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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至高至明日月1.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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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踹开,先进屋的是抱着赵无眠的赵靑蕖,蓝谷冬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
赵靑蕖刚将怀里的人儿放下,准备找些药油抹在她肿胀的额角上,长鸣便从外头赶了过来。
他身上的衣袍都湿透了,满面急色,待看见形似落汤鸡的赵无眠坐在圈椅上,额头还肿起一个紫红色的大包,长鸣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着急转变为担忧和怒火。
“我让你好好在屋里待着,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赵无眠没敢吱声,虽然她仍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事事偏袒她的赵靑蕖这次只安静地立在一旁,赵无眠便知道他俩是真的生气了。
她不是会与人争吵的性子,如今只想平息赵靑蕖和长鸣的怒火,待二人都心平气和了,她再将西罗尸香的事告诉他们。
“你昨夜烧刚退,今日就去淋雨,病还怎么好?”长鸣显然是气急了,向来沉默寡言的人竟整整数落了她半炷香的时间,甚至都忘了先让她把身上湿淋淋的衣裳换掉,自己的也一并忘了。
所幸赵靑蕖一早便出门去帮她备热水,蓝谷冬也跟着离开了,没有其他人在,被长鸣教育的赵无眠不至于太尴尬。
长鸣见她低头认错的老实模样,胸中蕴着的最后一团怒火也灭了,他将之后的话咽下,住了声。
但他太了解赵无眠了,兴许现在看着乖得让人恨不得抱进怀里亲一亲,但保不齐下次还会犯同样的错误,所以他必须弄清楚,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跑出屋去。
长鸣叹口气,问道:“你实话告诉我,想出门干什么?”
赵无眠抬起头,心道自己终于可以说话了。
“长鸣,我要跟你说一件很严重的事!”
长鸣皱起眉头,“怎么了?”
“船上有人被种了西罗的尸香,真凤可能知道了我们的行踪。”
长鸣暗自松了口气,除了赵无眠的事,其他的根本不算什么严重的大事。但他还是关心地问道:“你如何得知?”
赵无眠正准备和盘托出,突然想起长鸣还不知道自己一连偷跑出去了三次。自从离开东罗,长鸣在她心中扮演的角色,除了体贴的兄长之外,还有严厉的长辈,所以她潜意识里不想他知道自己的忤逆。
“就是,就是我当时在外面透气时闻到的啊。”怕自己说的太含糊,长鸣不信,赵无眠强调:“我不是第一次闻到了,船上一定有人被种了香!”
长鸣嗯了声,拿了药油涂抹在她的额角,再敷上绷带包扎好。
“赵靑蕖应该是去备热水了,等会儿洗沐小心些,也别洗头了,知道吗?”
赵无眠胡乱地点头,不禁道:“那种香的事怎么办?”
“我会处理好,你这几天除了这间屋子哪里都不许去,直到病好为止。”
听罢,赵无眠皱起了小脸,她想再为自己争取点自由的权益,但看到长鸣严肃的面庞,顿时什么也不敢说了。
她发现了一件事,长鸣好像变得越来越强势了。
外头的狂风暴雨仍旧没有停歇的迹象,船身也仍旧在摇晃,风甚至从门缝中漏了进来,将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赵无眠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所幸过了一会儿赵靑蕖就领人端了热水上来,这次蓝谷冬并未跟着。
陈连得知赵无眠摔跤磕到了脑袋,提着医箧匆匆赶来,恰好赵无眠正在屋里头泡澡,赵靑蕖和长鸣都冒着风雨站在屋外候着,陈连一来,二人组变成了三人组。
三个男人靠在阑干上,相对无言。
陈连觉得尴尬,便随口道:“赵大哥,我上次帮你上药发现你腿上的伤口结痂了,现在痂掉了吗?”
