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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笼中金雀 ...

  •   司马澜开始记事之前,晋惠帝司马衷就崩逝了,难怪司马澜一点也不记得她的父皇。到了她四、五岁,逐渐有记忆以后,在她生活中最像父亲的长辈,反而是涉嫌弑杀她父皇的司马越。

      每次司马越来,都会带玩具给司马澜。司马澜因此很欢迎他,不懂母后为何对他总是冷冷冰冰?

      每当司马澜问:“母后为什么好像不喜欢越叔叔来?”羊献容当然不可能告诉小小年纪的女儿:因为母后怀疑,越叔叔在你父皇吃的饼中下了毒!她只有顾左右而言他。久而久之,司马澜习惯了,就不再问了。

      这几年,羊献容与司马澜都住在弘训宫。自从司马越示意他扶植的傀儡皇帝司马炽给司马衷取谥号为惠帝,再尊羊献容为惠帝皇后以后,她们母女俩就从皇后寝宫搬进了弘训宫。

      弘训宫的装潢比皇后寝宫略逊一筹,但差别不大,羊献容并不在意。在弘训宫过日子,她唯一的烦恼,只是司马越的纠缠。

      虽然司马越有时候会率军出征,但只要他人在京城期间,必然会三天两头到弘训宫来过夜。

      在他首度踏进弘训宫的夜晚,羊献容故意把自己灌醉。她不情愿面对为了确保自己与女儿平安,而不得不委身于司马越的事实!唯有醉得神智不清,浑然不觉自己在做些什么,她才不会受到羞耻心的折磨。

      这样过了好几次以后,司马越不满意了。他开始想要羊献容对他的举动有反应。

      于是,两人又一次在弘训宫共餐时,司马越一把夺去了羊献容手中的酒杯,并且大声叫道:“不许再喝了!”

      “为什么不能再喝?”羊献容嘟起了圆润的嘴唇,小声抗议道。

      “你总是喝得烂醉如泥,让我一个人演独角戏!”司马越嚷道:“一开始新鲜,也就罢了。久了实在腻味!今夜,我一定要你清醒着,好好服侍我!”

      羊献容听了,晓得抗议也没用,就一言不发,但忍不住悲从中来,流下了眼泪。

      “你哭什么?”司马越蹙眉问道,但语气变得比较温和。男人看到自己喜爱的女人落泪,总会心软,司马越也不例外。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必须答得有技巧,才不至于得罪司马越。因此,羊献容内心琢磨了一下,才哽咽着答道:“我为先帝感伤,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面对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司马越无法发脾气。他咽下了不悦的感受,转念一想,忽然灵机一动,就温言软语说道:“唉呀!你何必这么想不开呢?先帝的后妃要为他守节,不过是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才有的礼法,并不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在汉武帝掌权之前,他自己的祖母窦太后就有个情夫名叫刘畅。再看更早的历史,秦始皇的高祖母秦宣太后,可还有过不止一个情夫!”

      “真的?”羊献容睁大了原本就圆的双眼,讶然问道。她从小熟读东汉女学者班昭写的《女诫》,因此认定了女人一生只该属于一个男人,倒是从未读过关于窦太后以及秦宣太后的历史。

      “你呀,小时候大概只读过《孝经》、《论语》、《女诫》,很多好书都没读过。”司马越取笑道:“汉武帝独尊儒术,为的是儒家讲究忠君,他好用来控制臣民。反正他是男人,不在乎某些腐儒利用儒家思想来压迫女人。老实说,以儒术来治国虽然有好处,但是不让寡妇再嫁,对国家反而不利,因为那就减少了女人生孩子的机会呀!太平年代还无所谓,可到了兵荒马乱的年头,战亡将士的妻子都不再嫁的话,减少的人口如何补回来?”

      “嗯!”羊献容听他言之成理,不由得点了点头,脱口应道:“这我倒从没想过...”

      “你年纪还轻,哪想得到那么多呢?”司马越眼看自己快要把羊献容说服了,不禁语带得意:“告诉你,咱们汉人虽然比胡人有文化,但是在男女方面,咱们汉人皇室的规矩还真不如匈奴、鲜卑那些蛮族!他们的首领一旦去了呀,下一位首领就会接收先父或亡兄的所有妻妾。咱们汉人的魏文帝也把庶母纳入了后宫呢!”

