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画堂春》瑶以

14、相见欢（五）

　　最近没有什么大型商演需要四处奔波，有几个采访或拍摄的工作也算是出门了。孟鹤堂去接周九良到采访场地时，钟叔远程指挥了周航同行。虽说周航到今也没觉得自己在孟鹤堂身边有很大的助理价值，但这里的人似乎都默认了他可靠，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今天接的是一个杂志的采访，当然也会有拍摄的工作。在化妆间里，周九良只是随便捯饬了一下，就坐在一旁玩着手机等自己的搭档。
　　孟鹤堂化妆的时间照例要略久一些，周九良等得无聊，跟他贫了几句嘴，干脆趴在桌子上睡了。周航看见他似乎真睡了，赶紧轻手轻脚地拿了件外套给他披好。

　　孟鹤堂化好妆后，见搭档已经在一边睡熟了，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无奈地走过去敲桌子叫他，又怕敲重了声音太大吓着他，只敢轻轻地碰了几下桌子。

　　周九良睡眼惺忪地抬眼望过来，然后直起身子，外套一下滑落下去，孟鹤堂连忙俯身接住。

　　“你好了？”周九良问。由于刚睡醒，他还没来得及把在人前惯用的冷淡都妥善备齐，声音里仍带着私下的稚气柔软。

　　孟鹤堂一听就明白他还没完全清醒，心里知道自家搭档不喜欢被外人看到私下的样子，连忙稍稍使了点劲推了他一下，笑着提高了声音：“好了好了，快醒醒，人等着呢。”

　　周九良只是因为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孟鹤堂才没有警戒，因此只是懵了一瞬间，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在人前的的淡然周全。

　　工作人员过来提醒采访准备工作已就绪，问何时可以开始。

　　孟鹤堂把手里的外套递给周航，礼貌地对工作人员表示现在就可以。

　　采访的地点是一个简单的摄影棚，放了一张沙发和一台机器。主持人已经在等候了，看见两个人过来，立刻上前打招呼握手。

　　孟鹤堂和周九良与主持人互相打过招呼后，主持人递过来一张纸，说是等会儿的问题，请他们先熟悉一下，几分钟后就问这些内容。

　　周航看不见纸上写的什么，为了防止自己碍事，就安静地就站在摄影师身后看着他们。

　　纸上的问题想必都很普通，因为周航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出为难或者其他反应。

　　采访很快开始了。

　　主持人围绕两个人合作十周年的主题问了一些常规问题后，忽然问到他们两个人合作了这么久，期间是否有过换搭档的想法。

　　周航无意识地往前靠近了一下，想要听清他们的答案。

　　自从去过七队后台，他慢慢地了解了很多关于孟鹤堂周九良的事情——他们是自始至终的搭档，从第一次正式合作就再也没有换过，十年如一日的把名字写在一起，仿佛从来就该如此，天经地义。

　　但是，十年，不是一个小数字。

　　周航并不能从十年后的周九良身上判断这十年的点点滴滴，当然就更不能从孟鹤堂身上读出他的一路历程。

　　这十年里，曾发生过什么呢？
　　或者说，对于现在的周航，将会发生什么呢？

　　他带着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人对未来的本能迷茫和探究，好奇地想，那十年里，也有波折险阻，也有风浪惊涛吗？又如何度过呢？

　　周九良把话筒送到孟鹤堂前边，在主持人没有指名道姓问他的时候，他默认了一切问题都是问身边的人，只扮演一个举话筒的角色。

　　孟鹤堂显然很清楚搭档的德性，并无意外，想了想，回答说：“基本上每一对搭档刚开始合作的时候都会有点不适应吧，像我师父和于老师那样一拍即合的实在是很少数，所以我和周老师刚开始，也会多多少少有点问题的。主要是那时候也不大熟，我和他沟通的时候，他不太爱完全表露自己的想法，所以当时可能会去考虑，是不是不适合？但是虽然这样怀疑过，倒是从来没想过换搭档，就是会苦恼怎么改变那个现状。”

　　主持人接话道：“所以是只有刚合作的时候，因为有点没磨合好会怀疑合适不合适？”

　　孟鹤堂点头：“这当然了，后来渐渐习惯了就好起来了，现在更不可能想这种事儿了，其实当初我们刚合作的时候，就是奔着一直搭档的目标去的，所以后边才只是想着怎么改善而不是分开。”

　　主持人又问：“那也请周老师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好吗？”

　　周九良把话筒挪回自己这头，思索了一下，看向孟鹤堂：“我哪儿不好您直说就完了，反正我能改就改。”

　　主持人以为他不会只说这一点，但等了一下发现他确实没有下文，才忙接了一句：“您的意思是，从没想过换搭档是吗？”

　　周九良惜字如金地点了点头。

　　主持人一时没有话可以接，孟鹤堂便从旁问道：“那改不了的呢？”

　　“我改不了的，”周九良淡定地瞥了他一眼，说，“那您就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呗。”

　　孟鹤堂一副“果然如此我就知道”的嫌弃神态，对着镜头说：“列位，就这样的我怎么能换呢，换了搭档，他非得被下一个逗哏演员打死，唉，大小是条性命，我凑合用着得了。”

　　这个问题就此翻篇，主持人照着流程往下问，没有任何恶意的问题，一切正常。

　　只是周航在摄像机后面，却有点怔住了。

　　他真的会有这样的运气，有这样好的未来吗？

　　拥有那么多兄弟，年少相伴，一起成长，慢慢实现每一个梦，每一个人都渐渐稳重，优秀自信却从不失谦逊，各自行路却从不失情义。

　　遇见这样的搭档，从始至终，彼此扶持，走过籍籍无名，走到繁花似锦，都一心一意，不言分离。

　　采访还不到一半，距离结束肯定还要很久。周航悄悄地退出摄影棚，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小声地说：“客服，你在吗？”

　　光影应声而出，忽闪了几下：“在，客人，有什么需求？”

　　“我……”周航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录制现场，然后回过头来，定定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客服似乎没有算到他会这样问，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随时都可以。您已经看到十年后的自己了，订单已经完成，如果您需要，我现在就送您回去。”

　　“现在？”周航愣了一下，说，“现在先不用，我想跟他们说一声，明天吧，好吗？”

　　客服的光影流转了几下，似乎在犹豫，顿了顿，提醒道：“客人，一个月时间还没到，您确定不再体验一段时间吗？原来时空的时间并不受影响的。”

　　“不用了，”周航摇了摇头，轻而坚定，“就算看着现在的他们，其实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得去过我的生活。”

　　我想去见我的兄弟们，去学我的相声，去经历我该经历的悲喜。
　　也去遇见我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