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Fraise

6、过敏

　　云暾骑着个小单车慢悠悠的行驶在幽静的路上，大门外的灯依旧开着，黑沉的铁门在刺眼明亮的白色灯光下更增添了几分沉闷感。
　　他在门前停下，按了几下铃，门缓缓打开，迎出来一身洗的有些褪色的蓝色工装，面色和蔼的大爷，“小云……”

　　云暾赶紧打住，“哎秦叔，都说了不要叫我小云，听着就女气。”

　　秦叔没好气瞪他一眼，“这么晚才回来，太太正生闷气呢。”

　　云暾心底腾升起一丝不耐，他瞪着自行车要往里走，秦叔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云暾把自行车靠在那颗少说也有个五十年的蓝花楹树旁，顺带踢了树一脚。

　　偌大的客厅透着一股子压抑的气息，林梅坐在餐桌前，一言不发的盯着朝她走来的儿子，桌上的饭菜已凉透，云暾拉开椅子坐好，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他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往那碗米饭里浇，直到每一粒米都沾到了汤他才停下翻拌的手，吃着那冷透的饭。

　　林梅见他并无要解释的样子，冷冷开口，“骑自行车回来的？”

　　云暾夹了一块排骨，“要不然您在咱家门口开个站点？我指定不再骑共享单车。”

　　林梅忍住怒气，“这里是监狱？还得我催着你回来？”

　　云暾没说话，放下筷子，用袖子抹了把嘴。

　　“说了别用穿的衣服擦，要用纸擦，你看看你刚才吃的，狼吞虎咽像什么样子。”林梅喋喋不休的说着，云暾不理不睬的起身准备上楼。

　　“云暾！”林梅喊住他。

　　云暾扭头，语气有些不耐，“还有事？”

　　“你非要用这个态度跟我说话是吧？”林梅依旧坐在那儿，白皙的脸气得铁青。

　　云暾没有说话，他也不知为何，嬉皮笑脸的模样现在也装不出来了。

　　他在一间房前站定，敲了敲门便打开门，已是高三的云勉正在刷题，他一扭头，欣喜开口，“回来了？”

　　再不回来，他手机怕是要被云勉给打爆。

　　云勉兴冲冲的说：“哥，商业街那儿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听说那儿的牛排和羊排超棒，老妈自己没空，也不让我自己一个人去，明天你带我去吧。”

　　云暾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就记得吃。”

　　“去吧，你不是很喜欢三文鱼吗？那边的香煎三文鱼我听说也很不错。”云勉双手合十乞求道。

　　南安康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他，自己今晚上大概是不用睡了，他点头答应，云勉开心的像个小孩子，当然不管云勉多大，在他眼里都是个孩子。

　　他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早早睡下，从开学到现在忙忙碌碌，累极的他很快便睡着。

　　生物钟让云暾准时的在早上六点醒来再也睡不着，他躺在床上刷着手机，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学校的匿名论坛。

　　这一看差点让他一口老血喷出来，论坛里他训南安康时的照片，食堂里他往南安康嘴里塞虾饺的抓拍画面，基本上全部都在热帖上，底下一片叫好，尤其那张他略微低头有些失神的盯着南安康的画面，差点没被那些家伙写出个花儿来。

　　他当即给甄卓打了个电话，要来蒋知书的微信号，当即加了好友。

　　蒋知书很快便同意，上来就问，“主席多高？”

　　云暾不知她在搞什么，还是回了她，“187。”

　　“好的，主席放心，等会儿就删帖，保证不留任何痕迹^_^”

　　倒挺有自知之明，云暾心情稍稍放松了些，“下不为例。”

　　“没问题。”蒋知书回复完，脸上笑得那叫一个奸诈，她笑吟吟的自言自语，“打码不就好了。”

　　云暾把手机扔在一旁，起身伸了个懒腰，这门砰砰砰响个不停，“哥，起来了没？”

　　“起了起了，别敲了。”云暾喊道。

　　“又玩手机吧。”云勉站在门外一副心知肚明的的表情，仿佛都能看到他头发乱糟糟，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盯着手机的模样，不对，头发早剃成平头了，不会乱，他晃晃脑袋，抱着手站那儿等他“亲爱”的哥哥出来。

　　“没玩，吃饭了吗？”云暾换了衣服问。

　　“早吃完了，妈去公司了，爸出差一星期了今天就回来了。”云勉回道。

　　门终于打开，云暾穿着破洞牛仔和白衬衫，男神标配，“我问你早饭吃了吗，你说爸妈干什么。”

　　“爸昨天打电话问要不要出去玩。”

　　“不去。”南安康干脆拒绝，去了厨房，李嫂知道他早饭虾饺和豆浆的习惯，帮他放在锅里保温，他端着两笼虾饺去餐桌前坐好。
　　他刚咬了口虾饺，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某头倔驴大喊一声欠着的滑稽模样，这嘴角就开始往上扬了，那家伙大概在紧张的准备竞选的事，他想着，习惯性的快速吃着虾饺。