赵靑蕖点头,礼貌而疏离地答道:“要不是陈兄弟的金疮药,我的腿也不会好的这么快。再将养几日,应该就完全无碍了。”
他客气,陈连也跟着客气:“那到时得空,我再帮你看看吧。”
赵靑蕖应了声好,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实则心底没有多少感激。他很清楚,自己的腿之所以能康复,并非陈连的医术有多高明,而是因为他给的药确实不错,还有自己日日夜夜不懈怠的换药复健。
他曾经觉得只要自己活下来,即便失去双腿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自打第一次被赵无眠背起,他的想法就完全变了。
活下来怎么够,他必须要健全,不单要用计谋赢回属于他的东西,还要用双腿背起赵无眠。
他不能忍受自己在赵无眠面前是残缺的,他怕她有一天会嫌弃自己是个瘸子,冷落他丢弃他。
他还要把赢回的权势捧到她面前,让她知道他曾经有多么风光,让她知道他能给她怎样的庇护,而不是再像现在这样,仓皇逃窜躲躲藏藏。
在夔州逗留不是巧合,而是他的有意为之。第一次看见玄衣卫,他便猜出了蓝谷冬的身份,唯一的巧合是前往药王谷,药王谷远在彭州,从浔阳去往彭州,势必要经过夔州,这才给了他“顺势而为”的机会。
越往南走离京都就越远,绝域殊方天高皇帝远的,难免出现一两个可以号令一方的土皇帝,更何况如今朝廷式微,中央政局动荡,短短五年,各地灾害不断,百姓早已叫苦连天,谁能带来福祉他们就认谁为王。
三年前从濮阳右迁回京都,赵靑蕖就曾思量过倘若自己在党派之争中落败后的打算,为防万一,他将当时唯一信任的心腹秘密安排在夔州,并让他在夔州府衙随便谋了个职位。
那心腹名叫燕回阆,曾与他同为乐坊的伶人,二人识于微末,因性格有几分相似,平日里一人受罚挨饿,另一人常会偷些馒头馍馍给对方,一来二去的,比起一般人,关系自然亲密些许。
少时的燕回阆,虽同样少年事重,不甘趋于人下受人欺辱,但却远不及赵靑蕖深于城府工于心计。燕回阆自认比同龄人持重老练,彼时却在见识过赵靑蕖的阴谋阳谋后,佩服之至拜倒辕门。
当时他得知赵靑蕖的打算,不多问便甘愿放下一切赶赴夔州筹谋。赵靑蕖还未出事时,一直与他秘密保持联系,并在一年前得知他已从府衙里的小小典吏擢升为知州,想必在他失联后,燕回阆也猜到京中发生了大变故,做好了部署。
夔州知州乃赵宰冢的人一事,除了赵靑蕖本人,只剩他曾经的心腹知道,而如今知道的,除了活下来的赵靑蕖,再无第二人。
当时他敢不计后果地和兵部尚书郤洛争尚书左仆射之位,一是因为再过几月便是秋审,倘若他落败,不至于落得身死的下场,二是因为他在三年前就为自己铺好了退路。
所以下狱后,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去夔州,然后东山再起。
思绪纷杂间,赵靑蕖眺望暗沉的一色水天,远处的海面掀起滔天巨浪,龙卷风裹挟着巨浪忽远忽近地移动,雨水将他单薄的衣袍打湿,他未曾注意,而是想着只距百里的夔州,在脑子里为之后布局谋划。
三人在屋外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赵无眠终于泡好了澡。
她打开门,探出一个脑袋出来,问道:“还要把洗沐的水提出去吗?”
赵无眠刚出浴,脸上挂着两坨被热气熏出来的绯红,满头青丝全扎了起来,即便如此,白皙光洁的脸依旧看起来和巴掌一般大小。赵靑蕖离门最近,他当先跨入门槛,一进屋看见赵无眠的全貌,他才知道她竟光着脚没穿罗袜。
不算自己在内,这里共有一大一小两名男子,怎可让他们瞧见她玲珑小巧的脚丫?
赵靑蕖二话不说,突然反身将门合上,手一抬,闩好门,害得准备跟在他身后进屋的陈连差点被夹到鼻子。
他置若罔闻屋外跳脚的陈连,还有发怒敲门的长鸣,一把扣住赵无眠的手腕,把她拉到榻前,再迫她坐下。
赵无眠尚且不明所以,一叠声问“怎么了”。
赵靑蕖抬起凤眸,看了她一眼,看得她既莫名又心虚,乖乖闭了嘴。
接着赵无眠又看见他蹲下身,正奇怪于他的举动,自己胖胖的小脚丫突然被一只冰凉的大掌握住。赵无眠吓了一跳,猛地缩腿,竟没能从赵靑蕖的掌心中逃脱。
“别动。”赵靑蕖沉着声音,不怒自威。
他从怀里拿出干净的手帕,认认真真地帮她把占了灰的脚底擦干净。
赵无眠的小脚和她的小手一样,趾头珠圆玉润,胖嘟嘟的,他一掌就能握满。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她脚底的四处边角缀着粉色,粉白相间,衬得胖脚丫愈发可爱娇嫩。
赵靑蕖刚在外头吹了风,手掌冰凉,一触碰到暖烘烘的脚丫,心神不免一荡。他借着擦脚之名,下意识地抓揉掌心中软嫩的小脚,力道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得越来越大,甚至想咬上一口,再揣在心窝里藏好。
他无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当真无药可救了,赵无眠在他心里已无一不好。
赵无眠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一开始她还挣扎,被赵靑蕖训斥之后安分了些,可她实在觉得痒,硬憋了一阵,实在忍不住蹬了两下,忙不迭道:“公,公子,我自己来吧。”
赵靑蕖手中的力道丝毫未松,他抬起头,如玉的面庞浮现不正常的薄晕,赵无眠没看出那两抹薄晕,但她看清了赵靑蕖眼里跳动的火光。
赵靑蕖干脆不再掩饰,丢了帕子,不断把玩揉捏掌心里的胖脚丫,时不时剐蹭她粉白相见的嫩脚底,逼问道:“知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