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帮个忙？》鱼饮水猫吃肉

1、上

　　吴忧她妈在她自己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自己孩子的名字，她本姓甄，她说她的孩子要叫“真高兴”！后来才知道原来孩子是要跟着爸爸姓，而自己嫁的人偏偏又姓吴，最后只能勉强往“无忧无虑”上面去想了，吴忧爷爷发话说“人无远虑 ，必有近忧。”还是叫“吴忧”比较好。
　　小吴忧很对得起她爷爷给她的这个名字，从小到大没有让她爹妈抄过一点点心，一路顺风顺水的考上了大学。一到了大学里她才知道日子是可以有这么多种过法的，小地方来的人骤然来到一个宽广的世界，第一反应不是欢欣鼓舞而是不知所措。她们家在她们那个小县城里也算富庶，可是跟周围的同学们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她又是从小懂事听话的孩子，虽然爹妈说在外面不要亏待自己、不用担心零花钱，但是在看见“花木”花店的招聘广告之后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应聘。
　　花店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女人，美的不可方物又冷冰冰的不爱说话，说想找个兼职的店员，能给的工资也不高但是能管她一顿饭。实际上等她跟老板娘混熟之后就没怎么在食堂吃过饭了，老板娘说喜欢她是个踏实的孩子，经常做了好吃的东西都喊她过去吃，要不就是从家里带到店里跟她一起吃。
　　吴忧也喜欢这个老板娘，她人长的漂亮、性格除了有点冷之外也还好，看她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在不知不觉中还教了她不少东西。连她那个粉嘟嘟的儿子也喜欢她，店里不忙的时候她就带着老板娘的儿子玩，有时候孩子在店里呆腻了想出去，她也牵着他软乎乎的小手到外面的散步。
　　过了春节她就早早的跟家里人说好了要过来上班，原本爹妈都不同意，但是听她仔细的说了道理之后还是放心了。她爸说：“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要支持。况且平时听她说老板是好人，她在人家哪儿学了本事，今后回来也不用愁工作了。”她娘抹着泪在她的行李箱里塞了又塞，恨不得把自己也塞在里面让她带走。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今天晚上她跟老板娘都在加班整理玫瑰花，明天买花的人一定很多，为了防止顾客们都同一时间过来买花，老板娘带着她提前包装一些花束出来。吴忧忙得满头是汗，看了一眼时间又看看歪在小沙发上打瞌睡的孩子，忍不住说：“慧姐，你先带木头回去睡觉吧，剩下这些我来弄。”。
　　老板娘手上没停，一边把玫瑰枝干上多余的叶子扯掉一边说：“没事，等他先睡，待会儿我抱回去就行了，你自己弄的话怕要被关在寝室外面了。”虽然还没有开学，但是学校寝室管理还是跟平时一样，只是不查房。吴忧拿起旁边的外套给沙发上小小的身影盖上，小孩子不安的动了动找到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彻底睡过去了。
　　第二天果然如预计的一样忙碌，等到空下来的时候吴忧才感觉到累，一直忙着帮顾客选花包花，腰都要直不起来了。下午的时候老板娘发现儿子有点发烧，给他贴了退烧贴让他躺在沙发上休息，眼看下午顾客渐渐少了，吴忧赶紧催老板：“慧姐，你先带木头去医院，这会儿人少了我能应付过来。”，老板娘看儿子烧得发红的小脸也是担心，匆匆嘱咐一声就抱着孩子走了。
　　现在正是一个空档，好一会儿没有顾客上门，忙活了大半天连午饭也没有好好吃，吴忧从书包里摸出一个面包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啃起来.......余光里看到门口有人影闪动，一抬眼就看见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瘦高个子走了进来。吴忧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像是被吓了一大跳，一口面包塞在嘴里忘记了咽下去。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

