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弄1号》下班自由

33、已阅的秘密

　　元泉独自赶到派出所，这消息她谁都没告诉，她想不出警方找上自己的理由，除非是外婆被陈洪敲诈勒索多年一事被查出来了……

　　民警：“元小姐，你认识王睿吗？”
　　元泉：“不认识。没听过。”
　　民警：“那……汪叡呢？”
　　元泉：“我好像听过这名字。他是党舒颜的经纪人吧？”
　　民警：“你们私下没联系过？”
　　元泉：“……为什么要联系？我跟他又不认识，要不是党舒颜成为众禾的代言人，我根本不会知道这个人。”

　　民警的几个问题让元泉一头雾水，一面之缘的汪叡现下正在接受警方调查，且精神失常、身败名裂，跟她又有什么干系。

　　民警：“元小姐，冒昧地问一句，你户籍上登记的父亲，元征豪先生，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元征豪不是元泉的亲生父亲，这点元泉知道很久了，但头一回有人正面问，还是民警来问。

　　元泉：“他……的确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民警：“是这样的，元小姐，我们在调查汪叡的过程中，发现他换过户籍。他原名王睿，和你的父母是大学同学。他有计划地侵吞党舒颜先生的财产，并且已经做好事后出国、一走了之的准备，然而他却在最后关头推迟了机票，因为……他被告知自己在大陆有个孩子……他很可能是你的……”

　　这事触及到元泉的反射神经，她噌地一下立起身子，她也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好奇亲生父亲是谁，而且还很抵触面对这件事。

　　元泉：“那个汪叡到底是谁我不在乎，也和我无关，如果警察同志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民警：“元小姐先别激动，我们只是觉得有义务告诉你事实。”

　　事实？这两个字又刺痛了元泉的软肋，她终究不愿去提及这事，这事生生牵累了她二十几年。

　　元泉：“我真的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关于他的事情，我想警察同志不必再找我了。”
　　民警：“你执意如此，我们当然尊重。但如果你想进行DNA化验，我们会协助安排的。”

　　元泉逃离了派出所，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得救了，但很快解脱感变为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她发了疯似的赶回8弄1号，扑进那堆藏好的日记当中。她不晓得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分明想把身世之谜打包烧掉，自己这心急火燎地翻翻找找又是为哪般。
　　一阵毫无章法的挑拣后，一张照片从其中一本日记掉落，她一眼认出年轻时的母亲，照片中还有元征豪，元征豪与另一位女性动作亲密，想必这位女性便是元礼的母亲靳旃。从照片的构图来看，母亲身侧还有一人，不过是被撕掉了。
　　元泉翻看了与照片邻近的几本日记，里面穿插着母亲对大学时光的回忆。

　　徐娴珍是靠着小提琴奖项进入大学的，大学课业让她感到非常吃力，同时还有几个好事的同学开始挤兑她，即便徐娴珍时常出钱讨好他们，仍旧背地里受了好些奚落。辅导员发现这个问题后，安排班委去纠正风气，这个人就是靳旃。
　　靳旃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她不仅样貌出众，成绩优异，还屡屡有爆炸性事件，比如当着一众同学的面跟学霸帅哥元征豪表白。元征豪读书时是个温文尔雅的清秀男生，跟张扬强势的靳旃格格不入，一开始元征豪反倒跟畏畏缩缩的徐娴珍走得亲近。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元征豪答应了靳旃的告白，学霸配学霸，到哪儿都是煞，但绝大多数人是乐见其成的，除了徐娴珍。彼时的徐娴珍，在靳旃的帮助下，校园生活明朗不少，即便如此，她还是极其依赖靳旃，她没有细想个中缘由，权当是好朋友突然的冷落引起了她的不满。徐娴珍还没丧心病狂到拆散他们，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加入其中，就在这个过程中，徐娴珍和王睿相识了。那时的王睿是元征豪的室友兼死党，大好青年一枚，伶牙俐齿，仪表堂堂，除了家境差一点，还真挑不出哪里配不上徐娴珍，因此在王睿的频频示好，周围人的左右助攻下，徐娴珍和王睿不久便成为情侣。四个年轻人常常结伴约会，学习生活彼此照应，这种平衡状态持续到毕业前夕。王睿本就惦记着徐娴珍的家业，加之他在大学期间搞的投资项目一败涂地，计划着毕业后直接顶着驸马爷的光环接手众禾，徐娴珍则正苦恼以后怎么与一心到北京发展的靳旃保持联系，有没有王睿作借口、当调和，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面对日渐凉薄的女友，王睿釜底抽薪，生米煮成熟饭后就到徐家提亲。算盘打得响，架不住初媛柿是个损人带八辈祖宗的狠手，那之后王睿主动提出分手。后来，徐娴珍意外怀孕，元征豪受王睿连累被债主追债，他们都有天南海北地找过王睿，可这王睿再也没出现过，也在日记中消失了。

