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第五十五章 填坑 ...
-
晚上,叶云寒掐着点让人送饭来了,不过,不是他亲自送的,也不知是事务繁多,还是见盛翼这几日看到他都不冷不热的,以为他还在生气(盛翼主要是担心这两人的安危),反正就一个没露面。
盛翼看着床上狗爬式的曲游春,隔着门缝伸出一只手把箱笼提了进来,严重地松了一口气。
在外面关了三天的曲游春似乎很久没见着如此香的饭菜,不顾背上疼痛,立马窜了起来,三口两口扒完了一碗饭,才吧嗒吧嗒地说:“你完了。”
盛翼白了他一眼:“好好吃。”
曲游春又风卷残云扒了一碗,两颊鼓得像仓鼠似的:“这叫爱的囚笼,你跑不掉了。”
盛翼啪嗒一声,筷子掉地上去了。
曲游春两条眉头高低荡漾了一下,贱兮兮地凑过来:“关着你,又对你好,然后,呵呵,你懂的,这是恋爱中的高级秘辛,哥我曾经用过的!”
啪地一声,曲游春一声惨叫:“干什么打头,男人头女人腰,都不能碰的好不好,好歹讲讲规则。”
“花洲,”盛翼朝窗外喊了声。
曲游春立马从黄鼠狼变优雅的猫,伸长脖子:“哪里哪里!”
盛翼脑子里又浮现那张虽然淡漠的脸,奇怪,怎么讨厌他都讨厌不起来,而且,想起来还有些温暖,是了,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冷漠,不像,无情,也不像,但要说好吧,总是差那么一点儿。
曲游春倒是不含糊,四个菜一个汤连带饭吃了个精光,以至于盛翼送箱笼出去的时候,侍卫轻轻一掂,眼珠子都直了,然后直线似地一步三回头走出院子。
盛翼有些心塞,自己的形象呀。
看着曲游春还想赖在这里不走,盛翼想起叶云寒,立马又怂了:“去去去,又不是没地方,回你房子。”
曲游春长长地叹了口一波三折的气:“盛兄哦,你这一辈子就是这命了。”
盛翼:“什么?”
曲游春:“要么被四殿下关进宫里,要么被叶公子关进闺房,哎!我说你惹的都是些什么烂桃花,得得得,回去怡红楼请客,把牡丹芍药玫瑰姐都请出来合计合计,给你出个主意。”
盛翼:“要不要带上廖姑娘。”
廖姑娘三字一出,曲游春如遭雷劈,垂头丧气地走了。
廖花洲曲游春他们去了这三天,盛翼也担心了三天,如今回来了,他也就放心了,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久,突地一些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盛翼迷迷糊糊的还以为在朝华,嘟囔了两句:“娘,是哪个丫头打架了,叫红杏姐去拉拉呗。”“飞星,你声音怎么越来越难听了……”
然后,他又睡了。
这一觉睡得香,到了太阳照屁股的时候,他一个翻身,鲤鱼打挺般起来了,脑子里乱嘈嘈的,好像吵闹声还在耳边响起,他甩了甩头,蓦地清静了。
一盆水端了进来,盛翼把脸一抹,看着水面那眉目分明的美男子想:难道是离朝华太久了,想家了!
“公子,”站在一旁的侍卫似乎有些迟疑:“叶大人吩咐了,说现在外面不安全,您,最好不要出去。”
纵观了几次,侍卫几乎认为叶大人这句话在面前这位纨绔面前纯属放屁。
“不安全!”水珠挂在盛翼的眉峰上,就好像一颗露珠落在一朵盛开的花朵上。
这朵花一脸的惊诧:“什么事?”
