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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生日礼物 ...

  •   几秒钟后,真岛的脸出现在一片黑暗围成的缝隙中。无论是画质,还是视角,都远远不如先前的片段。

      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朝着镜头上方的某个人说道:“我需要你再去办一件事。”
      奈奈的声音从看不见的上方传来:“阿诚,我有些担心…我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真岛不耐烦地一挥手:“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反悔?情书没有任何破绽,何况我们还有更加致命的后招。”
      奈奈叹了口气:“你想要我做什么?”

      “日记。你说过的那本日记,得找机会公开出来。”
      “你想让我去…偷?”奈奈的声音突然激烈起来,“可是日记不见了,优子马上就能发现啊!”
      真岛扶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然后说:“那我们必须要快,快到她来不及反应。”
      …

      镜头一转,又接到了另一段画面。
      从镜头正前方的花瓶和糖罐可以推测出,周围可能是个咖啡馆,而dv被平放在餐桌上。
      柔和的音乐若隐若现,真岛修长白皙的手握住叉子,对准了盘中的松饼。

      “他知道是你吗?”奈奈的声音响起。
      “你说R?”真岛干笑两声,摇摇头,“当然不知道,他完全没有怀疑过我。这家伙比我原想的还要轻信,现在正盯着S呢。”
      两人相视一笑。
      奈奈拈起松饼上的草莓,喂进他嘴里:“阿诚,你好坏啊。”
      “这怎么能怪我?我也是正当防卫啊!”真岛的声音里是满是货真价实的委屈:“当年R抢先接受采访,把小队的功劳算在他一人身上的事,我可一直记得。”

      从录像的画风突变开始,室内的说笑声就突然停了,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进行到这里时,有几个脑子灵活的人已经察觉出所指对象,偷偷地看了过去。

      真岛诚的同级好友,机器人大赛中的伙伴——龙崎(ryuzaki)脸色铁青,眼神里几乎喷出火来。
      也只有奈奈等不明就里的女生会相信真岛的说辞:参赛小队里所有人都清楚,出力最多的便是龙崎和先前退赛的宫崎,而真岛只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即便如此,在记者面前,他还是真心地夸赞了所有同伴,而这份真心却成了真岛反过来对付他的借口!

      但龙崎很快发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被背叛的朋友。

      “你看到刚才YK那傻样了吗?”
      昏暗的器材室里,背对着dv的真岛和奈奈席地而坐,旁边扔着几个空易拉罐。奈奈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嗯了一声。
      真岛拉开下一瓶啤酒,仰头灌下。
      “说真的,他在我的三等目标人物里都是不合格的。可惜MO不在,我必须和这个大猩猩保持友好。”
      奈奈没有应声,就当真岛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唤了他一声。
      “阿诚…”
      “?”
      她坐起身,一字一句道:“所以说,我是你的几等目标?”
      真岛放下手中的啤酒,两手飞快地在奈奈肋下挠痒,尖叫和笑声充斥着布满灰尘的房间。
      “你还来问我?我才是你的目标吧,小妖精!”真岛笑骂道,他轻松地化解了奈奈的粉拳,吻了上去。
      画面突然中断了。
      …

      自负、傲慢、贪婪、算计,一个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真岛诚被暴露在众人面前。
      在奈奈隐秘的镜头下,真岛为他的好友起了一个个代号,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大肆嘲弄、谈论他们的弱点,盘算着利用他们的手段。如果让一个陌生人来点评这些片段,说他是个在讨论实验室猴子的动物学家都不为过。

      如果说旁人在看了几个片段后才回过味来,那么真岛看见第一幕时,全身的血便仿佛冻成了冰。
      他耳朵里嗡嗡作响,被前所未有的震惊淹没。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清水奈奈,是他真正爱上的第一个人,他的初恋,他唯一的信赖。
      他原以为他们是同类,可以在寒冬中依偎取暖,背靠背对抗整个世界的同伴。
      他错了,奈奈不是同类,而是处于食物链上游的捕食者。她用最致命的一击,咬穿了自己的心脏,踩着他的尸体爬向更高处。

      原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个局。你从那时候就开始谋划了吗?
      清水奈奈,你好得很。
      为了回应公主的反击,用我这个共犯来背锅。还真是你的风格,永远楚楚可怜,永远纯洁无暇。
      一片哗然中,真岛端坐在沙发上,安静得有如雕塑。
      许久之后,他才摘下眼镜,把脸埋在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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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过去了?”
      快递员摘下鸭舌帽和口罩,露出一张过分年轻的脸。他站在街对面,静静观望着真岛家的骚乱。

