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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日常打徒弟 ...


  •   近五月后,简王府花园,朱其原手中木剑又被挑落,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周围的侍者低下头,不敢再看。

      却道笑月舞剑从来随心所欲,重意而轻形,绝来不了第二遍,故朱其原即便想学也学不来。钱程倒是勉勉强强能记下个开头,但到后面也是越忘越多。于是在经历了好一通鸡同鸭讲之后,笑月与朱其原才总算磨合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

      笑月道:“你若真想学,为什么试试别的法子呢?”

      朱其原与钱程闻言面面相觑,不解其意,但很快就懂了,若朱其原能在笑月手下撑过十招,可不能算是剑法有成?
      ……

      而这一回,已经是世子今日第七十九次被挑下手中的长剑了。即便是在国子监上课,朱其原也半点没有松懈,谁料回到简王府,却依旧连一个完整的三招都没有走过。

      朱其原咬牙,“再来!”接过侍从掷来的木剑,他半步不歇,接着上一招直接平刺而去。

      力达剑尖,钱程暗暗一惊,这一剑比起月前已经稍有几分样子了。

      笑月不紧不慢滑步挑开,既你刺剑,我便也以刺剑来回。她手握剑柄慢收急出,如洞蛇飞掣,直直奔向朱其原,剑身颤颤如雷鸣裹电,眼看就要避之不及。

      即便这木剑钝头裹布,刺中也不疼,但总是很丢人的。

      朱其原汗毛陡立,这一个月的挑水爬山练内功总算是有了些成效,应激之下浑身肌肉都调动起来,竟在剑锋扫到前,以不可思议之速度转过身来,截剑而挡,

      这一下,虽难免力有不逮、左支右绌,但剑脊重击之下,依旧打偏了剑尖三寸,险险过招。

      努力终究是有回报的!

      钱程忍不住大叫一声,“好!”

      只是未待朱其原得意,笑月目光一亮,披风斩雨般的快剑已席卷而来。

      他左挡右拦、横劈竖砍,然剑风似乎无处不在,避无所避、挡无可挡牢牢向他笼罩而来。以笑月手上分寸,自然不可能真的打到人,但奈何朱其原勤学苦练,六识五感已敏锐许多,他不仅感觉到那避无可避的剑风不断拂过他耳后、项脊、肱骨等多处要害,更意识到自己处处落空的劈砍……

      哪里有招可以回?

      朱其原越急越慌,越慌越急……

      ——终于,三尺木飞天,“哐嘡”一声又落了地。

      朱其原右手微微打颤,后知后觉的麻痛感席卷上来,一口气险些缓不上来。他何曾与这样的笑月对过剑,若说平时笑月是一分力,那此刻便有了三分,剑快了何止一倍;而他到最后则是烟雾尘天,哪里还记得什么剑招,只剩下一个字——

      乱。

      “今天就到这里吧,”笑月意识到朱其原已鼓衰力竭,再练也没有意思,于是轻飘飘地就甩掉了木剑。

      钱程连忙迎上去,开口便是一句:“恭喜先生,恭喜世子!这几月的苦修,没有白费,世子的剑法几乎一日千里!先生果真神人也!”

      笑月早已被钱程这两月来连番的恭维磨出了脸皮,只当它过耳的风,面色也不改一下。

      她好奇问道:“明明已经接不下招了,你为什么不把剑丢掉呢?”他若弃剑,自然就意味着中止,而不必像这样负隅顽抗,反弄得神形衰敝。

      “这怎么可以?”朱其原正色道,“一个剑客,是绝不能丢掉手中的剑的。”

      全场:“……”

      笑月瞥见自己丢弃的木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

      钱程憋不住低头笑了两声,解释道:“世子是想说即便面对先生这样的强敌,他亦勇往直前,绝不轻易弃剑而逃,取‘直勇’而已。”

      笑月只听懂了一句,便道:“那我以后也不丢剑了。”说罢,就把剑捡了回来。

      朱其原憋不住一笑,抹了把汗道:“算了,你别和她说了,说了她也听不懂。”

      笑月横怒一眼过去,“我听懂了,你在笑我!”

