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真岛的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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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点十分，真岛准时睁开眼，在闹钟响起的前一秒将它关闭。
他翻身坐起，揉了揉眼角，瞥见床前两个彩缎包装的大礼物盒。
对了，今天是他的生日来着。
对于生日这件事，自从七岁起，他便再无留恋了。也就是那一年，父母开始旷日持久的冷战，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连他的生日礼物，都是各送各的。
上一次，他俩还不约而同地买了同款手表，真不愧是夫妻。真岛讽刺地一弯嘴角，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不用说，他们一定已经出门了。父亲为了选举大费心机，母亲也在忙着下月的展览，谁都没空关心那段早已破裂的爱情的见证者。
真岛程式化地洗漱完，对着镜子掸去领口的几根碎发，下楼去吃早饭。
“少爷，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布置好了。”
确实，客厅墙上点缀的气球和飘带，楼梯上缠绕的鲜花，还有“生日快乐”几个大字，都完美还原了他随口提出的要求。他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些无聊的把戏，只是这会让他更接近自己扮演的角色——一个普通中学生。
真岛赞许地点点头，吩咐管家把饮料和餐台准备好。再过三个小时，他的生日派对就要开始了。
老实说，他真正想请的人不过奈奈而已。可是习惯使然，他还是早早开始筹划宾客名单，根据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实现最优的平衡。
如今做这种事时，他已经不需要“写下来”了。一张无比清晰的网络图在脑内徐徐铺就，甚至不需要刻意地去记忆。这也许是遗传，不过更有可能是议员父亲十年来悉心培养的成果。
真岛放下筷子，唤来女仆阳菜为他挑选礼服。这方面他一向懒得花心思，而阳菜恰好是母亲一手调教的化妆师，品味很是不俗。
他跟在阳菜身后踏上楼梯，视线不由被她悄无声息的优雅步伐吸引过去，随后向上抬眼，注意到那双包裹在黑丝内、浑圆而修长的腿。
啧，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睡过。
真岛漠然地欣赏她摇曳的身姿，心里转过这个念头。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奈奈发来的短信吸引了。
“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是那么重要的日子，我却要迟到了…
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我刚刚起床（哭）
来不及了…
阿诚会原谅我的吧？”
坦白说，刚看到短信那会，他有一瞬间的气愤。昨晚聊天时，她还发誓要第一个到，没想到这么快就变了卦。
可转念一想，最近几天为了那些该死的流言，奈奈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前几日，她哭着趴在自己肩头，喃喃道：“阿诚，我被讨厌了呢。”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也怪他大意了，没想到一个软弱休学的公主能蛰伏至今，然后以牙还牙，瞄准他们最为在意的东西：名声。
奈奈没有提到失眠的原因，但他知道一定是这个。说起来，他俩是共犯，没道理让奈奈一人承担。
他心头一软，回复道：“没关系，我等你。”
啪嗒。
眼前突然投下一片柔软的暖光。真岛放下手机，这才发现衣帽间已经到了。
阳菜打开顶灯，麻利地推开属于真岛的那一排衣柜，一面挑挑拣拣，一面带着好奇的口吻问道：“女朋友？”
真岛假装没看见她轻佻的眨眼，嗯了一声。
“年轻真好，每天有说不完的话。”阳菜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哪像我男朋友，一天到晚忙得要命，短信都不发。”
他有些拿不准，这话究竟是不是过于愚蠢的挑衅。不过对于这女人，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打发了。
“阳菜姐，等我分手了，一定第一个来找你。”
阳菜咯咯娇笑，但那一瞬间的僵硬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真岛垂眸，看向手里不断嗡嗡作响的手机。漫天的祝福声中，他心里冷冷地给了自己先前的疑问一个解答。
睡过。
这个习惯，也不知道是哪一年开始的了。真岛不能容忍秘密，更不能容忍欺骗。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必须像一本摊开的书那样一览无余。
只在他的面前。
对身边的人了解越多，他就越失望，因而越发想要窥探真正的人性。真岛清楚，这是个无法终结的死循环，可他控制不住。
直到他遇见了奈奈。
诚然，奈奈也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小白莲，更不是小说里那种“用笑容治愈内心阴暗的少年”的傻白甜。
她和自己一样，伪装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假面，结交各种有利可图的朋友，然后在他们失去价值以后一脚踢开，再假惺惺地哭一场。
这样的女生在青山中学遍地都是，可她坏得坦荡。真岛认识她的第一天，她就爽快地撕下了面具。
她想陷害自己的闺蜜，这不算什么，真岛也替旁人干过几回。可她的闺蜜偏偏是公主，那就有几分棘手了。
他想要拒绝，可骨子里的冒险冲动怂恿着他，诱惑着他，他犹豫了。
“为什么找我？”他最后问道。
奈奈在教室门边转过身来，夕阳柔和的光芒让她的眼睛熠熠生辉。
“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很清楚这是假话。
他很清楚这是假话。
然而，最讨厌谎言的真岛，为这句谎言沦陷了。
“少爷，好了。”阳菜的手指拂过他的鬓角，轻轻掸了两下。
真岛睁开眼，镜子里是一张更为精致又不失率性的脸。所谓高级，就是费劲心机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费力。
他满意地朝自己笑笑，打了个响指。
“let the party begin.”
