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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薄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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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了一番话,用过一顿饭,又收了无比贵重的见面礼,季凌寒便拿着云章给他的信物,起身告辞了。
只是临走前,他又特意叫来店小二,另点了好几道招牌菜肴,每一道都是奇贵无比,店小二听罢,脸都要笑烂了,忙说着“客官您稍等”,一溜烟地跑去后厨了。
这刚到手还没怎么捂热乎的两盒子极品灵石,就这么被他花了一块出去。
——虽然并没有花完就是。
须知这逸仙楼可不是寻常酒楼,据传其背后所靠着的,乃是一位有大背景的高手,厨子也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功夫,能将那些富含灵气的食材也料理得服服帖帖,让哪怕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能品尝其中的鲜腴滋味,而又不至于被过盛的灵气撑爆身体,反而有滋补强身,容光焕发之效。
也因此,每一道菜都贵得令人发指。
一些招牌菜,更是金银不换,只有灵石才能买到。
云章在旁边看着,都被他这花灵石不眨眼的大手笔震住,一瞬间都有些迷茫了,不确定地想,他记得,灵石对寻常人来说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吧?
尤其这白津城周围,也没个灵矿灵脉的。
听说那些“大家族”的金丹老祖,花起灵石来都是万分俭省,基本全用来修炼了,他这师弟怎么就舍得买些无甚大用处的吃食?
莫非是他招待不周,让这师弟没吃饱?
他忍不住问:“你点这些干什么?”
季凌寒也察觉自己这一举动似乎很容易让人误会,便解释说:“我那位好友他,也是个凡人。”
云章懂了:“所以你要将这些带回去给他尝尝?”
季凌寒点头。
晏宁是个娇惯长大的,对饮食自也是相当挑剔。老实说季家厨子的手艺也不能算差,可谁让他俩对外的形象都是“凡人”呢,那食材的选择自然就很有限了,呈上来的菜肴理所应当,也就算不上出彩。
季凌寒自己从前并不怎么注意过这些,也从未来过逸仙楼。他母亲教导他的是,为人应当刻苦自律,不可耽于口腹之欲,以免消磨了志气。
晏宁就不一样。
他打小就是逸仙楼的常客,除去顶稀罕的那几道菜肴,每个菜都享受过不知多少回。
季凌寒幼年和他互相不对付的时候,没少觉得此人铺张浪费,过于奢侈,让人很是看不惯。
后面想想,这看不惯里,何尝又没有嫉妒的成分?
如今晏宁倒是完全不挥霍了,别说是逸仙楼,嫁到季家这些天,出门都没提过一次。
可季凌寒却只觉得……心疼。
云章暗自咋舌。
对假道侣好成这样,那真道侣知道了,该多神伤啊?
少顷,店小二殷勤地将菜装在一个精美的提盒里呈了上来,另还附赠了几碟下酒的小菜。季凌寒辞别云章,脚步轻快地回了家。
他从云章那里得知争锋会的消息后,再回到家里,便察觉各处的气氛果然很是不同。就连仆役来去时都行色匆匆了许多,只不过,理所当然的,这股汹涌的暗流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了他居住的那处小院。
他站在门口,遥遥地注视着主院,也注视着自己从小住到大、而今却换了主人的地方,眼神又深又黑,隐隐燃着幽微的火焰。
他并不留恋那里,确切地说,这季家已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留恋,可他在走之前,总要把别人欠他的都给讨回来。
——不过眼下时候未到,还是先陪晏宁吃饭要紧。
他平静地收回目光,对一切暗处的潮涌都装作不知,转身踏进了院子里。
跟在他身后的死士却默默打了个寒颤,低下头,悄无声息地隐去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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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季凌云自然也得知了有人约季凌寒相见这一消息。
换作往日,他该焦虑得睡不着觉,在白津城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因为他无法容忍,季凌寒在那样落魄后,竟然还有如此人脉。
可此刻他却无暇去管,听罢便挥手让人退下了。
他想,他母亲卫荷说得对,只要他能成为沧月宫的弟子,季家都算不得什么,何况区区季凌寒?
到时候,便是把这季家继承人的位置再让给季凌寒又如何?
