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山手

4、第 4 章

　　到了周末，一大早薛宇诚就开车去接王婷婷，两人驱车前往A大。
　　天气阴沉沉的，越到郊区越显萧瑟，灰蒙蒙的云层薄薄的铺在天上，好像随时会被撕裂，落下雨来。果不其然，还没到学校，天空中就丝丝密密的垂下了雨滴，轻而密的盖在前档玻璃上，　　薛宇诚不得不打开了雨刮，侧头问，“今天下雨，拍摄还会继续吗？”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王婷婷坐在副驾打开了一点窗户，立刻有冰凉的冷气夹着细雨飘了进来，生生让她打了个寒颤，掏出手机看了看，也不太确定的说，“应该没事吧，天气预报只显示早上有点小雨，估计等会儿就不下了，嘶，外面可真冷啊！”
　　薛宇诚盯着天空皱了皱眉，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电台之前打过招呼，这次两人很顺利的进入了学校，停好车，王婷婷收到了舒洁的微信，转头对薛宇诚说，“他们在知新楼租了间教室，1305，让咱们到了直接过去，说是就在操场附近。”后又环顾四周到，“咱们车停的是不是有点远啊？这走过去我估计得冻死！”说着扯了扯自己的短裙，尴尬的朝薛宇诚笑笑。
　　薛宇诚斜眼看她，嗤道，“要你装俏，明知道今天下雨降温还穿这么少。”
　　王婷婷委屈道，“那我不是为了上镜美一点嘛，也没想到这么冷啊。你快看看车能不能开过去。”
　　“别想了，没听说哪个学校允许把车开进操场的，”说着，打开后备箱翻出一件自己的外套递给王婷婷，“诺，先穿着我这个吧，不知道把衣服带来换吗？”
　　王婷婷展开外套赶紧披上，瞬间暖和不少，连忙拖着薛宇诚往前走。
　　毛毛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薛宇诚撑开伞，然后问急匆匆拖着自己走的王婷婷，“我说，你知道往哪走吗？走那么快！”
　　王婷婷往伞里躲，跺着脚回答，“我第一次来哪知道，你不知道？”
　　“废话！”
　　“好吧，”王婷婷无法，只得说，“不认识就问呗！额，这大周末的怎么人这么少，现在的学生真是太懒惰了！”说着往前一指，“那走出来一个，我去问问！”
　　“喂，大小姐，你慢点！”薛宇诚无奈追了上去。
　　方彤被突然冲到面前的人影吓了一跳，举着伞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瞪着贸然蹿入自己伞下的人，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对面的女生就被人拽了出去，接着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道，“你当心吓到人！”
　　王婷婷吐了吐舌头，轻声问道，“请问这位同学，知新楼怎么走？”
　　方彤今天还是围着那条厚重的黑色围巾，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此时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站在前面的女生画着精致的妆容，微卷的长发披在身后，身上裹着件男士大衣，看上去楚楚动人，蹬着高跟鞋的腿轻轻的来回跺着，而她身后撑伞的男士则一手举着伞一手插兜，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透过伞檐能看到他微微抬起的下巴，这挺拔的身姿，略微耳熟的声音，再加上下脸利落的线条，方彤认出了面前的男人正是前天食堂遇到的薛先生，薛教授的儿子。周末，大学校园，美女大学生，有钱人...一系列的标签让方彤有了一个不算好的猜想，只恨自己今天出门怎么没戴帽子，于是只能又往上拉了拉围巾，闷声说，“你们方向走反了，要退回前面的丁字路口往左走，顺着数第四栋楼就是。”
　　“你说什么？没听清？”王婷婷凑过去问。
　　方彤不得不扯松一点围巾，对对面的女生重复了一遍。
　　薛宇诚走近后第一眼就认出了对面的方彤，他还是裹着前天见到的那件宽大的羽绒服，围着那条黑色的厚围巾，看上去异常乖巧，垂着眼睛偷偷打量着自己这边，接着拉高了围巾捂着嘴在说话。
　　薛宇诚看看前面的王婷婷，再看看自己，突然也有了个不好的联想，瞬间有点绷不住表情，好在方彤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认出自己，于是故意压着嗓子说，“知道了，谢谢这位同学。”说完扯着王婷婷的外套迅速的转身往回走，只希望在方彤认出自己前赶紧消失。
　　王婷婷被扯的一个踉跄，叫道，“薛宇诚，你慢点！”
　　薛宇诚的脸更黑了，咬牙道，“闭嘴”
