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赠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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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赠别
油灯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烛火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熄灭。大牢内常年不见天日，潮湿的空气混合干涸的血腥味，李戢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苍耳苍云取得钥匙分头去释放囚犯，苍月去狱厅取囚犯名册，苍穹和苍龙随侍玉人心。
不多时，监狱嘈杂起来，几个浑身戾气的彪形大汉头也不回冲出大牢门，后面跟着一些蓬头垢面的人，看不出男女，衣裳已经看不清颜色。路过狱卒尸体时，有胆子大的狠踹数脚，胆小的恨恨咒骂两句啐口吐沫。也有人怕官府捉拿，刑罚不重不敢逃跑。他们看见玉人心一行人，两股战战，飞也似的逃了。后面零零散散缀着走了一些和竹竿一样儿的人。
玉人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微笑着对李戢说道：“请。”
……
一轮寒月高挂天边，无云。
李戢深深吸一口气，吐出半边云雾，在大牢内饱受浊气折磨，出来后方觉清新空气的可贵。
李戢看着玉人心，月下美人，白衣翩翩。本想和玉人心好好道别，却不料变故陡生。道路两旁高楼窜下二十来名江湖刀客，手中弯刀上奔马纹清晰可见，正是刀马堂的人。
一三十多岁的矮胖疤面男子黑暗处现身，身披貂皮大衣，一口九环金背大砍刀煞气惊人。
疤面男子狞笑道：“李戢，兄弟们可等你好久了。石先生真是料事如神，恐你义兄来救你，命我等埋伏在此。照我说，就不改依着三少爷，早该一刀结果了你。”
杀气在四野游荡。
李戢眼神似刀锋般锐利，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武林败类。血疤王三，你师父被我一剑削了脑袋，你见了我不赶快逃命，居然还敢来我面前送死。”
血疤王三脸色变了又变，突又大笑道：“今日老天作美，便是你命绝之时。”
说罢，王三提刀直取李戢面门。刀势沉稳有力，并没有太多花架子。李戢凛然不惧，反而向前踏上一步。千钧一发间，李戢单手扣上王三使刀右手脉门，猛一发力，只听“叭”的一声，那九环金背大砍刀掉落在地面。李戢另一只手同时掐住王三的脖子，将其吊提起来。刀马堂其余诸人见状，纷纷攻来。扼住咽喉的手掌甫一用力，血疤王三来不及挣扎，便是尸体一具。
李戢将王三的尸体扔向左方刀马堂诸人，一拳打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只见那人像被弹射出去的石子一般，撞在树上死活不知。
李戢夺下一口弯刀，以刀为剑，利刃飘血，血过无痕，瞬时这些人都身首异处。
这一夜，北风吹血。
鲜血沾满他的全身，这并不是他的血，这些人大部分也和他没有什么仇。或许换种情况下见面，他们还可以喝上几杯聊聊天。但，这就是江湖。杀人，人杀，谁也没有办法停下来。
少年热血迫不及待想要扬名立万，功成名就的武林名宿想安然退隐江湖，终究是彼此的砺剑石。这，便是江湖的轮回。
一人江湖，生死为涯。
玉人心笑道：“恩怨情仇，有趣有趣！”
李戢身上杀气翻涌，表情很平静，慢慢说道：“剑，要远离感情。”
玉人心又笑道：“哎，你这话说的也无趣。”
这场战斗结束得很快，冰天雪地下，喷洒在地上的血还冒着热气。五名朝天宫高手后颈发凉，如果在监牢里真的与李戢对上，他们能在他手底下撑下几招。
李戢问道：“不知玉宫主有何打算？”
玉人心笑了笑，答：“回去。”
李戢想了想，还是选择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玉人心，“玉宫主此番劫难，应是朝天宫内部出了问题。宫主回去后，还请留心。”
玉人心脸上带着幸福而愉悦的光辉，缓缓笑道：“我很期待，他们再见到我时的表情。”
