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山鹿

10、第 10 章

　　星期一到班里，池凉雨习惯性地先从桌洞找纸条，刚弯下腰，肩膀突然被人大力拍打了一下，她头一下子磕到桌子上，钻心似的疼。

　　耳边又是笑声，池凉雨捂着额头坐起身，拍她的人已经不见了，而那些笑话她的人也肯定不会告诉她是谁。

　　池凉雨一个个看过去，像是要把笑她的人都记住，然而这样却引来别人的不满，宫筠拍了下桌子，试图震慑她，冷着脸不满地说：“看什么看，几辈子没见过人啊！”

　　池凉雨面无表情地反击：“对，几辈子没见过你这么丑的人。”

　　这话一出，原本还笑话的人立马安静了，彼此看看，又偷偷去看宫筠，宫筠快要气炸了，站起来指着她：“你有本事再说一句。”

　　“说一句丑你还不愿意，非要别人说两遍。”池凉雨看都没看她，说完把书拿出来，不再理会她们。

　　“池凉雨。”宫筠抓起杯子要扔她，但是看到另一边正在安静学习的闻默，也没扔出去。

　　彭佳瑶按住她，站起来代替她说话，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屑道：“免费汤，你今天很嚣张啊！”

　　这话提醒了宫筠，她立马跟着叫：“哎，免费汤，怎么不敢看我们啊？”边说脸上边露出笑，兴奋又恶劣，甚至有些期待，期待池凉雨站起来和她争执。

　　池凉雨一动不动，捏着书页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心脏缩紧，有种难以言喻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强迫自己低着头，不去回应。

　　但是那些讨厌的声音却不会停止，宫筠装模作样地和彭佳瑶说：“免费汤还真是给她量身打造的，太适合她了，我看某些人呀，就是个免费的婊子。”

　　正好杨帆从外面进来，听到这句话，看了池凉雨一眼。

　　砰砰砰，闻默敲了几下桌子，站起身说：“早读时间已经到了，全都回到位置上坐好，开始读书。”

　　教室里嗡嗡的读书声一下子大起来，再没人说话。

　　过了许久池凉雨才弯下腰重新去看桌洞，里面静静躺着一袋蔓越莓曲奇，她微不可查地笑笑，刚把曲奇拿出来，杨帆看到了，问了句：“你什么时候买的？总是见你从桌洞里拿东西。”

　　池凉雨心脏一紧，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说：“之前买的，又没地方放，肯定放桌洞里。”

　　“哦哦。”杨帆没再和她说话，低头读书。

　　池凉雨等了一会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扫了周围几眼，大家都在读书，没人关注她，她才把手伸进桌洞里，摸到纸条后握在手里，然后把手放到桌面了，借着书本的遮挡，把纸条打开。

　　早安，我的山荷花。

　　池凉雨被这句话治愈，她不自觉地露出笑脸，看了好几遍这句话，才将纸条夹在书里，沉下心思继续看书。

　　但是山荷花是什么，池凉雨很好奇。

　　晚上回到家，看她妈还没有睡，池凉雨大着胆子找她借手机，说完要求，沈芳梅扫了她一眼，却说：“借我手机玩游戏啊？不行。”

　　“我不玩游戏，只是查个东西。”池凉雨低声下气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玩游戏，都高三了也不知道好好学习，咱家对门的邻居，他家女儿都能考年级第一，你能考到吗？”沈芳梅压根不听她的话，拿起遥控器把主卧里的电视机关了，房间立马安静下来。

　　池凉雨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对门那家还在上小学的姑娘，可她小学时也考过年级第一，当时她妈怎么说的呢？考个年级第一不算什么，有本事考全市第一。

　　后来全市小学数学竞赛，她考了第二，她妈立马就把曾经说得话拿出来，拍着桌子训斥她，说她考个年级第一就骄傲了，一到全市的比赛就被打回原形。

　　借不到手机，池凉雨就出去了，但是又有些不甘心，想了想，转道去了池鹏程的房间，他房间有电脑，也可以查。

　　“有事啊？”池鹏程还没睡，在玩电脑。

　　“我想借你电脑查一个东西。”池凉雨进去说。

　　“哦，用吧！”池鹏程站起身，把位置让开，他本来就要关电脑了。

　　池凉雨赶紧过去，打开浏览器，输入山荷花，看完网页上的介绍，她蓦地笑起来。

　　“你找什么呢？”池鹏程扫了一眼电脑屏幕，念出来：“山荷花，透明的呀？”他看到屏幕上的图片，说了一句。

　　“遇水花瓣会变透明。”池凉雨把页面关掉，就出去了。

　　回到屋里，池凉雨从书包夹层把那张纸条拿出来，郑重地贴到笔记本子上。

　　屋里安静的只有秒针走动的声音，池凉雨看了眼桌上的闹钟，现在才十点多，她心里有一个想法，才形成她就决定行动，于是偷偷打开房门，探出头看主卧门关着，这才轻手轻脚去了厨房。

