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馆》只许典当

16、初觉疑点

　　安静的餐厅只有屏幕的声音在高低起伏，父子三偶尔交换一下眼神，并没有说话。

　　他们汇报自有顺序，屏幕里分了很多的小格子和一个大格子，轮到谁汇报的时候，那个人就会自动显示到大格子。透明屏幕投射在空中，餐厅里的人都能看清楚屏幕里的影像。

　　一早上的时间都在餐厅里度过，梵雀已经无聊的开始打呵欠，梵苏依旧认真的坐直身板，边听边整理信息和记录下需要安排的事项。

　　七只小影凤吃完各自碗里的，开始在别人碗里掏弄，为了避免弄出声音吵到三位人魔领域的大佬，管家利落的将所有的餐具都收拾进厨房。然后又拿了些水果出来摆放在餐桌上。

　　管家深蓝的棉缎长衫袖子随着水果盘出现在梵苏的视线里，他看了一眼，想起还没有想明白的问题，眉头微微皱起。然后继续关注屏幕里的变化。

　　脑海里的问题被他非常理智的先打包好放在隔层，待眼前的事完结了再调取出来继续。梵苏就是这样处理一件件事情，在他这里，只有事情的轻重缓急，并没有关系的亲疏之别。

　　手中的笔偶尔写下两句，本子上的字整齐排列，1,2,3,4,5……

　　梵雀打完呵欠，转眼看看自己“同桌”的笔记，手托腮，他的视线已经彻底从屏幕转移到自家总裁哥哥身上了。

　　“嗯，确实是有几分总裁的范。”梵雀心里想着。

　　“如果他爹知道他哥以后做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这么早就让他们接触魔界的事务。”梵雀假装深沉的叹了口气，摇摇头。

　　时也，命也，作者设定也！

　　幸好自己占了可爱弟弟这个坑，保命符在手，天下我有。哈哈哈。

　　听见叹气声，接着又看到梵雀边摇头边幸灾乐祸般的笑颜。魔王和梵苏都盯着梵雀，投以疑问的光束，转头一起看向刚刚的汇报，那只是一则很普通的事件：有个小孩在贯穿整个人魔领域的河流里发现一座铜像，现在正在打捞上岸。

　　两人疑问的视线又转回梵雀身上，梵苏伸出五指在梵雀眼前晃了几下。发现他的视线焦点根本就没在线！

　　“你是想到什么吗？”梵苏代表高层领导问到。

　　梵雀回神，发现他爹和他哥都在看他，呵呵呵的挠挠头，表示自己没什么需要发表的，继续假装认真的看向屏幕。

　　魔王和梵苏一直都不严厉去要求梵雀，一个是基于对小儿子的情怀，当然，也和本尊本皮有关，根本就是脱线恣意的少年，魔王就任由他去，反正有管家在跟着擦屁股，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已经有一个工作狂一样的大儿子，魔王乐得把小儿子放养。

　　梵苏则是因为对这种投资回报比接近于零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

　　决然拒绝和梵雀一起进行和智力有关的事情。包括但不仅限于——读书、考试、看汇报整理、分析各领域的管理人员和事件。

　　小小的插曲，三人继续处理一系列的事务。

　　早晨太阳的高度已经到达屋顶，今天的汇报也差不多了。

　　管家已经在准备午餐。

　　小影凤玩累了，都窝在梵苏的脚边睡午觉。它们围过来的时候，梵苏就只是斜眼扫了一下，一只只蹭过来，梵苏见它们只是毛绒绒的一圈窝在他脚边就安静下来，也就不理它们。他就继续做自己的事。

　　……

　　“这里十年前发生雪崩，我们当时加急前往，并没有搜索出任何生物的痕迹。所以推测应该只是自然灾害。梵雀少爷要求特别搜寻的地点，我们都是深入检查，并没有其他发现。除了一支深入雪山的分队因为惊扰到极地里的妖兽，出现小数量的伤亡。传说中的雪孩子我们也没有找到。这里的一切非常平静。”

　　伴随着公式化的汇报声音，共享视角里可以看到那边的一片雪白，背景天空的蓝色极浅，很高很遥远，眼睛可见的一切都是白的。

　　准确的说，应该是整个世界就覆盖在白色之下。梵苏跟着镜头看了一圈，确实没发现什么生物。

　　屏幕里再次传来声音：“这是来自极北之地的汇报。莫来恩。”

　　十年前的雪崩，地动也传到了梵家大殿。

　　当时本来说一天都要在外面的梵雀，无精打采地刚回来，也不和梵苏说话，就自己玩着一颗颗蛋，发现地动他也没什么反应。

　　外面的仆人们都乱成一锅的时候，他就只是焉焉地自己和自己玩。

　　直到管家上来和他们说只是因为极地发生雪崩，而辐射到整个领域的余震，很快就会稳定下来，让他们好好待在屋子里就可以，不用担心的时候。

　　梵苏见他弟弟就突然间被吓醒一样，抓着管家的手，非要人家重述一次是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情，像是要验证什么东西。

　　然后梵雀就跟他爹爹要求调动三支人魔侦查分队去极北之地。

　　那地方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去的，梵雀为了得到他爹的支持，说了好多的理由，最后还说是因为那里有雪孩子，所以才会雪崩，我们如果能有这个生物，就能提高战斗力。

