寒战。

      “阿秋——!”吸吸鼻子,无奈地望了望着悄无声息的阱沿,颓自蹙眉,紧了紧衣襟,暗自思付:哎,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这个林子也不不算太偏僻啊,怎么还没来人?还是……要在草原过夜,那还不被冻死?

      “冷了?”他问,然后极其自然地微张手臂,对我淡淡地吐出两字:“过来。”

      啥?我懵懂无错地看看他又看看那披洒了一身银芒月辉的藏蓝色袍子,一时没回过味儿来。他只波澜不惊地扫了我一眼,拿出十二万分的耐性沉声解释:“你过来靠爷身上就不冷了。”

      不……不要!我瑟缩地往旁侧一挪,笑得比哭得好不了多少,直摆手道:“不用,我……呃,不冷……阿秋——!!”

      “……”默然无语……

      “我……呃……”扭捏扭捏……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费事儿?!”他终于不慎耐烦地语气一沉,期间警告的意味只怕不是傻子都能察觉。

      可是……可是……偷偷地斜上四十五度角瞅了一眼那张帅到不可理喻的脸,小鹿乱撞地挣扎着。美色当前,还是这么个极品美男要求人家靠过去,这可是百年不遇的艳福啊,若是放过了是不是有些可惜?但是……人家虽说深受二十一世纪的文化熏陶但也是有女人的矜持滴。这孤男寡女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万一、万一他要是……

      “你不愿意就算了,爷不勉强。”劳什子的,居然又是这句!我忿忿地听他语气淡然一转,优雅地刚要垂手,却被我抱负似的一头撞过去,简直与和尚撞钟没什么区别的力道,疼得他一声闷哼。而我却心满意足地环上他手感正好的小蛮腰,还恬不知耻地在他胸襟上一阵乱蹭,猫儿似的眯起眼睛,这才敛了爪子,惬意地想:哼哼,遭报应了吧,活该!

      “你个丑丫头!”他狠狠地咒了一句,抬手就要当我隔开。可本格格就打定主意赖上他了,任凭他怎么推、掀、隔、扯,总之就是死不松手,还有越抱越紧的趋势。也不知道他是用不上劲儿还是不敢用劲儿,总之,挣扎到最后,他终于败下阵来,改用不那么暴力的斯文模式对我咬牙切齿地喝道:“松手!”

      “不要!”要论这厚颜无耻?我若认了天下第二,谁敢自称天下第一?!

      “你这……!!”

      很好,气得已经词穷了吧?要的就是这效果。可事实证明,他的确不是省油的灯,只听那清洌的声音蕴起不易察觉的危险,冷冷一笑,然后一字一句地在我头顶沉声道:“你若再不松手,爷明儿回去就让你阿玛三官保把你绑来给爷做妾!”

      啥?!“嚯”地放了手,我惊得险些跳起来,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那笑得得意洋洋的神情,带着不可一世的挑衅神情。甚至还来不及去想此时的他与从前的那个小娃娃如出一辙的模样究竟是我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只能结结巴巴地尖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阿玛是谁?”

      他优雅地整了整箭袖,漫不经心地一弹袍子这才桀骜不驯地笑着对我轻然道:“爷不止知道你阿玛是谁,爷还知道你的名儿——洬澜,郭络罗·洬澜。爷说的可对?”

      不、不对!太不对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他……“你调查我?!”得,我又含血喷人了……

      果然,他闻言,只一挑眉,不怒反笑地瞄着我道:“打你跳下来到现在,爷上哪儿去查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明知他的确是没可能去查我的,却仍不死心的追问。

      他安静地打量了我片刻,然后慵懒地慢慢抬起玉手,修长的纤指一伸,直指着我的鼻子,不急不予地缓缓开口:“你自己告诉爷的。”

      “我……”我有吗?!在脑海中迅速搜寻着方才与他的所有对话,逐字检查,明明没有嘛!这次,他没再等我基本没脑子的质问,主动扬声解惑:“镶黄旗就只有佐领三官保随驾,他有个女儿名唤洬澜,曾经为嫁裕亲王福全闹的京师满城风雨,结果仍是被拨了面子。爷可有说错?”

      闻言,我“噌”地红了脸,只可惜是被气红的。这是哪门子陈年旧事你还挖出来数落我?!满城风雨……有那么夸张吗?!再说了,本格格倒贴福全还不是因为……因为……可恶!气死我了!!我死咬住下唇,狠狠的盯着他,最终却泄气似的地跌坐到一旁,垂了眼,心中腾起的竟是莫名的酸涩与委屈。轻轻一眨,“啪嗒”一声细碎脆响,一颗几乎被我遗忘是什么味道的珠子就这么映着清辉玄月豁然落下,跌碎在冰冷的石地上。

      我怎么哭了?愣愣地望着那些接二连三,破碎一地的液体,连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当年的事儿我明明不在意别人则么说的,甚至连阿玛与额娘那般责难我也没掉一滴眼泪,可今日为何就只因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委屈成这般没出息的模样。我莫名其妙地哭,然后听见他莫名其妙的一声叹息,竟问出了一句让我恨不得掐死他的话。伴随着那回溯不去的夜风,我听见他蓦然而迟疑地问:“你……可还属意于他?”
      得……你还是一刀结果了我吧!无比哀怨地瞧了他一眼,我索性蹲在一旁,一闭眼睛,将脸埋进手里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放声大哭,凄绝得那叫个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没完没了,一如黄河绝提。

      “哎,你别哭……”他无奈的将手臂一伸,把缩成一团的我揽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只听我上气不接下气的一阵哽咽:“谁、谁喜欢那个、那个什么王爷了……呜……”埋进他带着清香的怀中,我哭得更为肆无忌惮,甚至还努力的将所有眼泪都尽数揩在他价值不菲的锦袍上,哭了一阵,见他没反应,于是又抽抽搭搭地解释:“我从来、从来都没喜欢过他……”

      “那你哭得这般凄绝是做给谁看?难不成,是爷吗?”他冷不丁的声音没好气儿地响起,分明是不信的。您答对了,就是做给你看的……我是很想这么告诉他啦,可是毕竟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索性只收了势,改为小声啜泣地呐呐表明立场:“反正我不喜欢他……”顿了顿,还觉得有些敷衍的意味,特地抬起头,望进那双深邃如辰地墨眸,再次强调:“真的。”

      谁知这厮竟然毫不领情地勾了勾嘴角,扬起一抹没心没肺的弧度,轻笑反问:“真的假的与爷有何关系?”
      你这个*&……%¥#@!……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打定主意,想挽袖子与他决斗时头顶上竟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凝神细听之下竟有数百铁骑,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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