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捡豪门大佬包养》晚来风大

3、第 3 章

　　3.

　　顾襄的生活愈发拮据了。自从要为小儿子的手术筹钱后，每一笔开销都要精打细算。房租下月要涨，但这笔钱也不能省，现在住的这套两室一厅，离医院和学校都近，而且带有厨房。两个孩子伙食费也不能克扣，蔬菜水果和肉类每天都要保证，牛奶倒是可以买临近保质期的，勤奋点喝就好。再打一份工确实可以缓解些压力，但坏处是要留两个孩子独自在家。解决的方面似乎是从天而降一位免费保姆，若是这位保姆还能自带上亿身家，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正当顾襄漫无边际地幻想时，敲门声适时响起。他起身开门，门外却不见有人，再探头往外张望，便看到白天刚送别的张先生撅着屁股蹲着。顾襄问道：“你怎么了，是肚子痛吗？”

　　陆白野回答道：“不是，在我一元硬币掉了，我要捡起来。”

　　一旁的路灯念旧失修，陆白野艰难地在地上摸索了近五分钟，以至于顾襄不得不感叹道：“你是欠钱后比较抠门，还是一直这么抠门？”

　　“一直很抠门。”身价上百亿的陆白野先生，攥着那枚硬币，满怀骄傲地回答道。

　　顾襄将陆白野迎进门。他换了一身衣服，也解了那条真丝领带，身上一股酒味，看步伐似乎已经见醉了。他问道：“你喝酒了？”

　　“稍微喝了一点威士忌。”陆白野落座后皱眉，反客为主地质问道：“顾襄让先生，你就不觉得你是个很奇怪的人吗？”

　　“诶？”

　　“你难道就一点戒心都没有吗？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是啊，那你叫什么呢？”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不应该把一个陌生人领回家，之前更不应该让他在你家过夜。”

　　顾襄不明所以道：“可是那时候你睡着了啊。”

　　“那你把我叫醒就好。”

　　“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对你太好。”顾襄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那我要是揍你一顿，你心情会好点吗？”

　　陆白野忍不住笑了，又迅速紧绷起表情，严肃道：“我烦躁不是这个。明明你的人生算得上一塌糊涂了，有儿子要抚养，单亲爸爸，还没有一个正经的工作。你这个装模做样的骗子。就算这样，你这么看起来还是这么高兴啊！”

　　顾襄被劈头盖脸指责了一番，捎带着不知所措的神情，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因为并没有太值得难过的事啊。”

　　陆白野冷静下来，迅速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生气。是我不好，我压力太大了。”

　　顾襄不置可否，起身倒了杯牛奶递过去，用劝酒般的语气让陆白野喝点，继而问道：“你到底欠了多少钱啊？这么烦恼。”

　　“不是钱的问题。”对上顾襄狐疑的眼神，陆白野迅速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不只是钱的问题，还有其他方面的事。我有很多值得烦恼的事，一件事结束了另一件事又出现了。最近一件烦心事就是我要生日了，我弟弟最近要回来看我了，但其实他不是我弟弟。”

　　顾襄明知故问道：“诶，那你弟弟其实是你妹妹？”

　　“你还蛮擅长说冷笑话的。”陆白野配合地偷笑了一下，又继续道：“我弟弟和我不是一个母亲。他是私生子，但我父亲把他领回来，所以我也会把他当亲生弟弟看待。可是他一直和我不亲近，应该说和所有人都不亲近。是我的责任吗？我没有履行做兄长的义务吗？”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顾襄收敛了惯常的懒散笑意，认真道：“你是不是太想表现出一个完美的形象来，想要面面俱到，所以就很累。就像你的衬衫，你烫得特别平整，因为害怕会皱，所以动作都特外小心。而对别人来说，这维护得过分的整齐，也是一种负担，因为你的完美形象也让他们感到拘束。或许他们也只是想看到你的真心。”

　　“什么真心。”陆白野嗤之以鼻道：“真心只有一种好的借口，归根结底只是想要钱罢了，直说就好了。”

　　“喂，你又没什么钱。为什么总觉得别人贪图你的钱。你只是个被甩了的小白脸而已。”

　　陆白野欲言又止，顾襄将这反应误认为默认，便继续道：“这种心态可能是因为你出身不太富裕吧。如果是你是有钱人的儿子，应该就不会这样吧。”

　　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富家少爷抬起头，反问道：“那就你的观察来看，有钱人是什么样呢？”

　　“就不在意钱啊，很会花钱啊，可能就和地毯小说里那样，一掷千金，博人一笑，看到喜欢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强取豪夺也一定要弄到手。不是在花钱，就是在去花钱的路上。”

　　随着这番描述，陆白野眼前浮现出三流偶像剧中的经典桥段。他正穿着高档西装，邪笑着将顾襄逼近墙角，捏着他的下巴说道：“男人，你把咖啡泼到我的衣服上了。很好，你成功引起我注意了。”而顾襄倔强又娇羞地回应道：“哼，不要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收买我的尊严。我的尊严是要你15%的股份才可以收买的。”陆白野摇头，甩走脑海中这一幕诡异画面。他拍拍顾襄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少看一些无聊的地摊文学吧，有空多读正经书。”

　　“那你最爱看什么小说呢？”

　　“《罪与罚》，我还写过千字的文学评论。”

　　顾襄让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沉默良久后，终于说道：“你干脆留下辅导我儿子写作业吧。不用做什么，看着就好。”见陆白野神色迟疑，顾襄急忙补充道：“我可以给你零花钱，也可以包饭。如果你不介意，还可以包住宿，我的房间能摆两张床。”