　　一个男生在今天这个日子来花店很正常，但是.......他的手里拿着一束花.......那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配上点点白星红的炫目。一种比较传统的搭配，是老板娘为了照顾比较传统守旧的顾客所做搭配，没想到被这么年轻的一个男生买走了……说到这个吴忧的脑中闪过一丝画面，想起来了。这个男生今天早上很早就出现在了花店门口，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指着这束花问了价格、给钱，然后消失在了人群中。
　　“您买花么？”吴忧咽下嘴里的面包问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确定的问题。
　　那人脸上阴沉沉的像暴雨之前的层云压在脸上，听了她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抖着手里的花，胸口剧烈起伏眼色恶狠狠的盯着吴忧问她：“这花好看么？”。
　　“啊？”吴忧被她的样子吓坏了，手不自觉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报警是她最先想到的事情。
　　这人精神不正常吧……
　　“我问你，这花好看么？”他又重复了一遍。
　　吴忧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祈祷现在能有个人走进店里，只要有人来她就喊救命，哪怕就在门口经过不进店里，只要有人发现这边情况不对劲她就可以得救。可是好半天也没有人进店来也没有行人发现店里的不正常，吴忧看那人脸上的怒气越发强烈，只好哆哆嗦嗦的回答：“好......好......好看。”。
　　谁知那人听了之后更加生气，丢下花束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一句：“你说谎！”。
　　吴忧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下来了，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不知道怎么处置。看见他讲花束丢在地上，她打心底里心疼，这都是昨天晚上她跟慧姐一枝一枝插在花泥上悉心包起来的花束，是她们的心血。花束掉在地上摔的快要散架，吴忧带着哭腔说：“我怎么说慌了？这些花都是我们一朵一朵选出来的，在一大批玫瑰里面要选花形最好颜色最亮大小一致的出来做成花束，比那些单卖的玫瑰花不知道多花了多少心血，怎么就不好看了？”她越说越伤心，最后把花捡起来抱在怀里呜呜地哭，“为了弄这些花，我们慧姐的儿子都熬病了，你不喜欢可以不买，买了又说不好看了算什么........”
　　那人看她哭得稀里哗啦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半天才嘟囔了一句：“那她为什么说不好看？”，转身走了。
　　吴忧在泪光里看着他颓然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好歹算是走了，要不然自己可就真没招了......刚开始她是假哭，哭着哭着真觉得这些花太无辜就实打实的哭起来，看人走了之后她放下花，扯了桌上的纸巾擦干眼泪休息了一会儿又拿出新的花泥，将刚才捡起来的花束打开，每一朵花重新整理出来，有两朵已经被摔碎了花形的被替换掉，然后按照慧姐教的步骤一枝枝重新包装好花束，反正现在没客人，就当自己练手了。傍晚的时候有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从这里经过，看上这束花执意要买下来，吴忧告诉他缘由之后说：“要不给您打个五折？”，老先生笑了笑愉快的答应了，找零的时候她羡慕的说：“您跟奶奶的感情真好。”老先生顿了一下说：“年轻的时候也老吵来着，老了老了觉得还是她好，希望她看到这花心情好点，心情好了病也就好的快了……”吴忧愣了一下安慰道：“奶奶一定会好起来。”。扣除了新加两支花的钱之后还剩110块钱，吴忧有点囧，不知道这钱该怎么办。看那人刚才去的方向是她们学校，看年龄也大概是学生模样，她想自己经常在这里上班，遇到他的话把钱还给他。
　　吴忧天真的以为会很快遇到他，可是开学都两个月了她还是没有看到过那个人，那110块钱像块烫手山芋一样揣在她的口袋里，每天上班的时候上课的时候她都带着，就怕在不经意遇见他的时候把钱还给他。
　　终于有一天在学校主页的新闻上她看到了他的照片，新闻的标题是醒目的大字祝贺开头，说是学校软件工程专业的学生们参加比赛赢得了一等奖。照片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只有笑意最淡的那个人她看着眼熟，报道里列出了参赛选手名单，但是她不知道哪一个是他，吴忧想了想又问了同寝室的人，她们也不认识，有个姑娘说：“校园论坛里八卦最多，要不你上里面找找去？”吴忧按图索骥才勉强知道了他的名字：史今。这名字......太大气了！古往今来都包含在里面了呀！室友们如是说。有人又说：“吴忧，从没见你关心过这些事情呀？稀奇、真稀奇！”，她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知道了他的姓名班级之后事情就好办多了，吴忧跑到男生宿舍楼下对宿管老师说要找谁谁谁，宿管老师就拿起桌上的小本儿一查、坐机电话一打。
　　史今正在补觉，之前为了准备比赛，没日没夜的熬着都快成乌眼鸡了，现在一沾枕头就根本不想起床，听到室友喊他名字也不管，骂了句娘又蒙头睡过去了。接电话的室友喊了两声见他没搭理就跟电话里说：“他不在！”啪的挂了电话。门口一个男孩刚打完球回来，热得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进来好奇地问“谁找他呀？他个死宅。”挂电话的男生随意地回答说：“不知道，钱老头又没说是谁，真有事找他不知道给他打电话呀。”说完又躺着玩手机游戏去了。刚回来的男孩正往浴室去准备洗澡，忽的回身没头没脑的说：“该不会是刚才宿舍门口的那个女的吧？”打游戏的男生瞥了一眼就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狡黠的笑，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阳台上探着身子往下看，宿舍门口果然还杵着一抹小小的身影。
　　“他不在。”宿管老师也这样对吴忧说，吴忧失望的抬头望了望宿舍楼，正好看见两个黑黑的脑袋从一扇窗户上冒出来，吓得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不在的话我先走了，谢谢老师。”