　　日记的内容证实了王睿亲生父亲的身份，元泉原本猜到生父不是啥好东西，没想到他连东西都不是。

　　刚缓过神来的元泉这才发现元泽站在门口，大大小小足有七八个手提袋。
　　元泽：“你这时候，该在公司啊。还有，你这一地都是什么啊？”
　　元泉生怕元泽起疑，火速收罗地上的笔记和磁带，“没什么，有点资料落在家里了，还以为丢了呢。”
　　元泽：“哦。”
　　元泉：“你这拎的都是什么啊？”
　　元泽：“玘然预订的新品，让我去店里取回来。”

　　元泽和元礼打一开始就合得来，宋玘然和元泽也热络了起来，这让元泉有口难言，怎么说也有一半血缘，二十多年的家人，却始终像是被隔绝在两个世界，天上掉下来个亲爹这档事，她当然也无法倾诉。
　　不经意间，脑容量本就紧张的元泉，已然承受了太多秘密。

　　5月20日那场婚礼上，冼捷雅拿到了元礼的联系方式，两人相约小聚一次。
　　元礼对冼捷雅的印象本就不错，加上元泉描述冼捷雅瘦得像回炉重造一般，传得神乎其神，她还是很急切地要看看这位老同学的。

　　元礼到达预订的餐桌时，冼捷雅还没来，元礼放下包先去了洗手间。等回来时，位置上坐着一位男士，元礼刚想说这位置被预订了，就认出来位置上的杨仲言。
　　元礼/仲言：“怎么是你？”

　　原来是冼捷雅同时约了两人，自己却没到场，想给他俩制造和好机会。元礼同时收到冼捷雅的信息：你们把误会说开，杨仲言当年很照顾你的。
　　元礼才没觉得杨仲言有什么照顾，更不存在什么误会，都是赤裸裸的事实。

　　元礼扭头就走，杨仲言也没有挽留的意思。杨仲言约冼捷雅是为制造匿名爆料的机会，他已经将能置杨大伯于死地的证据保存在U盘中，悄悄塞到冼捷雅的包里，期盼冼捷雅的职业道德和信仰能支撑她深入调查并向公众报道。慢着，冼捷雅没来，那刚才的包是谁的？
　　杨仲言想找回U盘的时候，元礼已经跑没影儿了，这可怎么把东西要回来？该怎么解释呢？

　　可能元礼不认识那U盘就扔掉了；就算她查看了内容，也会不了了之，毕竟众禾和月恒源正在推进合作；万一，元礼正义感上头，拿去举报……夜里杨仲言辗转反侧，分析着各种可能，就要把自己折磨崩溃了。第二天一早，杨仲言便询问元礼是否发现了U盘，元礼一副刚刚发现的样子，质问杨仲言干嘛自己兜里的东西都看不住，抱怨一通后，要给杨仲言寄回去。杨仲言松了一口气，完全是自己吓自己，就当没发生过吧。

　　挂断电话的靳元礼开始了晨间会议，这几日她可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在肖大河献计之后，陈洪的几个主要心腹都自动离职了。肖大河失去靠山后，在公司夹着尾巴做人，大气不敢喘。肖大河不横加干涉后，产品部李聪部长大显身手，正在和月恒源敲定新一轮的合作。刚成军不久的市场部，眼下拥有市场价值极高的党舒颜做代言人。初涉建材行业，磕磕绊绊之中，有好友兼战友宋玘然扶持，元礼一点一点变得游刃有余。

　　快递员取走了U盘，靳元礼呆滞地坐在办公室，望着电脑屏幕上复制下来的U盘内容，出神了好久。最后，她一把合上电脑，脸上仍不见什么波澜，像往常一样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