　　拒绝，理所当然的。他的时间珍贵如黄金，又怎么可能浪费在两个陌生孩子上。开出的条件更是可笑，自是有顶级套间空置着，就是郊外的花园豪宅，也不过是卑微地等待他的身影。怎么可能屈尊到这出租屋里，浪费时间，自甘堕落，同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共处一室。然后陆白野就听到自己说：“好的。”

　　这个回答似乎在顾襄意料中，他温和地笑了笑，说道：“那你今天就住下先试一试吧。我先去给孩子们讲故事，然后给你铺床。你可以先去洗澡，没有带换洗衣服的话，可以穿我的。”

　　陆白野木然地走进浴室，没有浴缸，只有淋浴。洗手台上水迹未干，刮胡刀散乱着，镜子上还沾着牙膏渍。他穿着内衣裤，望着镜子里自己醉醺醺的脸，简直是自甘堕落一词的最好写照。淋浴的水是忽冷忽热的，冷水浇了个激灵，陆白野反而清醒了一些，生出了不少戒备心。洗澡，卧室，独处一夜，这些关键词集合起来似乎是仙人跳的前兆。考虑到顾襄当骗子傍富家女的前科，陆白野猛地一紧张，怀疑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酒也醒了大半，便胡乱地冲洗去泡沫，裹着衣服走出浴室。

　　走出浴室时，顾襄果然不在家。老二已经睡了，老大正乖巧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一本儿童绘本。陆白野问他爸爸去哪里了。那个孩子回答去邻居家了。该不会是隔壁□□来勒索吧？陆白野愈加警惕，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上找到律师的电话，准备着随时按下接听键。

　　顾襄确实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猫。陆白野一愣，问道：“你要用猫摩擦发电吗？”

　　顾襄笑道：“你的想法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真的很有趣。这只猫是抱来给你摸的，很乖，不会咬人。”

　　陆白野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谢谢，我不要。可能有病菌。”

　　顾襄露出些委屈的表情，似乎是为这只猫鸣不平，“这是邻居养的，不是流浪猫，很干净。”

　　养猫的老太陆白野白天也见过，六七十岁样子，驼着背，神情萎靡，看着就像是那种脾气古怪的老人，和子女关系冷淡，养了一大群猫消磨时间，死后一周才被人发现，尸体可能也被猫吃了大半。顾襄愈加坚持，陆白野愈加犹豫，两人僵持的时间里，猫从顾襄怀里跳下，被老大一把抱起，捞在怀里满足地抚摸起来。他歪着头问道：“papa，我们为什么不能养小猫？”

　　“因为房东不允许养宠物。”

　　“那我们可以搬到能养宠物的房子里吗？”

　　顾襄疲惫地微笑道：“以后会的。”

　　孩子的手顺着毛一路从脖子摸到尾巴，猫也满意地撅起屁股，伸了懒腰。舒展一番后猫便跑到陆白野身边，好奇地用鼻子嗅他的味道。陆白野试探着摸了一下头顶，猫便用湿润的鼻子蹭起他的掌心。感觉倒不是太坏，他暂时忘记了病菌和跳蚤的风险，把猫抱在腿上，仔细地抚摸起来。确实是冤枉这只猫了，身上很干净，毛光滑而柔软，类似于貂皮大衣的触感。摸了一会儿，他听到类似于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便问道：“为什么猫发出了鼻炎患者一样的声音？生病了吗？”

　　顾襄笑着回答道：“那是呼噜声，它很喜欢你啊，再摸得用力一些。你看吧，摸一下宠物，整个人都会放松很多，你刚才太紧绷了。”

　　陆白野点点头，神情舒展开了，人也向后靠，陷在沙发里。他把手埋在猫肚子上，手指陷在温暖的长毛里，猫微弱地抵抗着，两脚锁着，用后腿的肉垫踩他的手腕。陆白野露出了老练嫖//客般的笑容，很满意这种欲拒还迎的姿态，又摸了摸猫的下巴，问道：“为什么它后面两个球是瘪的？”

　　顾襄说道：“因为绝育了，它现在和我们已经不是同类了，是个幸福的太监了。”

　　“当太监也能这么高兴，真是容易满足啊。”

　　“容易满足也是好事吧，不然会很辛苦。”

　　陆白野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或许我应该去找你的邻居道谢啊。”

　　“你可以明天就去，反正她一直在家。如果不麻烦的话，就把我家两个小的也一起带去，他们想去看猫很久了。”

　　来自孩子们的雀跃声，他们兴致勃勃地和顾襄聊起了邻居家的各式各样的猫。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陆白野大致了解到邻居老太很乐意出借自己的猫，所有的猫里最受欢迎的是一只橘色的，属于花/魁等级，现在他手边这只白色只是普/通/陪/酒小姐水平，好在由于这家猫猫夜总会从业者素质极高，每一只的服务都很到位。

　　顾襄哄着兴奋的孩子回卧室睡觉，睡前照例翻开绘本讲故事。给两个孩子晚安吻时多费了一番工夫，原因是亲吻老大时老二也醒了，朝着要比哥哥多一个吻。于是每个孩子都吻了两下，脸颊和额头上。走出孩子卧室，带上门，顾襄看到陆白野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膝盖上的猫也盘成一团安睡。

　　顾襄笑着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睡着了啊，本来还想问你要不要晚安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