      “你说魏文帝把庶母纳入后宫?”羊献容诧问:“这我也从没听说过。你确定?”

      “绝对没骗你!”司马越保证道:“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查史书,就会看到了,他的生母卞太后为此大怒。依我看来,她老人家实在没必要管那么多啊!”

      羊献容听得出司马越有根有据,就不再多问了。司马越这番话,让她感觉好过了很多:原来,自己并非唯一没为先帝守节的寡后!

      司马越见羊献容不语,赶快再接再厉,好言好语劝道:“你呀,何苦只为了《女诫》那一套愚弄女人的荒谬理论,就跟自己过不去呢?你年纪轻轻,恰似一朵鲜花,正是需要雨露滋润的时候。我这么疼你,而你却总是醉得不省人事,不但辜负了我,也辜负了你自己的青春哟!”

      羊献容听着,内心开始动摇:的确,我年纪还轻,可是一直在虚度青春!尽管生过一个孩子,却从未尝过真正的男欢女爱究竟是什么滋味...

      如此想着,羊献容就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吧!我不喝了。”

      “嗯!这样才乖!”司马越开怀笑道:“良宵苦短,我们就别再浪费时间了,走吧!”说着,他就拉起了羊献容丰润白皙的玉手,把她拉得从坐垫上站起来,接着又从她对面走到她身边,把她横抱起来,大步朝卧房跨过去...

      司马越早就这么做过好些次了,但这是第一次,羊献容清楚意识到了他戎马生涯锻炼出来的强壮。相对而言,体型虚胖的司马衷力气太小,从不曾横抱过体重其实相当轻的羊献容。过去的欠缺,使得羊献容此刻无法不受司马越的阳刚气息所吸引...

      这一夜,羊献容初次体验到了男女之间欢情澎拜的顶点。她激动的表现令司马越极为满意,也非常得意!然而,到了次日早晨,司马越离去之后,羊献容却忽觉一阵罪恶感袭上了心头...

      虽然,得知了秦宣太后与汉朝窦太后都有情夫,她已经抛开了《女诫》的虚伪教条,不再认为自己不为先帝守节就是犯了滔天大罪,但问题是,她的情夫不是别人,而是最有嫌疑毒杀先帝的弑君罪人!他绝非善类!只要想到了这一点,羊献容就不肯让自己对司马越投入感情,更要避免怀上他的私生子。因此,羊献容特地请来了御医,谎称自己最近经血不顺畅,请御医按月开催经汤。

      御医对于司马越经常出入弘训宫早有耳闻,当然猜得出惠帝皇后需要催经的真实原因,但佯装不知,只顾遵旨照办。

      大权在握的司马越耳目众多,很快获悉了羊献容的避孕措施。他并没有反对,因为考虑到万一生出了私生子,只能讬付给司马炽的某个妃嫔,或者送到他自己在封地的王府去给贤惠的裴王妃抚养,那么,孩子得不到亲娘的抚育,多可怜呢?不如不生吧!

      司马越并不指望羊献容为他生孩子,但除此之外,他完全把羊献容当作他的女人,不解为何羊献容一方面终于肯在闺房内配合他所有的欲求,另一方面却仍在女儿以及下人们面前对他表情漠然?他忍不住要问!

      羊献容不敢质问司马越到底有没有谋害先帝?为了保障自己与女儿的安全,她宁可不要冒险触怒司马越,就搪塞道:“不管儒家的规矩多么不合情理,既然这是咱们汉人的治国之道,我还是得要依循礼教,摆出为先帝悼亡应有的样子。你说是不是?”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使得司马越无可奈何。同时,羊献容在床上的热情与在床下的冷淡反差之大,倒是激起了司马越更强烈的征服欲望,令他深感只得到了羊献容的身体未免不够,而迫切想要赢得她的心!于是,司马越千方百计要讨好羊献容,每次来都带给她各式各样别致的礼物,又派人把弘训宫整修得比皇后寝宫还要豪华...

      他不知道,这一切反而令羊献容感伤,觉得自己好像他刻意娇养的一只金丝雀,锁在镀金的鸟笼中,不得自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笼中金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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