　　她要做小饼干，大半夜的也不怕被她妈骂，因为除了这个时间她没别的空闲。

　　这东西池凉雨以前做过，除了材料有特定要求，步骤还是比较简单，所以记住了。

　　家里有黄油，吃面包用的，还剩一点，做饼干足够了。

　　就是家里鸡蛋不多，池凉雨拿了几个，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少了，她也顾不上，反正说不定等会儿她妈就听到动静出来了。

　　天气冷，黄油才从冰箱里拿出来，自然软化还不知道要多久，池凉雨直接隔着热水烫，摸着软了就拿出来，用打蛋器把黄油打发到顺滑。

　　然后加蛋黄、白砂糖、牛奶、低筋面粉，总之全都搅拌到一起，一步步弄好，再揉成面团放冰箱冷藏。等拿出来后擀成三毫米厚度，家里没有饼干模具，池凉雨也就不纠结形状了，随便弄一下，放进烤箱里烤。

　　站在厨房听，烤箱运作的声音还是挺大的，池凉雨关上厨房门，偷偷走到主卧外面，烤箱声音就几乎听不到了，她放下心，等了十几分钟，饼干烤好，香气还是很浓郁的。

　　这时候都快十一点了，家里还没有人发现，池凉雨赶紧用盘子装好带到房间里，房门关上她才长舒了口气。

　　只是她没有找到东西装这些饼干，毕竟要带到学校送给那个人，如果用塑料袋，总感觉太廉价，而且不够重视，可除了塑料袋，她在家里也找不到别的东西可以装饼干，用纸包着更不可能。

　　早上起来池凉雨放弃挣扎，用塑料袋装好饼干，放进书包里，乐观地想那个人应该不会介意她用塑料袋装。

　　出了小区，她看到外面有商店的玻璃橱窗贴上了圣诞老人，才想起来快到圣诞节了。

　　坐上校车后，池凉雨灵机一动，突然想起来，装平安果的包装盒就可以用来放饼干，只是小区这边没有卖的，一般都是学校周边卖得多。

　　校车在学校里停下，池凉雨下了车却没有去班里，转身又往学校外面去，穿过斑马线到对面，还真找到有卖平安果的店，只是店里不单独卖包装盒，池凉雨只好买了一个平安果。

　　花了她六块钱，但包装盒很漂亮，还带蝴蝶结，可以提着，就是池凉雨有点心疼钱，毕竟这钱是她铅笔丢了，找她妈要来买铅笔的。

　　出了店门池凉雨把苹果拿出来，用卫生纸把盒子里面擦了一遍，才将饼干都倒进去，小心放进书包里。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池凉雨就迟到了，不过还好班主任还没来，她赶紧到教室里坐下。

　　拿出书先读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关注她了，才把手伸进桌洞里摸东西，摸出来一支自动铅笔，淡紫色金属笔杆，挺好看的，池凉雨心里一喜，本来她都打算买支便宜的自己削。

　　纸条也有，写着：早安，凉雨。

　　心瞬间安定下来，池凉雨没有立刻把饼干放进桌洞，她等中午放学，班里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偷偷把盒子放进去，写了张纸条告诉那个人。

　　我自己做的饼干。

　　放好东西池凉雨就出去吃饭了，在食堂还多坐了一会儿才回去。

　　刚上楼，正好遇见闻默下楼，嘴巴里嚼着什么，看得池凉雨新奇，因为没有看到过闻默这样边走边吃东西，感觉和他形象不符合。

　　闻默看见她倒是想说话，只是嘴巴里有东西，没法开口，白白让池凉雨跑走了。

　　回到教室，池凉雨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桌洞，饼干已经被拿走，留下一张纸条：很好吃。

　　她松了口气，撕了张纸条写：你喜欢吃就好。

　　写完池凉雨犹豫了下，想想还是把纸条撕碎，在本子上又撕了张重新写：那我下回再给你做。

　　笔刚放下，猝不及防一只手伸过来，快的她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已经把刚刚写好的纸条拿走了。

　　“都来看看免费汤在写什么。”宫筠举着手里的纸条往讲台上跑，一边大声呼喊着告诉班里的其他同学。

　　池凉雨追上去，要夺纸条，却被人伸脚绊倒，她一下子往前栽去，磕到讲台上，头撞到桌子，砰的一声，教室里顿时笑开了，宫筠更是指着她说：“快看，这是给我跪拜呢！”

　　“还给我。”池凉雨爬起来，伸手去夺。

　　宫筠立刻踮着脚把手举高，池凉雨个子没她高，一时够不到，而宫筠已经开始念：“那我下回再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