　　方彤看着两人迅速走远的背影，想，原来是叫薛宇诚，随后捂着围巾慢慢往图书馆走去。
　　一路踉跄着找到教室，王婷婷脱下外套，揉着脚踝嘟囔道，“你走那么快干嘛？脚都要断了。”
　　薛宇诚接过外套，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回答，“还不是怕你冷。”
　　王婷婷怀疑的盯着他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破绽，只得说，“最好是这样，总觉得你从刚刚开始就有点不对劲。”
　　薛宇诚微微一笑，“你绝对想多了。”说着便推门进去了。
　　节目组这次一共来了七个人，一个导演，两个摄影师，一个摄影助理，一个化妆师，一个服装师兼道具师，一个场务。
　　舒洁见两人进来，连忙过来打招呼，分别介绍了几个人之后，就开始安排拍摄的事情。因为外面还下着毛毛雨，暂时不能拍摄，就决定先把室内的给拍了。
　　十点多的时候天渐渐放晴了，阳光也暖融起来，舒洁拍手决定，让摄影师去校园各处采个景，其他人则趁机逛逛有名的A大。
　　大家一致赞成，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时间将近中午，许多学生都出动准备去吃早午饭了，看着这几个人有扛着摄像机的，有拿着反光板的，还有拎着场记牌和化妆箱的，尤其见到远远缀在队伍后面的薛宇诚时，都纷纷猜测是哪个偶像剧组来校园拍摄了。
　　薛宇诚走在几人的后面给朋友发消息，群里聊的正嗨，没注意到周围的窃窃私语，突然被一道闪光灯晃了下眼才注意到周围的不对劲，侧头问旁边的场记小哥，小哥无奈的说，“大家以为咱们是来拍偶像剧的。”
　　“啊？”薛宇诚纳闷，正要找王婷婷，就被舒洁叫住了，“薛宇诚，你和婷婷就在这条路上拍一段吧，再往前好像人越来越多了。”
　　薛宇诚环顾四周，发现学生确实比他们刚出来时多了不少，还有好些往这边张望的，就点头说好。
　　校园林荫道，阳光洒下斑驳的树影，一对小情侣牵着手在散步，男孩握着女孩的手，女孩把头靠在男孩的肩头，两人时而低声细语，时而相视微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恋爱香味；女孩放开男孩的手向前跑去，披散的长发在树影间飘舞，女孩边跑边回头朝着男孩做鬼脸，男孩一脸宠溺的追上去，拥住女孩，高高的托起女孩，女孩双手撑在男孩肩上，低头，四目相对，浓浓的爱意溢出眼眶，飞舞的长发轻轻拂过男孩的脸颊；男孩满怀爱恋的拥抱着女孩在林间旋转，温柔的抚上女孩的脸颊，情不自禁的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薛宇诚被这铺面而来的浓浓的少女漫的酸臭味熏的脑仁疼，恶心的不行，拿着剧本双手抱胸，再次问道，“舒洁导演，非得这么演吗？拍这么多场合适吗？时间要不够了吧？”
　　舒洁郑重的点头，“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如果跟女孩谈恋爱就得这样，薛宇诚很庆幸自己不喜欢女孩。放下剧本，硬着头皮走到王婷婷身边，王婷婷在原地捂着嘴笑，揶揄道，“也有能把万能薛会难倒的时候吧？”看着薛宇诚要笑不笑的样子赶忙求饶，“哎呀，你答应帮我拍完的啊，没办法，现在的观众就是喜欢这样嘛！拜托啦，忍一忍就过去了！”
　　薛宇诚唯有回以“呵呵”两个字。
　　虽然剧本写的比较肉麻，剧情也不新鲜，但是别说，俊男美女的拍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当然最后的亲吻镜头会有修改，只要贴近脸就行，毕竟是要给待选男嘉宾看的，太露骨也不合适。
　　薛宇诚咬着牙拍完前两个情景后，舒洁让大家原地休息，薛宇诚这才松了口气，王婷婷在一边略显尴尬的打着哈哈，“没想到这个拍起来还真是蛮少女的，你谈恋爱的时候会和对方做什么？”
　　薛宇诚仰头喝了一口水，说，“不太记得了。”
　　王婷婷以为薛宇诚生气了，就没有再搭话，这时候薛宇诚却继续开口了，“当你和爱的人在一起，最无聊的事也成了最浪漫的事。”
　　王婷婷一脸惊讶的看着薛宇诚，发现薛大会计师不仅工作能力满分，就连情话能力也是相当不弱，不愧是所里的全能王。
　　薛宇诚感受到来自王婷婷的崇拜的眼神，暗暗舒了口气，要是被这个大小姐知道自己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岂不是要被笑死，宁可丢钱不能丢人！
　　快中午了，方彤收拾好东西准备早点去食堂吃饭，可以避开人流高峰。背着包还书时，几个在柜台收书的学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的捂嘴惊呼。