从他拿到争锋会的入场券而季凌寒却被忽略开始,他和季凌寒就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他该学着去忽略、去藐视对方的存在,不能让一个废人成为困扰他修仙大道的心魔。
——然后他就在争锋会的试炼场中,见到了云端小楼上单手扶着栏杆,微微倾身,冷静俯视全场的季凌寒。
全场那么多人,每个人都热血沸腾,便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长者脸上都带着克制不住的战意和兴奋,只有那个人高高在上,眼神无一丝热度,如鬼魅一般游离在人群之外。
他一瞬间遍体生寒,慌忙扭头呼叫季和,再回头时,那人却已转身,和身畔的少年携手走了。
季和只往上头粗略瞧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不满地呵斥他:“凌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那逆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季和脸上有点挂不住。
此番盛会与往日不同,这场地乃是沧月宫来的上人以无上法力辟开,处处弥漫着深奥悠远的道意。而那座雕栏玉砌的美丽小楼也是那位上人的法宝变化而成,此刻,上人应当就端坐在法宝中,观察着场中所有人的表现。
季凌云作为唯一一个参与此盛事的家主之子,代表的正是他季和的颜面,却表现得如此毛躁大意,随便一个影子就吓成这样,怎能不让他觉得丢脸?
他也不想想,他们家老祖都没那个本事被请上小楼一观,季凌寒一个毛头小子哪来的脸?
季凌云也反应过来,露出个温文儒雅的微笑,道:“是儿子看错了。”
也是,怎么可能呢?
然而他心里,依然有些说不出的不安。
他回想起携手离去的那两人,怎么感觉,旁边那个单薄些的背影,也有点像晏宁呢?
不会的,别说根本没人给季凌寒递消息,就算是他知道了,又怎么可能进得来?
要知道,季家参与争锋的名单他可是看过了不知道多少遍,连分支选上来的人叫什么他都记住了,就是没有季凌寒的名字。
他反复确认了几遍,一颗狂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开始专心观战。
*
小楼中,云章倒没有如底下人想的那样,严密注意着场中的动向。
他来白津城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小秘境里的资源于他也没甚用处,他人能到现场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吧。
他只管坐在矮桌前,招呼门外那对年轻人进来,颇有些炫耀之意地说:
“师弟,你看我这法宝还不错吧。”
他屁股底下,乃是一层厚实的妖兽皮毛,不知是从什么妖兽上扒下来的,花纹繁复艳丽,每一根毛发都晶莹透亮,不难想象,坐上去该有多舒适。
季凌寒已经能自若地和他这位未来的师兄相处,拉着晏宁在他对面坐下,道:“很好。”
云章微笑:“等你们二人到了沧月宫,师尊也会赠你们一人一个胚子,想捏成什么样,全凭你们心意,唔,”他顿了一顿,笑意盈盈地道,“自然,想捏在一处也成。”
一面说着,一面意味深长地向季凌寒身边之人看了好几眼。
他已经知晓,这美貌又骄矜的少年,就是他这位师弟的至交好友,也就是季凌寒说的“假道侣”。
可他何等眼力?打从第一眼就看出,这好友是真的,道侣只怕也……假不了。
而他师弟偏偏一副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那“好友”就更有意思了,竟然也瞒着他,生怕他知道发生过什么。
更有趣的是,如若他没看错,季凌寒口中的“凡人”好友,怎么隐约有股子奇异的气息?
哎呀呀,怪不得当初他们沧月宫抢不过那头龙呢。
云章并未如何遮掩自己的目光,晏宁又不是个呆子,岂会没有一点感觉?
他表面若无其事地品茶吃点心,心里已经把警惕性拉到了最高。
这元婴高人的视线,让他很不舒服。
和季凌寒看他时的不舒服还不太一样。季凌寒那纯粹是面容太冷眉眼太凌厉,眼神容易给他一种被侵犯的不适感;而这位元婴高人,则是让他觉得,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他颇有些如坐针毡,明明从未认为自己依赖季凌寒,这一刻居然冒出来一个荒唐的念头:想躲到季凌寒身后去。
随即就暗自唾弃自己,怎么能有这种软弱的想法?
要知道过去那些年,可都是他在照顾季凌寒!
他努力摒弃掉这些杂念,微微仰起下巴,淡然道:“为何要赠我?”
他知道这人是季凌寒将来的师兄,可对方说要把他也带去沧月宫也就罢了,他可以当做是季凌寒求了情,怎么……师尊的见面礼也要一人一份?
这是正常朋友应有的待遇吗?
季凌寒真的有跟这人说过,他俩只是朋友吗?!
云章拉着尾音“哦”了一声,果然就看到晏宁神色愈发警惕,倘若是只猫儿,只怕毛都要炸起来了。他两百多岁的人,看这两个漂亮少年就如看小朋友一般,心里很是可乐,笑眯眯地说:
“我师尊他热心好客,些微薄礼,小友不必放在心上。”
他看晏宁稍微松了口气,又亲切地补了一句:“再说了,你是师弟他这些年唯一的好友,四舍五入,和道侣也差不多了,自然相当重要。”
晏宁好悬一口气没提上来:“!”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