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百密一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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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璃墨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都揪了起来，连忙带了壹鹊来到罗府。
“阿墨...”王有艺看见柳璃墨，才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溢出眼眶。
柳璃墨看着她眼角的淤青，心里的火苗蹭蹭蹭冒了出来，向来温和的人脸色一变：“他又打你了？”
王有艺无语凝噎，她的心腹陪嫁丫鬟见状大胆插话：“柳小姐，昨晚我家姑爷又喝醉了，回来就找我家小姐的麻烦，说不到两句就开始动手，奴婢在外头听见桌椅被打翻的声音，任小姐哭喊也不停手，他真的太狠了!”
王有艺似乎回想到了昨晚可怕的遭遇，浑身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柳璃墨心疼极了，叫退所有人，房里只剩她们俩。
柳璃墨一把撩起王有艺的袖子，果然看见嫩藕般的手臂上布满淤青，想必身上的伤痕也不少。王有艺哭了太久，眼睛浮肿，一脸的憔悴和惊吓，年不过二十，却看起来苍老了十岁，哪里还有往日艳冠长安的优雅风采。
她过的不幸福，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怎么着也轮不到柳璃墨来管。
人人都道王家才女嫁给了罗家才俊，珠联璧合天生良配美事一桩，哪里会想到，这却成了王有艺摆不脱的噩梦。
罗中丞在外的名声很好，洁身自好，无不良嗜好，家门显赫，年轻有为，二十几岁就做了御史中丞，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嫁给他。
王有艺那年十六岁，顺从父母之命，也是抱着一丝期待嫁过来的。新婚之夜她坐在新房，心里百转千回，忐忑不安等着她的夫君，听着他醉后凌乱的脚步一步步靠近，心跳也越来越急促。她挺直腰背，垂着眼眸，视线被红盖头挡得严严实实，耳边的脚步声无限扩大，最终停在了眼前。
红盖头毫无预兆被粗鲁地扯开，吓得她美目圆瞠，然后她看到了一张俊美却充满戾气的脸。
这一晚，没有温柔的掀盖头，没有缠绵的交杯酒，更没有值千金的一夜春宵。新郎官用力掐着新娘子的脖子，恶狠狠说道：“你嫁入罗家，便一辈子是罗家的人!就算我不能碰你，你也休想找外面的野男人，若让我知道你敢跟别人有染，我便杀了你们!”
王有艺被他掐得几乎不能呼吸，所有羞涩的甜蜜的幻想瞬间被震得粉碎。
谁也没有想到，高大俊美的罗中丞从不沾花惹草，竟然是因为他不能人事，而为了掩人耳目，罗家为他娶了王有艺，王有艺出嫁三年，仍是清白之身。
更加没有人想到，衣冠楚楚的罗家公子，因为身体的缺陷而导致心理扭曲，变得极度暴戾，人前有礼人后暴力，动则口出恶言拳脚相向，王有艺往往被打得鼻青脸肿，有苦不能言。
她嫁到罗家三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日日憔悴下去，本就多愁善感的人被折磨得更加敏感脆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过早地枯萎，生机渐渐消弭。
两人相对无语，柳璃墨幽幽叹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一日比一日暴虐，迟早会出事。”
“可我没有办法。”王有艺掩面哭泣，“我们家本就高攀了他们，我阿爹只是个小小的散官，罗家权势滔天，如何斗得过？兄长向来鲁莽，阿姐脾气也暴躁，如果让他们知道我过的是这般日子，定会不顾一切闹上门来，反倒害了他们。”
柳璃墨忧心忡忡：“真的不能和离么？”
王有艺哭得肩膀抖动，闻言瑟缩了下，猛地摇头：“他娶我本就是为了遮丑，又怎肯轻易放我离去。”
她哭累了，眼睛几乎肿得只剩一条缝，柳璃墨陪了她半天，也悄悄湿了眼眶。
曾几何时，她们三个年少相识，意气相投，闲来相约一起看风景，斗百花，赏字画，恣意风流，过着琴棋诗画书酒花的写意人生。
那时候真是没有烦恼啊，楼倾城说她以后要摆脱长安的一切，去景言山找她的妹妹，和妹妹相依为命平凡度过一生，王有艺憧憬遇到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郎君，不需要大富大贵，两人守着一间铺子过一辈子就是最大的幸福，而柳璃墨呢，其实柳璃墨对未来并没有太多的想象，她享受当下的日子，颇有种随遇而安的潇洒心态。
可如今呢，莫说未来可期，眼下倒是天意弄人，终究事与愿违。
柳璃墨替王有艺感到痛惜，却又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苍白安慰两句。
“只怪我命不好，遇人不淑，合该要受这一遭。”浑噩过了这些年，王有艺认命了，平日里没有罗道平的允许，她极少有机会单独出去，否则迎接她的必定是一顿毒打，即使出去了，也有十几双眼睛紧紧盯着，久而久之她便习惯了呆在府里，院墙外的世界已经离她越来越远，她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禁锢在罗府中与世隔绝，娇艳的花儿失去了颜色，日渐凋零。