　　吴忧平时要上课，为了不耽误她上课，老板娘每次都按照她的课表来给她安排上班时间，所以她几乎没什时间去找史今。而且不知道是她运气不好还是怎么了，每次她去男生宿舍找他的时候他都不在，有一次一个鸡窝头的男生下楼打水时遇到她还给她打招呼：“又来找石头？他不在！”说着还干笑两声，弄得吴忧怪不好意思，一张小脸上像是被放了一把火，烧得火辣辣。
　　她也觉得经常来男生宿舍不好，于是又去网上查了他们班的课程表，再跟自己的课表和上班安排一对，找到了一个适合的时间。第一次去他们班上课的地方找人就迷路了……他们软件学院是一个单独的校区，她连自己那个校区都没有逛完过，哪里认识人家校区的路，在教学楼和院子里兜兜转转好几圈才找到地方，结果人家已经开始上课了，她也不能进去打扰老师上课。
　　从此以后她去男生宿舍的时候少了，经常跑到他们上课的教室去等，去了好几次才找到机会请一个同学帮她叫人出来。史今扶着眼镜漠然地看着她，这个女生给他的回忆并不好，一看到她就想到那束艳俗的玫瑰，想到玫瑰就想到那个让他伤心的女生，所以他的脸上并不好看。
　　“那个......”吴忧想着这钱的来历说出去也不怎么好听，就嗫嗫地问：“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我没那么多时间。”
　　“哦，那天你不要的花后来有人买走了，这是卖花的钱。”吴忧的声音不大，只是现在临近上课时间，教室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有好几个都听到了。史今心里暗叫不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低声呵道：“你胡说什么！”。

　　吴忧急着解释：“我、我没有胡说，虽然花摔坏了，但是我重新包装了一次，有两朵没法用的换了新的来包，弄得跟之前一模一样，但是我跟买主说了花的来历，给他打了个五折，撇开两朵替换的花钱，剩下的就是你的钱了。”她说着又把手里的钱抖了抖递给他。
　　史今有点儿后悔没有听她的建议去远处说，恼羞成怒之下骂了一句：“你有病吧！”，然后转身会了教室。
　　“同学，上课了，快进教室。”
　　吴忧一转身看见个老师抱着电脑站在她身后对她说，她连忙退到一边说：“我走错方向了……不是这个班的。”，说完就抹着眼泪跑开了。
　　她再也没有去找过史今，也不再关注他的动向。
　　这天吴忧下班关好店门往学校走，刚过一条街就看见一个身影扶着路边上的一颗大树弯着腰在呕吐。这条街上有不少餐馆，晚上吃饭喝酒醉倒的人不少，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她无视了看到的一切从旁边走过。那人好像吐完了胃里的东西，直起腰来要走，许是醉得深了一些，一迈步居然一头往下栽倒过去......这下吴忧没办法视而不见了，她过去吃力地扶起倒在地上的人，一看到他的脸才发现是史今，心里有一瞬间想要丢下他一走了之，但是看他醉成这样额头又磕破了皮，鲜血淋淋的也怪可怜，她的心又软了。
　　勉强将人扶到街边一家药店门口，跑进去买了解酒药和处理外伤的东西，又去不远的便利店买了矿泉水和湿纸巾。先是哄着他喝了水又吃下解酒药，然后用湿纸巾将他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再用给伤口消毒，他一致晕晕乎乎，只在消毒液碰到伤口的时候生气的骂了一句脏话。吴忧处理好他的伤口，给他贴上创可贴又想怎么把他送回去。从他裤子口袋里找到了他的手机，抬着他的手指一个一个的试指纹解锁，好不容易解开了又在他的手机里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的通讯录里面全部存的号码，没有名字！她哪里知道这些号码谁是谁呀！瞥见手边剩下的东西，她忽然想到什么，就用他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再用自己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
　　解酒药：18元，创可贴：5元，双氧水：2元，棉签：2元，矿泉水：3元，湿纸巾：5元。共计：35元，余：75元。
　　她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等了一会儿，解酒药发挥药效了，史今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迷离地看着她。吴忧看了两页小说又回复了微信上的一些消息，余光看到他动了动。
　　“你醒啦？”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你自己可以回去吧？那我先走了。”吴忧说完之后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自顾自地站起来走了。
　　史今看着她渐渐变小的背影心想：还挺倔！
　　低头找手机看时间，看到一条未读短信，点开一看不禁冷笑一声，这女生不仅犟还挺好玩。

　　临近期末，吴忧跟老板娘商量换一下上班时间，想集中精力来复习考试内容。还好课都已经上完了，她每天上午去图书馆看书，下午去店里帮忙，老板娘体谅她学习辛苦，每天都在家里做好了饭菜带到店里跟她一起吃。
　　这天晚上吴忧收到一个短信，上面说自己每天去图书馆都占不到位置，注意到她每天中午就走，想请她把位置留给他，发件人：史今。吴忧愣了一下才消化了他的信息，好半天才回了一个好字，刚要放下电话又进来一条短信：为了表示感谢，中午给你带饭。吴忧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自己有午饭吃不用他带，就直接回复了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史今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图书馆里，在满满当当的自习室里找到了吴忧，她看时间要到了正抬头张望。看他走过来她迅速收好自己的东西装在书包里，他走过来在她面前放了一杯冰镇西瓜汁。
　　“不吃饭就喝杯水吧，大热的天。”
　　吴忧也不扭捏，拿着西瓜汁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