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吻过冬天》岩棉

7、第七章

　　【第七章】

　　之后陆子策好像是出差去了，连着半个月都没有见到他。早上许宁赶着去上班，在电梯口遇到回来的陆子策，看着十分疲惫，领带和西装外套都搭在胳膊上，看见许宁才勾了勾嘴角，漾出一个微笑，“上班去吗？”
　　许宁盯着他腮边淡淡的胡渣，突然想到那天在黑暗里这人压抑着退让的姿态，于是愣了三秒才“嗯”了一声，虽然知道这人可能不太需要，许宁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小区前面有个馄饨店口味很清淡，这个点也送外卖，你要不要他家电话？”
　　陆子策眼底露出些意外，带着倦意的笑容也扩大了一些，许宁被他的反应弄得有点不高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大概有点恼羞的意思。
　　“谢谢你。”但陆子策直接递过手机，解了锁，毫不设防。他今天实在是温和，整个人都带着紧绷过后的疲态，浑身的尖刺都柔软下来似的。
　　鬼使神差的，许宁有想摸摸毛，哄哄他的冲动。许宁接过手机，把手机屏幕露出来，大大方方得输进去一串号码，又叮嘱道：“有个虾仁三鲜很好吃，哦对了加个海带丝的小菜最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没注意，一抬头正对上陆子策过于专注的眼神，但那也就是一瞬，下一瞬他就收敛了目光里的锋芒，礼貌友好的接过手机。
　　许宁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慌里慌张的把手机塞回去给他，就匆匆忙忙摁了电梯进去了。

　　许宁本来以为整件事情都算风平浪静下来，但是上下电梯的时候偶尔遇到保安大叔，还是会被眼神怪异的瞅一眼。但好在新馆长让整个图书馆的风气都跟着转变。
　　新馆长是个板板正正的小老头，看着很严肃，听说是返聘回来，原来是非常厉害的画家。
　　前段时间人事变动太多，最后安定下来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点历劫以后庆幸，许宁这个部门的主任就提议出去聚个餐，正好也算为新来的，顶替安逸的小伙子的欢迎会了。
　　顶替安逸的小伙子还是归许宁带，手脚勤快又机灵，许宁带他挺省心了。
　　许宁正准备找个借口推了，主任就说：“我隔着半个办公室都听到小许大脑飞速运转着找理由不去的声音。”
　　聚餐的地方就在图书馆附近的餐厅，环境还挺好的，几个同事闹着开了两瓶红酒，许宁喝了一点，绝不是会醉的量。吃到一半的时候，坐许宁旁边的妹子大概是接到了男朋友的电话，口气都软了很多，尾音拖着撒娇，“好啦好啦，我就喝一点红酒，那你等下来接我哦！”
　　许宁刷了一下手机，她发出去说自己聚餐的短信还没有得到回复。
　　许宁突然就有点委屈。
　　大概是酒精，硬是催化出一些软弱的心理，许宁突然很不开心，她一直都很乖啊，知道他工作什么都特别忙，一般也不愿意麻烦他，但现在突然就很想见他一面，这种欲望来势汹汹又无根无据，从一股微弱的想法，轰轰烈烈成了暴风一般的渴望。
　　许宁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突然就好想他啊，好想好想啊。
　　散场的时候她就有点上头，看菜盘子都有点重影了。许宁给男朋友发了短信又打了电话，意识模糊之下连回没回复都没太看清，但同事问要不要送她的时候，许宁却很客气得拒绝了，她实在是波澜不惊的性子，上头了还是冷冷清清的镇定样子。有两个妹子醉酒的反应有点大，一个被还清醒的同事打车送回去了，还有一个刚刚出包厢就开开心心扑进了男朋友的怀里，对方有点无奈的接住，打了招呼带走了。
　　许宁突然就好羡慕啊。又羡慕又委屈的。
　　没多久同事就三三两两的走光了，许宁在大厅坐了一会儿，捏着手机又打了两个电话，那边一直是忙音。
　　她都不想生气，就浑身无力，就很想蹲在角落里种蘑菇那么委屈的啊。
　　最后觉得酒醒的差不多，许宁准备到餐厅门口的出租车站那里打车回去，刚刚到门口就看到有个熟悉又高大的身影站在路灯下抽烟，烟雾缭绕，在昏暗的路灯下缠绵成暧昧的姿态，依稀就看到那人侧脸俊朗的线条，是许宁闭上眼睛都能在心里勾勒出来的熟悉。
　　许宁觉得满心都抽搐着酸痛，委屈不减反增的满涨了整个胸腔。
　　她跌跌撞撞的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埋在他背上，熟悉的烟味让她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于是声音就又涩又闷，“你怎么才来啊，干嘛不给我回短信啊，我都……等你好久好久啦！”
　　她好像真的等了好久好久，远远不止这样一个夜晚那么久。
　　她放软了语调，尾调都黏腻着微弱的撒娇，这实在是许宁不擅长的事情，她抱了一瞬就不好意思地松开了。而对方慢慢转身过来，在路灯下他脸色苍白，眼眸里浸着微弱的诧异。
　　许宁敏感的捕捉那一点惊讶，眨了眨眼睛，声音几乎要带上哭腔。“你，你不是来接我的吗？你那么惊讶干嘛？啊，你没看到短信啊！”
　　许宁顾不上其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难过死了，难过成一朵软乎乎的云朵就好了，就可以飘回家了。
　　她一秒都呆不下去了，转身就要走，嘴里还振振有词，“你真是太烦了，我不要你了。真的，我不要你了。”
　　但手腕很快被拉住，那人把她抱进怀里，“要我要我。我来接你的，久等了吧。”
　　“不要了！”许宁口气很坚定，“就把你扔在这里，谁要你就捡走好了。”
　　“不行，许宁……”那人喊出她的名字后突然凝涩了一瞬，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低沉又喑哑，“你要我吧，好不好？”
　　他问的那么认真，许宁竟然也就愣在那里，意识清明了一瞬。
　　但下一秒又糊涂起来。
　　“那好吧。”许宁开心了一点，但是她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开心，许宁简直有点患得患失的惶恐，她反手搂着他，把自己嵌入他的怀里，低低声地说：“摸摸毛，不怕不怕哦。”
　　他的车停的不远，许宁拉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小步跟着，没多久就到了停车产。贴身过来帮许宁系好安全带的时候，温热的呼吸就喷在许宁脖颈边，痒痒的，她就笑了一声，“啵”地在他脸颊边亲了下。
　　“你真好啊。”
　　他就揉揉了许宁的头发，问道：“许宁，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宁费劲睁开眼看着眼前人，是她男朋友的样子没错，她伸手顺着他下颚的弧线上挑，口气温柔：“亲爱的？”
　　“我是陆子策。”对方这样说。
　　许宁在这一瞬间并不能消化“陆子策”这个名字，她愣了半天，耷拉着脑袋，脸颊飞着醉酒的红晕，又软又可爱。
　　陆子策突然就不想逼她了。
　　就算真的不记得又怎么样，当年的事于她而言也许并不足够重要，但眼下她在身边，软软甜甜地依赖着自己。
　　他伸手过去帮她系好了安全带，轻轻顺着头发拍了拍：“乖，睡一会儿就到家了。”

