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如秋（GL）》明长卿

32、第三十二章 莫道无情

　　“我都不怕的，无论你要做何事，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跟你一起闯。”柳璃墨的眼神十分坚定。

　　“可我不愿意。”秋澜苦笑道：“你是我喜爱的姑娘，捧在心尖上尚觉不够，又怎么会让你为我涉险？”

　　“你也是我心爱的姑娘，我自然也想待你好，咫凉，你该给我这个机会。”

　　秋澜只是摇头。

　　柳璃墨面露哀伤，努力压下心中酸涩，缓缓道：“你还记得救我的那日么？那天有位大师为我算了姻缘，他说‘施主姻缘晦暗，劫难重重，今后恐无夫无子，且岁末将有大劫，若能平安渡过此劫，可一生顺遂，长命百岁无灾无难’。我那时便在想，若是今年死了就死了，孤身一人，长命百岁又如何不是折磨。”

　　秋澜脸色一变，微愠道：“莫要说胡话，你死了让柳伯伯如何是好？你定要好好活着。”

　　柳璃墨哀怨地瞅着她，又道：“大师想必也看穿了我的想法，又说‘施主不必太过悲观，你姻缘虽有缺陷，却也未必是孤煞之命，若得顺风随即至，柳暗花明又一村，凡事还有转机’。我当时只当他是安慰我，现在想来，也许上天早就注定了让你我相遇，免我孤独之苦。”她和秋澜都是女子，如果真的在一起，倒也应验了那位大师的话。

　　柳璃墨近乎哀求道：“咫凉，你便应了我罢。我知道你心里有天大的秘密，我不是柔弱的娇花，我可以让你依靠的!你若有惊天的大事要完成，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愿跟你同生共死。”

　　她毫无保留地诉说着自己的爱意，说不感动是假的，秋澜心笙动摇，最后仍是理智占了上风，痛苦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自私!你现在还是好好的，仍能置身事外，我不能让你因我而卷入危险之中。”

　　柳璃墨给人的感觉总是娴静的，你以为她温润如玉，冷静自持，她却感性如斯，热烈得像一团火，灼灼熨烫着你的心。而秋澜给人的感觉常常是热情大方，你以为她像太阳般恣意火热，她却往往沉静如水，冷静到近乎无情。

　　对他人无情，也对自己无情。

　　怎么也说她不动，深深的无力感袭来，柳璃墨抬袖捂着脸，试图平复自己起伏的心情。

　　秋澜见她半天保持着这个姿势，感觉不妙，连忙拉下她的手，赫然看到了两道泪痕。

　　她一哭，秋澜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手足无措抱着柳璃墨，眼角也泛起了泪花：“好姑娘，你莫哭，你哭的我心都碎了。你且让我好好想想，你让我再想想罢。”

　　她虽然属意柳璃墨，却也明白现在不是个好时机，没动过要跟她在一起的念头，只想着默默守护她，等完成了复仇大业之后，若自己还有命在，再回来寻她表白心迹。秋澜万万没想到，柳璃墨竟也动了心，甚至非常勇敢地表了白，一时间令她措手不及。

　　“真的？”柳璃墨闻言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说话间带着浓浓的鼻音：“那你答应我，想归想，不许急着将我推开。”末了又咕哝一句：“你若是将我推开，我还是要哭的!”

　　“我答应了你便会做到，你再给我几日时间。”秋澜最是见不得她的眼泪，妥协了，笑骂道：“想不到你还是个爱哭的小花脸!你要是变丑了，我可就不爱了!”

　　柳璃墨不依了，埋头就把眼泪都蹭到她的衣襟上，然后扬起小脑袋，笑得有点小得意。

　　秋澜哭笑不得，闻着怀里人身上的馨香，心中的阴霾倒是消散不少。

　　两人又抱着说了一会的话，秋澜才终于想起一件事，问道：“我上次送给你的香囊还在么？”

　　“我日日贴身佩戴，自然是在的。”柳璃墨在腰间摸出那个精致小巧的香囊，疑惑问道：“怎么问起这个了？”

　　“我今日再送你一个好东西。”秋澜从怀里取出一个半截小拇指大小的小瓷瓶，倒出一粒黑得晶莹发亮的小丸子，说道：“你家里最是不缺珍奇玩意儿，我思来想去，不知道要送什么才能让你高高兴兴原谅我。唯有向半夏讨了这一颗万能解毒丸，借花献佛送给你当做赔罪礼。”她连夜推演了好几次，揣摩着赵尤的性格，最后得出结论，认为他如果要对柳璃墨下手，最有可能使出下毒这种阴损手段，为防患于未然，她只好央求半夏给了自己这颗解毒丸。