　　云勉见他莫名奇妙笑得那么开心，好奇的问，“笑什么？”不等云暾回答，他又恍然大悟一般说：“不会是恋爱了吧？”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你哥我哪那么容易恋爱。”南安康忍不住白他一眼。

　　“嘿嘿。”云勉笑了声，“也是，谁能打得过路欣姐啊。”

　　云暾想起她就头疼，明明一直当妹妹的人，莫名其妙的就说喜欢自己，也不知是不是父母给她洗脑了。

　　“你是不是想自己去？”云暾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

　　云勉知道他一露出这副表情自己就要倒霉，一拍头声音有些慌张，“哎我好像还有题没做完，哥你慢慢吃啊。”说罢脚底抹油般逃上了楼。

　　南安康在西餐厅忙来忙去，本来安排加班的两位店员临时有事，人手不够，便急招了南安康这个短期工。西餐厅开在商业区，又是旅游旺季，络绎不绝的客人让他忙得脚不沾地。

　　云暾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把他的小电瓶塞了进去，钥匙圈套在手里一边转着一边往里走，云勉早兴冲冲的跑进去幸运的找到了两个空位，冲进门的云暾招手。

　　云暾坐好，低头瞧手机，菜单放到了桌上，“您好，请问想点些什么？我们的热销品有烤羊排……”

　　听着听着云暾觉出些不对劲了，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他猛一抬头，南安康还在喋喋不休的跟云勉推荐招牌，一身有些紧的制服，让他看起来有些壮，裤脚也短了一些，屋里空调开的很足，他的额角却冒着些汗。

　　云勉点完，南安康准备问刚才一直低着头的人要些什么，一扭头，对上了正在上下打量他的云暾，他有些惊讶，说话有些结巴，“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吃饭的。”云暾笑道，眼神里带了点玩味。

　　云勉有些不解，他看向云暾，“认识？”

　　“那当然，我的学弟。”他特地在学弟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么巧啊。”云勉笑得一脸天真，冲南安康打招呼，“你好，我是云勉，是他弟弟。”

　　南安康笑得有些不自然，“你，你好。”他仓惶转身想走，云暾叫住他，“我还没点呢。”

　　南安康赶紧拿笔笔尖戳在纸上问，“要什么？”

　　“香煎三文鱼和蔬菜沙拉，沙拉不要放西蓝花，甜品我要布丁。”云暾慢吞吞说完，南安康头也不回的走人，云暾盯着他慌张的背影笑得极为开心。

　　两人等了一会儿，来上菜的人意料之中并不是南安康，云暾环顾四周终于看见正在别的顾客前忙碌的南安康，他笑了笑，云勉递过来一勺汤，“这个蘑菇汤挺好喝的你尝尝。”

　　云暾喝了一口，皱眉咽了下去，“这是蘑菇汤？”

　　云勉点点头，“对啊，不好喝吗？”

　　云暾砸了咂嘴，“我怎么觉出了一股熟悉又久远的味道。”他没有细究，切了块三文鱼塞进嘴里。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云勉忽然觉出些不对劲，对面老哥的脸好像有些肿，晃晃悠悠的看着脸色也不好。
　　云暾只觉得眼前眼前一片光点好像老电视机没信号时的那个画面，他舌头不自觉打结，“我总么觉泽有点晕呢……”他呼吸也有些急促，终于光点消失，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南安康只听扑通一声响，他赶紧冲倒下的人那儿跑去，云勉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拿着手机打112，云暾迅速肿的跟猪头似的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南安康蹲下身拍拍昏迷过去的云暾，没有反应，他抬头问围观群众附近有没有医院，在得到明确答案和具体地址后，他二话不说，让云勉帮着把云暾背在身上，冲出了餐厅。

　　人无意识的状态下比清醒的状态重许多，南安康喘着粗气背着他跑了好几条街好歹把人背到了医院，医生询问状况，云勉吓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南安康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事，扭头看向云勉，“他刚才喝了你的汤？”

　　云勉猛点头，南安康扭头说了句，“西蓝花过敏。”

　　人被推进了急救室，云勉有些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哥西蓝花过敏？”

　　南安康坐在椅子上休息，“你哥刚才点餐的时候说了沙拉里面不要有西兰花，肯定是有忌口，你点的蘑菇汤里，有用西蓝花调味，只是西蓝花不会出现在汤里。”

　　云勉气得给了自己一巴掌，后悔让他尝那汤，想着想着甚至觉得自己就不该让他带自己来吃饭。

　　南安康见他气恼的样子，倒有些像那云吞面，他也有些自责，以为他只是不喜欢西蓝花，哪知他是对西蓝花过敏，要是知道他也就提醒他这汤用西蓝花调过味。

　　云暾醒来时让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惹得皱了皱眉，他脸已经消肿了，只是呼吸还有些阻力，南安康见他终于醒过来，第一反应是道歉，差点吓到云暾，他声音有些微弱，“我怎么在这儿？”

　　云勉扑过来庆幸他没什么大事，“哥，你可算醒了，都怪我让你喝什么蘑菇汤害你过敏……”

　　“等会儿？”云暾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时候对蘑菇过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