　　最后他爹不知道是被说动了，还是说烦了，只能精选三支分队给梵雀。当天就去极北之地执行任务。

　　雪孩子这一生物在梵雀嘴里被说成了无所不能。

　　这是梵苏第一次知道“雪孩子”。也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弟弟这么紧张地争取一件事。

　　和平时玩闹的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在梵苏六岁的记忆里，他没有见过这个正经的梵雀，这个长着和自己弟弟一样，却有着和年龄性格不相匹配的冷静和沉着。之后也不再见过。

　　听到屏幕里传来的汇报和看到的景色，原来这十年梵雀还是在关注那里。难道真的是想争取到雪孩子的力量吗？

　　梵苏看向一早上打着呵欠，无精打采的梵雀，现在因为提到极北之地而正襟危坐的听着汇报，身体潜意识的微微前倾，梵苏记得有一本书里提到过，这个姿势或者是脚尖的偏向都代表着对方在不在意说话的人和事。

　　随着解说的镜头，梵雀的眼睛是一眨不眨的搜索，如果是能过去那里，这眼神化成实际行动就是徒手挖雪，掘地三尺！

　　听到那边没有什么新发现，梵苏感觉到他弟弟的情绪下降了不止三个大调。整个人生背景都像被涂上了灰色。

　　“难道真的有雪孩子，而且这个雪孩子的能力还真的是特别强大？”梵苏有点好奇的想。

　　这一则极北之地的汇报已经是今天的最后一则。屏幕在他的播报后就自动黑屏了。

　　魔王看看都在发呆的两个小孩，轻声咳了一下，吩咐道：“管家，先把午餐安排上来吧。这烧脑的事，特别耗能量。”

　　“是，老爷。”在餐厅里处理魔族的事务时，就只有管家留在这里伺候，其他人是不能进入的。现在汇报结束了，又暂时没在讨论事情，管家乘这个机会，让厨房里的人赶紧一起收拾，把午餐布置好。

　　“好了。先吃点午餐，再处理事情吧。”魔王低沉的声线唤回两个失魂的孩子。

　　“好的，爹。”梵苏先回过神来。早上本来就吃的不多，而且分心留意了管家的事情，吃了什么自己都没留意，有点消化不良的样子。他准备先喝些汤暖暖胃先。

　　深蓝色的袖子又出现在视线里，伸过来的手很细长，指关节有点大，显得每一节手指都蕴藏着力量，小麦饱满健康的肤色。梵苏看向这只手的指尖，可能跟管家的职业有关，他的指甲修剪的很干净圆顺，瘦长的椭圆形，是整只手看起来更修长了。

　　在梵苏被一只手吸引的时候，这双手已经完成了左手端起大少爷面前的碗，右手拿勺，从炖盅里过滤掉面上的油星，去掉肉渣和其他物料，只舀出汤水到小碗里，再把碗轻轻放到被伺候的人面前。

　　深蓝色的袖子离开餐桌的时候，梵苏顺着袖子的移动看过去。和管家四目相对，管家神色很正常的朝他抿嘴一笑，眼神也是安稳的，没有多余的波动，就像是以前每次送餐上去给他们或是在生病时照顾他们一样，看起来就只是像一个长者对晚辈的温柔笑意。

　　“谢谢！”梵苏说。

　　“不客气。小心烫！”管家回以轻声的嘱咐。

　　梵苏点点头，然后拿起白色的瓷勺，一口口慢慢的喝汤。鼻尖却搜寻着刚刚蓝色袖子移动时留下来的一缕气息，很淡，他感觉这个味道是熟悉的，但是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相关的线索。

　　“管家，我也要喝汤。”梵雀看哥哥喝得那么专心，觉得这汤味道应该是不错的，就把碗递给管家。这孩子也是懒得可以了，除了吃和玩，其他事情都不想动不想管。

　　“好的。您要不要汤渣呢？”管家细心的问道。

　　“？”听到管家问梵雀的问题，梵苏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看向自己碗里一点肉糜都没有的汤水……

　　“不要，我要和哥哥的一样。”红色的袖子被梵雀嫌碍事的卷到了手肘，嘴角还沾着一些酱汁，桌上的肉类已经被他消灭的差不多了，再喝碗汤，完美结束一场战役。

　　“好的。”

　　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四字成语都不能形容梵雀的进食速度。

　　而梵苏的速度，就是两个极端。

　　半个时辰后，梵苏放下碗筷。梵雀已经投喂完小影凤们，还和它们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魔王吃完就先出去了，说是下午再回来和他们研究早上的汇报。

　　梵苏起身把椅子挪后一点点才站起来。他以前没有特别留意过管家，但今天自己几个莫名的感觉，让他觉得是不是有一些细节被自己忽略了，还是自己多疑了！毕竟管家已经在梵家大殿服侍了上百年，在魔王还不是魔王的时候就已经跟着梵家了。

　　他要回去先查查管家的资料。

　　“梵雀，你走不走？”

　　“来小家伙们。起步，走。”梵雀把小影凤招成一堆，带领他们上楼。

　　终于送走了他们，管家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如履薄冰，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梵苏盯上了。他知道今天自己被观察了好几回，尽量把事情做好的同时，还得拼命假装无罪。

　　看着两个走向大堂的背影，管家决定今晚回去看看是不是自己露了什么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