　　要许宁这样柔软的依赖是很难很难的，她如果是一只猫，也该是一只高贵又傲慢的生灵，绝不会对谁翻滚露出柔软的肚皮。

　　但许宁现在真的很软。
　　她双眼迷离又氤氲着湿气，再也没有平时拒人千里的冰冷疏离，像是被捡回来的猫咪，柔软而可爱。
　　陆子策舍不得。

　　车子开的很平稳，又很缓慢，许宁就在空调沙沙的声音里被沉重的睡意浸没，她下意识的不想睡，仿佛一觉睡醒以后他就会消失的，可是他不会的，许宁跟自己说，我们如此相爱，绝不会分开。
　　她抱着这样的信念终于昏沉进甜美的梦乡。

　　许宁惊醒的时候，先是感到浑身乏力，刚刚起身脑袋就晕乎乎，几欲呕吐，她只好放任自己又倒了回去，接触到被窝的时候又觉得触感不太对，许宁费力地看了看四周……好像，不是自己的窝。
　　她探进被子里，自己换上了一件过分宽大的睡衣，但是昨天饭局以后到今天的记忆……她竟然喝断片了？
　　许宁摸摸索索地试图找床头灯，大概是发出的动静太大了，片刻后房门就被敲了两下，门外人轻咳了两声，似乎有点犹豫，而后才道：“许小姐？您醒了吗？”
　　是年长女性的声音。
　　许宁挣扎着要坐起来，但实在是头痛欲裂。房门被从外推开，门口依稀站着一位大婶，笑眯眯地很是富态，看着倒不像是佣人，态度却很恭敬的客气，“您醒了吗？我熬了些鱼汤，您尝一尝，解宿醉效果很好的。”
　　许宁终于看清楚这间屋子的陈设……分明是陆子策的家。
　　大婶让许宁叫她陈妈，说是陆总请来的家政，陈妈说昨天陆总晚上叫她过来，帮许小姐擦了身子换了衣服，今早又炖了鱼汤，等许小姐醒酒，言外之意再三强调了陆总的君子之风。
　　许宁却是一脑袋浆糊，她怎么也想不起昨天是在哪里遇到了陆子策，但她又不想显得自己真一点不记得那么蠢，强装镇定的谢谢陈妈，隔空谢了谢陆总，她推辞着走到门口，但鱼汤实在是气味鲜美，许宁还是坐下来喝了一碗。
　　陈妈去厨房盛汤的时候，许宁看到垃圾桶最上面是小馄饨的包装盒，莫名其妙就有点开心。
　　“陆先生呢？”
　　“陆总昨晚赶飞机，把我叫来就走了。”陈妈说，“这个汤您喝的好就带回去，放在冰箱里，晚上下一口面条进去又养人又好吃的，陈妈给你装起来。”
　　乳白色的鱼汤飘了过分鲜美的香气，拒绝的话在许宁嘴里滚了又滚，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昨天聚餐就是周五，特地选了今天不用上班的日子，许宁帮着陈妈把陆子策家里打扫了一下，等陈妈“下班”的时候，自己也跟着准备回家，结果一出门就看到扔在电梯口的快递箱。
　　这层楼只有许宁一户人家的时候，快递员一般直接把快递扔门口，反正丢哪里都是许宁的，现在多了一户陆子策，许宁就有点犹豫了，她捡起来看了又看，收件人的地方却被撕坏了，根本看不出来。许宁前几天在网上订了艺术展览的票，到货就是这两天，但似乎不该是这个尺寸的盒子。
　　但万一人家艺展送了小礼物塞成这么大的盒子呢？
　　“陆先生不怎么网购的，”陈妈看许宁纠结，“多半就是您的快递了。”
　　许宁知道这个“不怎么”也就是“从不”了，也就晃了晃盒子，惦着质量很轻，许宁犹豫了片刻，还是拆了盒子。
　　——里面装着几块色彩斑斓的蕾丝布料。

　　女式的，蕾丝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