“有一小撮灾民昨夜冲击衙门,叶大人派人将他们拿下来,正在劝说,外面大部分的灾民虽然没跟着起哄,但谁知道呢,叶大人让小的务必看住……转告公子,千万别出去。”
劝说,叶云寒那言简意赅的性子,一张冰冰冷冷的脸,不开口还罢了,一开口人家不暴动也暴动了。
侍卫很明白盛翼的担心:“是县官大人在劝,叶大人镇场。”
镇场,他还真有这功能。
盛翼正想问是不是因为灾粮的事,但看那侍卫一脸的稚气,就忍住了,他知道个屁,还是等等叶云寒吧,反正他中午要过来吃饭的。
侍卫把水端出房门,就凝固了。
“公,公子……”
盛翼顺着颤颤抖抖的颤声走过来:“怎么,见着鬼了,”然后,他也凝固了。
只见院子中间,一排站着三个鬼。
一色的红衣绿裙,一色的发髻珠钗,一色的两坨腮红。
“你才是鬼呢!”一模一样的三个人中间走出来一个,朝侍卫呸了一声,笑眯眯地看着盛翼:“伦家是娇滴滴的大姑娘家好不好!”
盛翼硬是就着这个娇滴滴三个字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捋完了。
“哈哈,三位大小姐今天是被什么风吹到这儿来了。”
天,这吨位,什么风也吹不动呀。
旁边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地滑出了院子,声音远远地传来:“那个,属下倒水去了。”
三位大小姐一致望着阶下的水沟。
盛翼又哈哈了两声:“去护城河了,为保卫彭城做点贡献。”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骂那侍卫不厚道。
那日的算计和今日的突然来访,对盛翼来说,效果是一样,都达到了惊悚级别,他连坐呀茶呀的客套都忘记了,整个身心都升级到了一级备战状态——背靠院门,随时准备逃。
“嗨哟,”三位小姐中的一个,不知是哪位绢子一甩,差点甩到盛翼的眼珠子上,盛翼一晃,那声音就道:“爹爹今天忙,我们就出来走走,谁想这么巧就遇上公子了。”
接着另两位嚎丧似地应合:“缘份啦!”
恐怖片开场了。
盛翼僵直成了一根人棍:“是是是,缘份得好巧!”
一位冲他张开了血盆大嘴:“别这样嘛,放轻松,又不会吃了你。”
盛翼差点要崩溃:“姐,有话好说,有事快说,我,我还得去治病呢……”说着就朝院门外溜了一步。
他快那几位小姐也快,真是灵活的胖子,瞬间位移之后,已把院门结结实实堵死,连风都窜不出去。
完了完了,今日就要失身于人了。
三位大小姐一人一捋袖子,上前围住他。
盛翼大叫:“别动手……”
这时,院门口恰好进来几个人,当头一位正好目睹了这一幕,脸上瞬间冰霜满布,压着嗓子一喝:“这是在做什么?”
他不是向着面前动手动脚的三位千金大小姐,而是身旁那个溜圆的县官大人。
县官大人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大壮,虎妞,铁哥,怎么这么没礼貌。”
这名字听得众人虎躯一震。
三位千金大小姐一回头,朝着县官大人奔了过去,引起一阵地震:“爹不是说这院里住着贵客嘛,我们就过来看看,谁想是熟人,想打个招呼就走的,谁知道他竟要到外面去,不是外面乱得很嘛,女儿们只好动手了。”
“什么!”就是打个招呼这么简单吗,盛翼心里的小剧场瞬间咔嚓地崩了,昏头昏脑地一抬头,正碰上叶云寒那复杂的眼神,愣住了。
侍卫在叶云寒身后伸出头,朝他得瑟地挤了挤眼神。
不用说,他刚才去报信了,至于为什么把两个大佬都报到了现场,这倒是令人费解的事。
“女儿家家,乱跑什么,”县官心疼地训斥了三个女儿一句:“快进去,外头危险得很。”
“我才不怕呢,我一手一个,”一个女儿扭了扭腰。
“呵,”另一个女儿豪情万状地说:“我一脚一双。”
“每次娘揍爹时,不是凭女儿三寸不烂之舌,爹你还能活得过现在。”
县官:“……”
盛翼目送着面红耳赤的县官大人和豪情万状的千金小姐们离去,叶云寒的眼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看得他毛毛的。
难道说这三天的破事他知道了。
“咳!”盛翼平空咳了一个虚弱的咳,尾声几乎没有。
尴尬。
“好了,”叶云寒声音少见的温柔:“你且忍耐几天,实在不行,去后花园玩玩也行,我让他们退避一下。”
这是道歉,想必是昨晚没休息好,叶云寒眼窝有些落陷,看起来更平易近人一些,盛翼心也就软了,好嘛,其实也没啥好生气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才不去呢,谁知道她们又从哪里冒出来,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约是见到盛翼的神色正常了,叶云寒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黑风寨的事都传开了,朝廷的粮没过来,彭城的商户们又坐地起价,都关了门,大家都着急了。”
盛翼:“着急了就撞衙门么,撞破了谁赔。”
叶云寒嘴角微微一翘。
盛翼:“咦,你在笑么,这时候还笑得出来,真有你的,衙门里又没粮食,对了,那些商户的粮都放在哪儿去了,你知道么?”