音乐环绕的客厅，因为三三两两宾客的到来，变得逐渐有了生气。
“你这家伙，搞个娘炮派对有什么意思？”不用开口真岛也知道，肩上突如其来的重量来自棒球队队长山崎。
“出去喝酒啊，来不来？”
客厅里相互寒暄的人群中，只有这帮家伙最吵闹。小个子安藤径自跑进厨房，打开了所有的橱柜找酒。
上蹿下跳，声音尖细。他究竟知不知道其他队员背地里叫他“吉娃娃”？
比起安藤，其他人就文明多了：“喂！再不拿酒，咱们就把你扔出去了！”
真岛笑着讨饶，躲开七手八脚抓住他的队员们，低声道：“别急，知道我办派对是为了什么吗？”
他故意停顿两秒：
“奈奈邀请了她在话剧社的朋友，你们应该认识。”
众人不加掩饰的急迫极大地取悦了真岛。他装出思索的样子：“好像有浅田葵，麻生裕子，还有佐藤…叫什么来着？”
“结衣！”山崎脱口而出，满是横肉的大脸已然通红。
方才还如同强盗一般在横冲直撞的队员们瞬间挺直腰板，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眯起眼睛四处搜寻目标的位置。
真岛摆脱他们，向沙发上端坐的长谷兄妹走去。
“生日快乐。”长谷原举起果汁，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后，两人浅浅地啜饮一口。
妹妹长谷真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腿，翻了个白眼。她的黑色lo裙成了场上的焦点，浓烈的烟熏妆也很好地隐藏了小学生的身份。
在真岛心里，这两位是“星标”人物。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从小都是邻居，更因为长谷的父亲在政界举足轻重。
“我说，奈奈姐怎么还没来？”长谷真嚼着泡泡糖，吹出一个粉色的小球。说来奇怪，这位提前进入叛逆期的少女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见过两面的奈奈十分佩服。
“奈奈姐迟到了，你可以先去楼上玩会游戏。”真岛笑得和蔼，摸摸她的头发，“我刚入手了杀戮之刃。”
“不想去。”少女耸肩，躲开他的手。
长谷原显然对她的任性习以为常，没有搭理妹妹。他和真岛热火朝天地讨论起近来热门的主机游戏，话题又逐渐转向了甲子园大赛。
“真岛君！”两个嘻嘻哈哈的女生凑了上来，“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真岛仔细打量一番，才发觉这两个打扮得像奶油蛋糕的人物是同班同学。她俩的眼神闪闪发亮，在长谷原和自己之间来回逡巡。
这种头脑简单的家伙，真应该介绍给棒球队那群猩猩认识一下。他沉浸在自己的恶趣味中，脸上不免带了几分懒散的笑意，更让她们看得呆了。
“介绍一下，这是我邻居长谷君。这位是他的妹妹。”
从长谷的表情来看，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她们的名字。不过真岛还是礼貌地介绍了一番。
他可以很自信地说，虽然长谷痴长几岁，在对付女人方面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旁观着长谷原被两只肉食动物追捕，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扫视了一圈，人差不多来齐了。
除了奈奈。
她没有出什么事吧？
一阵莫名的担忧掠过心头，他拨通电话，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电话响了两声，那头便传来奈奈清脆的声音。
“哎呀，我真的快到了！”许是一边赶路一边说话的缘故，她的气息有些不稳，“等着瞧吧，我要送你一份惊喜。”
真岛为自己的神经质感到好笑，忙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刚转进客厅，就看见浅田葵拿着一个快递盒四处张望。
“找我？”他拦住她的去路。
浅田葵露出得救了的表情，把快递塞给他：“刚才有个男人送到门口的，你不在。”
真岛好奇地摇了摇，里面发出空空的撞击声，东西不大。
快递单上只有他的名字，没有写寄出人，也没有商品标签。他存了几分谨慎，来回翻弄着盒子，很快在底部找到一张画着爱心的便签。
“亲爱的，生日快乐。”
人还没来，惊喜先送到了，像是那家伙干的事情。
真岛寻了把剪刀拆开包装，里面是一盒录像带。他脑海里浮现出奈奈手举dv，磨着他拍恋爱日常的回忆，笑意浮上脸庞。
录像带上贴着另一张便签：“立刻！马上！放给大家看！”
“什么东西？”
又是山崎。
他似乎在佐藤那里吃了瘪，又不死心地把目标转向浅田葵。见他俩躲在一旁研究一个纸盒，忙迫不及待地伸手抢过。待看清上面的字条后，兴奋的吼声引来了所有同学，一同簇拥着真岛来到放映机前。
站在墙边的女生关掉了灯，窗帘也被管家拉上了。黑暗笼罩着整间客厅，唯独放映机的红灯在闪烁。
真岛按下播放键，跨过席地而坐的朋友们，坐在预留给他的沙发正中的位置。荧幕在短暂的空白后显出了画面。
一片黑乎乎的，接着是说话的声音。
“阿诚，这个东西怎么用啊？”
“笨死了，要拿下镜头盖。”
一阵摇晃后，镜头对准了真岛。他用手挡住自己的脸，躲避持着dv的奈奈。镜头缓慢游移了一圈，将室内的陈设尽收眼底。
奈奈咯咯笑着，又突然对准了毫无防备的真岛。
“别闹了！”
真岛一脸无奈，突然反客为主，绕到她的身后。随后是一声尖叫，还有娇嗔的笑声。
这一段画面便结束了。
围观的众人发出失望的声音，好在很快又出现了新的画面。
第一次约会，两人在游乐场里笑闹，抱着棉花糖一人一口舔着；
电影散场，在月光下紧紧交握的双手；
樱花怒放的公园里，躺在草坪上露出满足笑容的奈奈…
剪辑录像的手法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娴熟，片段之间几乎察觉不到停顿。
不过，就在这时，屏幕突然又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真岛的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