      “嗯。”宫崎应道,“我得走了,他的朋友们恐怕很快就会离开。”
      “大仇得报的感觉如何?”
      “坦白说,没什么感觉。其实我早就不恨他了。”
      “那是,现成话谁不会说?”
      宫崎轻轻一笑,没有试图辩解。转身离开时,他听见真岛家的大门被砰地甩开。

      他没有说谎。
      自从亲耳听见“我早就不喜欢真岛了”这句话后,他对真岛的恨意便烟消云散了。之后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帮她而已。

      季秋挂了电话,笑得眉眼弯弯。
      真是老天助攻,时机、地点、人物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这下,真岛诚的仇算是报完了。
      你算计我一下,我还击你一下,岂不是刚刚好。

      早在宫崎黑进奈奈的电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大量经过初步剪辑的录像,而季秋也思考了很久该如何利用它们。

      看起来,奈奈对谁都留了一手,哪怕是最亲密的男朋友。尽管没能看到原版录像,季秋也能够想象,留下来的一定是有利于她的部分。
      就比如说两人算计自己的事情,明明是奈奈主动找上真岛,计划和关键道具都来自奈奈,在她的这段掐头去尾的录像里却好像真岛才是主谋。

      一想到奈奈在两人独处、浓情蜜意的时候,还不忘把手包里的小型dv探出一个头,季秋就一阵恶寒。她有些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高龄穿越者或是重生复仇的了。

      这真的是个十三岁的少女吗?

      季秋敛去笑意,再一次打开桌上的档案袋;里面几张薄薄的纸张被她翻来覆去,毛边已有些翻卷了。
      至少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陷害闺蜜优子公主,陷害队友西园寺林美,背叛恋人真岛诚——这三样恶行,足以让众人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那么,这所谓的“真相”,还有必要揭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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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真岛过去的十五年人生中,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过“曲终人散”的凉意。

      乱糟糟的客厅早被打扫干净,管家请示他是否要撤去生日装饰时,他疲惫地摇了摇头。
      窗帘被再次拉开,正午的阳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真岛眯着眼睛,抬眼去看墙上的时钟。

      五月三日,十一点。
      他的生日。

      假如有时间机器,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时钟拨回半个小时。可是,幻想终究是幻想,他不得不坐在那里,忍受着痛苦慢慢地凌迟自己的心灵。

      如果父亲知道这件事…

      那是很久以前了,他对父亲最初的记忆便始于书房。这位如今的政坛风云人物,当初也不过是个秘书而已。
      他坐在地板上,一面玩小汽车,一面听父亲精力充沛地和各路人马打电话。言辞或戏谑,或严肃,或果断,或温和。
      真岛诚仰起头,看见报纸从书桌边缘垂下一角。黑夜渐渐侵蚀着房间,台灯照不见的这一角上,大人物们的脸看起来扭曲而可怖。
      他开始怕了,跑过去拉拉父亲的衣袖。

      父亲放下听筒,抬腕看了看时间:“你该去睡觉了,儿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人需要永无休止地打电话。哪怕是幼儿园里最好的朋友也不会天天找他聊天呀?
      父亲揉了揉眉心,忍着疲倦向他解释:对于大人来说,沟通是一种工作,人际关系不是聊天那么简单,有时候甚至非常痛苦。

      直到后来,他才渐渐明白父亲的意思。
      立志继承“真岛议员”这个头衔后,他便慢慢开发出一套自己的方法,让人际交往变得格外高效。
      具体而言,就是为身边的所有人建立评级,在观察和交流中记录下所有人的优缺点和价值点,然后利用自己一步步培养起来的个人魅力交换他们的“价值”。

      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朋友了。仗义、花心、文武全才…这些广为流传的标签,无一不是他苦心经营的。
      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快些长大,成为那个让他仰视的男人。
      忍受到极致的泪水,终于在无人之时缓缓流了下来。

      视野逐渐模糊之际,他恍惚间看见一个背光的人影,立在敞开的大门口。

      “我来晚了,阿诚。”
      怀抱着礼物盒的奈奈,面对一室寂然和沙发上颓废无比的真岛,满腔温柔笑意生生凝固在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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