叶云寒点点头,脸面又恢复了淡漠。
知道放哪儿有什么用,表面上看去都是人家正儿八经收回来的,他不卖,你还强买不成。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这些商户都是唯利是图的性子,只要账本拿到手就行。”
叶云寒的话多了些,而且一边说一边看着盛翼,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明显是怕再惹他生气了。
但盛翼听到这里,心里就咯噔一下,再一下,卧槽,又办错事了,他想起要廖花洲去找六郎的事,很想给自己两耳光:“若是自己不去找那几个账本,说不定现在叶云寒也会拿到手,那里面确实有很多上不了台面的事,叶云寒只要一拿到,就能逼他们开仓,粮食也就解决了。”
他的心里瞬间吃进了一斤黄莲,苦哈哈的又只能憋着。
叶云寒看着他脸色渐渐变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语气益发轻柔了:“放心,我会尽力的,只要他们有破绽,就不怕抓不到,曲公子就不愁洗不清罪责。”
盛翼糟心地望了望他,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得很。
这时节了,他还在为自己着想。
“我累了,休息去。”
叶云寒看着盛翼转身朝房内走进去,以为他还在生气,站了一会儿,有些落幕地掉转头走了。
“曲游春,能想办法把廖花洲追回来不?”盛翼一进房间就发了疯似地想办法,想不出来就跑到死猪似的曲游春那儿,一把将他揪了起来。
曲游春哎哟了一声,睁开眼望着盛翼半天:“放手!”
“想想办法,”
“哥,你看什么时候了,人家昨夜去的,现在估计已经往朝华的路上了,这还是一般人的路程,像他们那种劫狱加逃命的,你想想,你自己想想,别耽误我休息。”
看着曲游春又挺了尸,盛翼就气得不行:“算了,你吧,除了吃喝拉撒,没第二样功能了。”
“明白人不是,”曲游春瞪了他一眼:“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老人家终于对我有所了解,真是感激涕零呀,呼呼……”
好,又睡了。
盛翼就坐在那里理了一下穿越之后的事,一个弱鸡老娘,神经老爹加老姐,娘娘腔的学友,没毛用的死党,男女不分的四殿下郎君,好不容易认识个叶云寒,这一路把他坑的,几乎从刚开始坑到现在。
哎,盛翼呀盛翼,你能不能干点有用的事。
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浑浑噩噩地下去了,不说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起码也要做一件正儿八经的人事,就算,就算为了弥补一下过错。
但是,怎么开始呢。
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前世的经历学问有用么,他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眼前一亮,站了起来。
他果然找到了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求人。
第一个要求的,就是那三千金。
这会儿,三千金已经被那浑圆老爹赶进了后花园,正噼哩啪啦嗑着瓜子,喝着小酒,坐在小楼上,吹着小风。
这日子,不要太爽。
然后,就被楼下一只金光闪闪的花蝴蝶吸引了过去。
丫环扯着嗓子在楼下喊:“盛公子来了。”
大小姐大壮把手里瓜子一丢,吧嗒吧嗒把楼梯踩成了秋千,二小姐虎妞嗷嗷地一嗓子砸了下去:“缘份哪!”三小姐虎眼一瞪:“谁呀?”