“阿艺，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柳璃墨眉心一跳，看着她枯瘦的身子悲从中来。王有艺本就偏瘦，后来每日担惊受怕，更是吃不下睡不好，柳璃墨每见她一次，觉得她又瘦了一分，几乎风一吹便要跌倒。
昔日那双闪闪发亮的黑色眼眸再也看不到光亮了，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暗淡。
“你还不到二十岁，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一定要爱护好身子，莫要自己糟蹋了自己。”柳璃墨语带哽咽，王有艺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又低头苦笑道：“还有好长的日子呢，阿墨，我都好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这日子太难熬，我怕我熬不住。”
“胡说!一定有办法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葬送在这里。阿艺，答应我，你一定不能有放弃的念头，我们一起想办法。”她从怀里取出秋澜送她的香囊，想了想，将那个小瓷瓶拿出来小心收好，把香囊放到王有艺手中，郑重道：“这个香囊有助于睡眠，你入睡时放在枕边，平时就贴身带着，对你有好处。”
王有艺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听话地把香囊收好，又感激地抱了抱她。
柳璃墨陪着她吃了顿饭，王有艺一高兴，多吃了半碗饭，身边的丫鬟都替她感到欣慰。
“柳小姐，您可要常来看看我家小姐，有您在，她精神都好了许多。”这位心腹丫鬟是陪嫁过来的，私底下仍改不了口称王有艺为小姐，她领着柳璃墨出了房门，替王有艺送她。
“哎哟春雨姑娘，小人来送柳小姐出去吧，你看夫人困倦了，你伺候夫人歇息去吧。”院里有名小厮在候着，见状忙道。
春雨回头，果真看见自家小姐神色倦倦，昨晚一夜未睡，此刻放松下来眼皮子都在打架，强撑着在目送她们。
“你去吧，让她好好睡一觉。”柳璃墨看出春雨的犹豫，善解人意说道。
春雨略一犹豫，便进去了，那小厮带着柳璃墨和壹鹊出了院子。
柳璃墨心里还在挂念王有艺，跟着那小厮走了一段路，突然发现她们并不是往大门走去，而是到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小院。
她蹙了蹙眉，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小厮问：“这是带我们到哪里去？”
小厮咧嘴一笑，点头哈腰道：“回柳小姐的话，我家大人刚刚回府，出去大门定然会碰到他，小人知道柳小姐不欲与大人碰面，所以斗胆带小姐走侧门，还望小姐莫怪小人自作主张。如果小姐不愿走侧门，小人这就带小姐回去。”
“不必了，就走侧门吧。”柳璃墨的确不愿意与罗道平打交道，想了想还是选择走侧门，跟着那小厮又穿过一个院落，拐了几拐，从侧门出了罗府。
“柳小姐请慢走，小人不送了。”那小厮笑嘻嘻地走了。
壹鹊瞪着他的背影，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小姐，我们赶紧回去吧。”
俩人站在侧门外，眼前是一条拐着弯的大路，无甚行人，拐角处有棵大树，树下坐了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见她们出现，眼睛一亮，捡起地上的破碗就靠了过来。
“两位小姐，发发好心，赏点银钱吧，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好几日没有吃过东西了!”
壹鹊见他们快挨到柳璃墨的衣裳了，连忙伸手拦住，把他们逼退了一步，喝道：“讨钱便讨钱，靠这么近做什么!”他们身上又脏又破，壹鹊嫌弃地掩住了鼻子。
“是，是，冒犯两位贵人了，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其中一个乞丐讪笑着，拿眼睛偷偷瞄了柳璃墨一眼。
壹鹊从身上摸出一点碎银，正打算随便打发这两个乞丐走，突然听到柳璃墨问道：“此处甚是僻静，想必没什么人出没，两位既是讨钱，为何不到前面热闹的地方讨？”
壹鹊一听有道理啊，连忙收回伸出去的手，凶巴巴地瞪着他们。
先前一直不说话的那个乞丐说道：“小姐有所不知，我们本来是在前面乞讨的，但是不仅没讨到吃食，反倒遭人驱赶，这才到这没人的地方休息，碰巧遇到两位仙人似的小姐。”
柳璃墨听了心有不忍，示意壹鹊给他们一点钱。
“喏，拿了赶紧走，我们还要赶路呢。”壹鹊分别给他们递了几分碎银，两个乞丐连忙上前来接。
柳璃墨眼尖，看见他们伸出来的手虽然脏兮兮的，细看污渍下的皮肤却很细腻饱满，没有一般乞丐的那种粗糙和干瘦，看着有些别扭。
柳璃墨一怔，心下闪过一丝怪异，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她正想喊壹鹊走，那两个乞丐突然发难，一人伸出一只手，手中握着帕子，分别往柳璃墨和壹鹊脸上飞快捂来。
他们靠得很近，柳璃墨和壹鹊又没有任何防备，还没反应过来就轻易被捂住了口鼻。柳璃墨先是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接着眼前一黑，和壹鹊双双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百密一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