　　方彤正纳闷，这时候手机里的班级群有人发了个论坛帖子的链接，标题是“校园惊现‘偶像剧’拍摄现场，甜到齁甜到炸！”
　　收书的女生接过方彤手里的书，正好瞄到方彤的手机，朝方彤眨眨眼，笑着说，“内有帅哥哦！”
　　“你们都在看这个？”看了眼标题，方彤就没有兴趣点进去看了，还好书，快步走出了图书馆。
　　　“喂，这位同学！等一等！”
　　　“这位同学！”
　　　“对对对！就是你！黑色衣服的小哥哥！”
　　　方彤停下脚步，看着跑过来的人，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微微喘着气，问，“嗨！帅哥！能帮我们个忙吗？”
　　　“我？”方彤指了指自己，疑惑道。
　　　舒洁拉出挂在胸口的工作牌，递到方彤面前，解释道，“我是X相亲节目外拍工作组的导演，我叫舒洁，能否邀请你拍摄一组镜头？放心，拍摄的视频仅用于节目播出使用，没有你的同意我们不会做他用。”
　　　方彤看着工作牌，皱了皱眉，委婉拒绝，“不好意思啊，我下午有事，恐怕没有时间。”
　　　舒洁赶忙说，“镜头很短，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我们正巧缺一个人。”
　　　 方彤还是摇头拒绝，“我不想上电视，你们还是另外找人吧。”说着就越过舒洁，继续朝食堂走去。
　　　 “哎……”舒洁遗憾的叹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哥哥。
　　　追上来的王婷婷看到舒洁在原地唉声叹气的，疑惑的问，“你在这干嘛呢？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去吃饭了。”
　　　舒洁哀怨的看着其他赶上来的人，说道，“看来还是只能麻烦小张（场记）临时当一下你渣男心里的白月光了。”
　　　 其实关于前男友把王婷婷当替身的这段拍摄，之前设计的着重点是表现出渣男透过王婷婷看另一个人，虽然会要求一个男生和薛宇诚重复几段刚刚的拍摄，但是男生的正脸不会出现，多用背影或者模糊镜头或者部分五官代替，所以由谁来演这个白月光并不重要，舒洁之所以会冲上去邀请方彤完全是因为被他的脸吸引，想也没想就过去了，事实证明，美人往往都是高冷的，哎。
　　　可惜了场记小哥个子不算高，面对薛宇诚的时候又觉得有种莫名的压力，难免肢体僵硬，拍摄了两次的效果都不佳，大家只得先去吃饭，饭后回来继续。
　　　进食堂的时候好巧不巧碰到方彤出来，与舒洁四目相对，方彤一愣，随即微微点头就准备离开。
　　　“好巧啊，小学弟。”这时候薛宇诚开口叫住了他。
　　　“薛先生？”方彤一顿，看了看薛宇诚又看了看周围几个人，衣着靓丽的美女，自称节目外拍导演的女人，拎着摄像机的小哥，好像看出了点什么，再联想到学校论坛的帖子，帅哥美女偶像剧？也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为自己早上不美妙的猜想感到不好意思，还好还好没人知道。
　　　“看来还记得我。”薛宇诚看着怔愣的方彤微笑。
　　　“咳，我记得，你们这是在录节目？”方彤指了指身边人手里的摄像机。
　　　“对，帮朋友个忙，拍点小花絮，”薛宇诚指了指旁边的王婷婷，继续说道，“诺，就是这位姐姐。”
　　　舒洁见薛宇诚跟眼前的这位小帅哥认识，顿觉有戏，立马补充道，“我们是正经电台的工作人员，小帅哥愿意帮忙吗？”说着掐了王婷婷一把。
　　　王婷婷如梦初醒，疑惑的转头看着薛宇诚，低声道，“你从哪认识的这么好看的小弟弟？”
　　　“前天来学校给我爸送东西的时候见过，”薛宇诚说着又转头问舒洁，“你们也见过？”
　　　舒洁点头，“之前采景的时候我在路上遇到过他，然后想让他帮忙拍那个白月光，结果人家没同意……”
　　　薛宇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看看四周，发现好些人朝这边观望，还有嘻嘻哈哈窃窃私语的，于是对众人说，“你们先进去吧，别都聚在这儿，我一会儿过来。”
　　　王婷婷和舒洁两人一起对着薛宇诚挤眉弄眼的暗叫加油，带着其他人去食堂找位置了。
　　　薛宇诚带着方彤往食堂边的小路走，边走边说，“那天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薛宇诚，你可以不用叫我薛先生，听着怪生疏的，”整整比方彤大了九岁的薛先生厚着脸皮说，“其实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咱们都是九零后么，（虽然一个头一个尾……）还没来得及问你名字，听李奇峰叫你方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