盛翼强装镇定地等到三位大小姐都到了场,才兰花指一翘,妖娆地一退:“三位大小姐,实不相瞒,我,本人就是当今四殿下的王妃……”
在三位大小姐的目瞪口呆之中,盛翼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口若悬河地将自己如何入宫治病如何入宫为妃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男扮女妆一节隐瞒了。
三位千金:“……”
盛翼在她们三人面前晃了一晃,确定她们没傻,就接着说:“本王妃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三位借衣服,借首饰,借胭脂水粉一用……”
话没说完,身子就挨了猛烈的一掌,盛翼惨叫一声,一张圆脸就凑了上来,大壮眼泛精光,满脸通红,激动的不行:“王妃,娘娘,天啦,你好……那个词怎么说的。”
盛翼:“怪异,神经,毛病,”在小枝摇头中换了词:“前卫,时髦,时尚……”
“对,就是前卫、时什么,这可是我的梦想,我也想走遍天下,气吞山河,可我爹不让,天天把我们关着,除了吃就是睡,你看看,这腰身,这,这这,都是这么来的。”
虎妞把盛翼的衣服细细看了看:“啧啧啧,我说男人怎么会穿得这么花里胡哨,我说就是女人吧,她们还不相信,你们输了,给钱。”
盛翼:“……言归正传,借不借吧!”
三位小姐互相递了个眼神:“借!”
丫头一阵乱跑。
半个时辰之后,身着彩衣头顶珠钗的盛翼满面愁容,他面前一面大铜镜,这么模糊,也能看出自己的倩影,一个字丑。
这满头鸡毛是个什么鬼,满身彩条是个什么鬼,一脸僵尸白是个什么鬼。
盛翼糟心地看着面前三位大胖小姐,天,怪不得嫁不出去,看样子,自己是得给她们普及一下审美。
“穿衣服呢,颜色不要过多,三种即可,对对对,你那件浅黄色衫子搭配浅黄色裙子就行,外头披一件大红袍子,虽然天气热,但作为王妃,气场还是要有的,头上什么鬼的花里胡哨扯掉,梳个高髻,前面几朵宫花,侧面一枝步摇,脸上抹掉,淡着脂粉,不是让你糊墙,点一下唇就可以了。”
虎妞:“颜色只有两种。”
盛翼:“叫你拿就拿,那么多废话,”虎妞脸一沉,使盛翼成功想到自己目前还处于债务人位置,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国色天香的,哪里能体味我们这些平庸人的苦处,好的穿不出效果,差的看不了,只能这样,理解万岁呵,再说宫里都流行这个,我好歹也算个王妃,不能穿成四不像吧。”
国色天香的虎妞一个漂亮的转身,衣摇与肥肉共震:“那是。”
三位千金小姐忙出了一身臭汗,气喘吁吁地站在后面,盛翼嘴里咬了块酥饼,朝镜里看了看,含含糊糊地评价了一下:“还行!”
铁哥呼地一口气出来,差点把帘子吹断。
没等她们缓过来,盛翼又一转身:“还借……”
大壮摇了摇手,果断地说:“娘娘,别借了,一样就把我们累死,再借我们就不用活了。”
盛翼眼珠子转了转,把酥饼一口咽下去,拍拍手,站了起来,就开始了他的演讲:“各位大小姐,你们昨晚一定听到灾民暴动吧,衙门都快被拍碎了吧,其实这件事呢,也不怪人家灾民,你想呀,饭都没得吃了,你让他们怎么活呀,关键时候不找衙门找谁呀!”
三位大小姐脸上看不出一丁点表情,一致很茫然。
哎,真是何不食肉糜呀。
“可是衙门有什么办法呢,衙门也没粮食呀!”
这句话终于触动了三位小姐的神经了,她们一致点头:“我们也就没吃的了。”
“对头,”盛翼一拍手:“身为王妃,我觉得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昨日到今日,为了国计民生,灾民,与大小姐你们嘴里的两口粮食,我是食不安睡不寝呀,所以,我就想出了个好法子。”
铁哥一头雾水:“到我们这里借粮。”
后面异口同声:“不可能。”
盛翼:“……”
“我现在想请三位大小姐随我出去作个见证而已。”
“见证什么?”
“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惊天动地,三位小姐紧张地互换了个眼神,悄悄走到一旁合计了一下,在盛翼的预测中,气吞山河地走过来,一捋袖子:“走。”
嗯,打群架的样子。
“且慢,”盛翼镇定了一下:“咱们几个是主力,但还要请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