在朦胧的夜色下，李戢借着月光，凝视着玉人心那愉悦而满足的脸。
李戢和他相处不到一日，原以为他是落难贵公子，可惜错得离谱。忽略心底的一丝异样，眼里只剩尊重与戒备。
白衣胜雪玉人心，覆雪流云之姿，并未做什么恶事，然而江湖人人闻风丧胆。
玉人心微笑着说道“就要分别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李戢闭上眼睛，忽然觉得风更加冷，握紧手中的刀，轻声道：“希望下一次见面，我们不要是敌人。”
玉人心闻言也不生气，执扇微笑，温和道：“昨天下了好大的雪，我一个人在黑暗中听雪落的声音。你我第一次见面，直到分别都没能请你好好喝一杯茶。下一次见面，你我不是敌人的话，可愿意同我饮一杯清茶。”
李戢有些动容，缓缓睁开双眼，抬头去看玉人心。他发现玉人心比他高半个头。
他其实不这么喜欢喝茶，觉得茶汤淡而无味。但是，他却很期待下一次和玉人心见面时那杯清茶。
苍云小声嘀咕，“什么‘下一次见面不是敌人’，你还欠我们宫主三个人情，莫不是想赖账不成？”
“苍云！”苍耳出声提醒。
玉人心闻言大笑。
此时温度极低，李戢却面色发烫。
玉人心双手将乌骨扇递到李戢面前。李戢没有动，双眼流露出疑惑。
玉人心微笑着解释道：“我这扇子，非金非玉，但是好像也值几个钱，借与你做路费。李大侠的三个人情可是很值钱的。我可不想你因为一些小事绊住，到时不能尽心尽力为我办事。”
苍穹不知何时离开，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套衣服，一套全新的衣服，从内衣到袜子都是一样的白，白衣胜雪。
李戢接过扇子与衣服，有些感慨，再想说什么时，玉人心一行人早已走远。
苍云回头看了李戢一眼，有些憋不住，好奇的问道：“宫主，为什么不给他银子？”
玉人心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我给银子他会用，给扇子，依他的为人不会当了。这不是很有趣吗？”
苍耳觉得很奇怪，难道宫主不是想帮那个人吗？
“无痕剑主人的三个人情。划算划算！所以说，做好人难啊！做人耿直到李戢这个份上，有趣有趣！”
……
沧州城外，玉泉山顶，有一眼温泉。山势险峻，少有人至，也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有温泉。严冬时节，虽然万物凋敝，但是温泉不远处郁郁葱葱。
温泉旁石板上，整整齐齐摆着一套干净白衣，白衣之上横放着一把乌骨折扇。
与温泉邻近的山崖上，有一株凌寒傲放的梅树。风吹过，梅花片片落如雨。有一些花瓣，随风飘进温泉。温泉内有一男子，黑发披散，柔和了五官的俊朗，许是泡的时间长了，面色有些潮红。男子伸手接住落梅，却感觉有掌心一丝凉意，抬头看着天空，原来又下雪了。
“原来，雪落时，确实是有声音的。”
李戢刚刚洗过头，他要将自己从头到脚彻彻底底清理干净。
因为，他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要求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王回——他的仇人。
一个人去见他的仇人，一定要姿容整洁，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
倘若去见仇人形容狼狈，那不是送上门给仇人笑话。你越是无懈可击，你的敌人就越会害怕。
从今天起，他李戢再也不认识什么叫王回的人，虽然不认识，但是李戢却一定要杀了他。
这已是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他给了自己三天的时间冷静思考。第一天，他愤恨难抑，第二天他在思考怎么折磨仇人以消心头之恨，到了第三天，他彻底冷静下来。
这里的温泉似有灵气，于疗伤大有益处。山清水秀，多奇药。他曾在此接庐练剑。所以，李戢选择这里作为暂时的栖身地。
三天时间，沧州城的戒严应该松懈下来。
今夜，便是王回的死期。李戢双目寒芒爆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赠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