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离蒙

2、二世—— 莲(1)

　　三千年的等待化为现今一份执念，恪守忠贞的不渝之心，千年过往，何去何从……
　　仅一次擦身，仅一次错目，一世，二世，……不知几世的恩断情愁，此情难遣，情何以堪？任天劝痴心不悔，只得一孤魂逗留三世三间，执念不改，只得向天再借一千年！

　　懵懂间睁开润湿的双眼，今世眼见的第一人——满面泪痕的倾城素容的妇人，娘亲！张开口，想呼唤，却发不出咿咿呀呀以外的声音。
　　这是她自降生以来生的头场大病，醒来后觉得尚处在婴儿时期的脑海疲惫不已，恍若经历一场冗长的梦境。于是，她的命运就此改变。
　　13岁时，初遇长她6岁的哥哥。犹记得那年的夏末，父亲病重，召来长年居住别馆的“二娘”。
　　榻边，父亲握紧二娘的手说，“报应啊，注定我今生无子，前半生又亏对你们母子太多。待我去了以后，你们搬来，叫小臻来继承我们苏家罢。只是她们母女，只有她们，希望你们能够……”
　　二娘冷冷的笑了，仿佛蓄了好久，今日一齐爆发！
　　10年前，父亲垂涎二娘美色，用尽手段将她的家庭破坏，她的丈夫失了踪，迫不得已，二娘带着他不满十岁的儿子屈服于爹，但发誓不进苏家大门。爹也不勉强，照顾有加。后来碍于对我娘的亏欠，及我的降生，就甚少关注二娘了。
　　当时风流倜傥的年轻儿郎又如何算得今日无子继后，甚至唯由当年抢夺而来的别家子嗣来延续香火？
　　彼时，耳畔传来娘哀婉至凄的嚎哭，耳娘爽朗的大笑；目中映入父亲榻上的死寂。
　　苏府换了主人，门前的大柱重新刷上朱红亮漆，门头上两醒目大字“宇文”！
　　她和娘亲主动从正房搬出，进了别院。娘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许多，她只忙着赏那一池洁净的白莲。
　　末了，微笑着回头：“娘，孩儿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舍去，且让我们母女安然的度过这一生吧！”娘怔怔的看着她。苏落微笑的脸上毫无憎恨，毫无期望。这一生，只平平淡淡，就谢天谢地！
　　好景为何总是不能长久？苏落白皙的脸日日向中央深陷，母亲的痨病在初春时愈来愈严重。
　　迫不得已，她敲响了宇文家的大门。
　　她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疲惫的低着头，皱了的旧衣罩着单薄的身体。内堂上，二娘再次长笑：“报应！报应！前半生荣华富贵甚过了头，瞧瞧，瞧瞧，这就是报应啊！哈哈！哈哈哈……”
　　苏落却也不生气。原本，她就不抱任何希望的，现在的情形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了。
　　再度拖着沉甸甸的步伐，苏落回到了那个属于她和她母亲的世界。
　　满目疮痍阿，这样的生活！
　　“ 香愁日晚无觅处，鸳鸯别浦，明月涨断来时路。无梦扰心头，夜夜难寐。小酌时单影不成醉。 繁花盛景戌时去，不屑人间细雨。凤儿梦醒一求凰，江山更显明亮！”
　　曲终人散，多少悲欢。
　　母亲临终时什么话都没留下，只声声这首歌。唱尽后，香消玉殒，安然辞世。

　　迷蒙过了十几年，乍时清醒。苏落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院，泪终于决堤。

　　八月十五，月圆。应邀回到了自己阔别多年的家。物是人非，屋里屋外，丝毫没有爹娘的影子。苏落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晚饭相当的令人不悦，至少苏落这样认为。二娘贪婪的目光始终锁住苏落，好不自在！
　　末了，妇人终于开启朱唇：“落儿啊，多年不见，竟生得如此漂亮了，娘看得可真可心阿！算来，今年也有十六了吧！十六了啊，呵呵！”长长的袖遮住不自然微笑着的嘴，细细的凤眼被拉长到了极致。
　　“二娘，有什么话，旦说无妨。”
　　“好！娘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儿！我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落儿，我想将你嫁到慕太师府！”
　　听闻此言，苏落的细眉狠狠的跳了一下。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慕太师何等权贵，落儿岂敢高攀！”
　　“就凭我宇文家的宇文落小姐，谁敢说这门亲事是高攀！”
　　宇文落！宇文落！她以为她还是苏落！多可笑，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是谁，偏偏她自己！
　　“二娘如何不知，昨日苏落配，今日宇文落不配！寄人篱下，有岂敢不权贵沾边！！”
　　“你！你！”慌然战起，愤恨之余，她甩手给苏落一个巴掌。
　　一个趔趄，生生的，苏落跌进了碧蓝碧蓝的池水里。
　　从天而降一块丝帕，苏落听见岸上那个女人寒冷的声音，“今儿个没把丝帕给我捡来，就休想上岸！”
　　寒秋冷月下，温暖的皮肤触及刺骨的池水，激起一身的冷颤。双腿，酥麻的厉害，头愈来愈沉重，只觉突然被人横腰抱起，一面暖墙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