      “怎么会?”朱其原嘴硬道,“我哪里敢笑自己的师父?”

      经这几月相处,朱其原早已摸透自己这师父的脾性底细。她虽然在武道之上可谓惊艳才绝,但却只勉强认识几个字,据说是庵堂里的师傅用佛经教她认的字;至于人情世故是半点不通,但好在脾气还不错。

      他们二人年纪相仿,虽莫名其妙认了师徒,但彼此却都不是很懂如何来遵这师徒之礼,且大约是见得多了,朱其原连原先的别扭、拘束都少了几分。但饶是如此,他也是绝不愿意背这罪名的,否则又是一个“忤逆”大罪扣上头来。

      笑月又气又恼,“反正你就是笑我!”

      “没有!”

      “有!”

      “没有!”

      “就是有,”笑月气急,“再反驳你就是不孝!”

      朱其原:“!!”

      朱其原哼哼两声,“随便你说,我不顶撞长辈。”

      笑月这才展颜,左右亲近这小半年来不知几次见这二人吵闹,回回都是世子惨败,此刻忍不住都偏过头去,偷偷笑了两声。

      钱程勉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提醒道:“世子,明日就要去国子监了,您的功课还没有做好。”

      朱其原拍了拍脑袋,“啊,差点忘了。”

      自上次通惠河灯楼之祸后,朱其原自觉得意忘形,险些酿下弥天大祸,于是痛定思痛,连原先不放在心上的国子监功课都勤耕不辍,简王夫妇与国子监诸夫子只当小王爷是回头是岸,却不知他这是“自戒“也。

      而与小王爷一道要去书房做功课的,还有笑月。

      笑月启蒙时,是庵堂的师傅以佛经教她认字,整个庵堂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本薄薄的经书,而庵主也不过是贫苦人家出身,半懂不懂,只当能念对,念会就行,更不会讲解其意。故笑月虽武功绝世,文墨却半点不通。

      朱其原既拜笑月为师,又与她同在一屋檐下,又怎会发现不了呢?

      他愈相处久,便愈惭愧自己初见的无礼之举,得知此事后,更是生出“璞玉掩于污泥”的怜惜,决心教笑月习字。他是受得正统皇室教育,又天赋卓越、品行端正,即便这些年有所荒废,但教一个笑月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教我武功,我为你启蒙道理,半年来二人名为师徒,实际上却早已分不清究竟谁是师,谁是徒了。而小王爷这一遭“重回正途”,更仿佛寻到了久违的乐趣,习文弄武乐不思蜀,近半年若是有假大半时间都泡在王府之中。与笑月几乎形影不离,譬如午后茶歇,练笔练剑,关系愈发亲密。

      二人一个矜傲、一个稚拙,都是少年天性,半点不将俗礼挂在心间,时常便会失却“分寸”。若你逗我一下,我便也要还你一下,小王爷在武功、辈分上输的阵仗,也要在书房都讨要回来。日子久了,打闹中便有一种淡淡的默契与亲近发生,只是这情愫太隐约、太微妙,他们又都太年轻,以至于不能发现。

      至于周围人都觉这师徒名分已定,便也不觉这亲近有何不对。岂止情之一字,不过因缘际会和合而生,哪里是由人来定规矩。

      笑月路上在花园里折下一枝花,放在墨砚边,做完功课后,又觉得无聊起来。只是天地之大,她又可往哪里去呢?寻母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幸好莫名其妙撞上来一个徒弟,算是在简王府暂时安顿下来,但徒弟却也不能事事都陪着她。偶尔他去了国子监,徒留她一人在府中,更是觉得空落落的。

      一刻后,朱其原也搁下笔,净完手,忽道:“师父,再过几日,国子监要去郊游,你要一起吗?”

      他见笑月一脸不解,解释道:

      “是去郊外爬山,不过都是一群男人吟诗作对,我们不必管他们,自己走自己的。”

      “好呀!”笑月蓦地露出一个笑。

      朱其原一下被这笑晃得愣了神,好半晌,方也回一个“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日常打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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