　　孙半夏只剩这一颗珍贵的解毒丸，本来不舍得给，知晓她的用意之后唯有忍痛割爱，为此秋澜还答应了她好些条件。

　　柳璃墨知道在江湖人心目中，武器、秘籍、医药等物品比任何金钱都要来得珍贵，收到这样一颗千金难求的解毒丸自然惊喜。秋澜将小丸子放回瓷瓶里，又把小瓷瓶塞进香囊中，替她妥妥帖帖系好，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虽然秋澜还没有接受自己的情意，但她答应自己好好考虑，柳璃墨便多了几分自信，满心的愉悦溢于言表。她想起秋澜之前还送过一支玉簪给自己，簪子在寻常男女中可算是定情信物，不知她有没有这个意思？思及此，柳璃墨止不住芳心乱颤，看秋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甜腻。

　　秋澜本来打算让柳璃墨在这几天注意不要随意出门，最好可以呆在家中，后来转念一想，自己反正无事，不如亲自守着她更来得安心。于是她便陪着柳璃墨，在柳府呆了一天，顺道见了柳丞相，吃了晚饭才回家。

　　第一天平安无事度过。

　　第二天，秋澜陪着柳璃墨随心所欲四处乱逛，吃吃玩玩好不惬意。晚上分别的时候，柳璃墨往秋澜怀里塞了一幅画，秋澜刚想打开来看，柳璃墨却将她推出房门口，微红着脸关了门。

　　秋澜忍不住站在门口回味了半天她方才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娇羞妩媚的风情，耐不住心痒还是打开了画卷，见是一幅行舟图，又看见了她题的那半阙《越人歌》，读懂了画中的深意，心中一悸，一路傻笑着回了家。

　　这一天也平静无波地过去了。据监视赵府的眼线回报，赵尤这两天依然只是喝花酒黑天暗日地厮混，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到了第三天，由于有自己人奉命到了长安，秋澜必须亲自安置，又见赵尤这几日颇为安分，眼下阎罗剑莫崖山也快回来了，于是她绷紧的弦松动了些，没有再去陪着柳璃墨。

　　“今日赵府可有动静？”她人没空，却依然挂念柳璃墨的安危，招来暗哨问道。

　　“回禀主人，赵公子早晨在酒楼喝了一顿，午时到他的别院去了。”赵尤的别院距离赵府有一段距离，里面圈养了不少他的姬妾，也有些是从青楼带回来的女子，平日里他也时常到别院去寻欢作乐，这事秋澜是知道的。

　　“嗯，继续盯着，千万不可大意。”她又问：“柳小姐今日可有出门？”

　　话一出口，坐在她对面的黑衣女子立即侧目，递过来一个戏谑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柳小姐在巳时应邀去了罗中丞府中。”

　　秋澜一怔，随即了然：“可是罗夫人请去的？”

　　“是的，递帖子的正是罗夫人的贴身丫鬟，柳小姐带着壹鹊姑娘随她去了罗府，属下已经派人在罗府外守着。”

　　秋澜这才放心，对面的黑衣女子轻笑道：“门主，看来你对这柳小姐很上心呀。”

　　秋澜端着一张正经的脸，充耳不闻，心里却在想着柳璃墨。

　　这位罗夫人她曾听柳璃墨讲过，对她的事也略知一二。早几年间，这位罗夫人尚未出嫁，她本名王有艺，人如其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有名的才女，与柳璃墨、楼倾城共称“长安三姝”，享誉长安城。她是柳璃墨除却楼倾城外唯一的好朋友，常常互相分享心事亲密无间。

　　其实王有艺还有个亲姐姐，名为王有容，可惜王有容性格大大咧咧，喜好舞刀弄枪，跟王有艺多愁善感的性格正好相反，因此俩姐妹总是玩不到一块去，王有艺有事更爱跟柳璃墨说。到了婚嫁的年龄，王家与罗家结亲，王有艺嫁给了御史中丞罗道平，成为了罗夫人，柳璃墨虽然跟她少了来往，两人仍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说起这位罗中丞，来头可不小，他母亲是大将军赵密的妹妹，他是赵密的亲外甥、赵尤的表哥，他父亲是从三品左散骑常侍，爷爷是太子太傅，自己虽然年轻却做了御史中丞，可谓满门权贵。而王家在长安虽然不算有权势，但也是将门之后，先祖王神念为冀州刺史，其父王仁皎任甘泉府果毅都尉，王有艺又名声在外，两家的联姻也算门当户对，一时成为佳话。

　　只是柳璃墨却知道，这佳话的背后，是无尽的心酸。

　　她接到罗府的帖子，心里一紧，无奈道：“你家夫人，还安好罢？”

　　那丫鬟垂着头，很是悲伤地回道：“夫人她已经哭了半宿了，柳小姐，您去看看夫人吧，她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