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洌 御 玄》南宫墨

18、失散(1)

　　“姑娘，姑娘，醒醒”，弄剑挣扎着睁开眼，，两张长得一样的俏丽小脸映入眼中，撑起身子，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双手抵住太阳穴，减少一些疼痛
　　“现在什么时辰了？”弄剑看看外面仍是一片漆黑.
　　“刚过了三更”，双胞胎之一的云菁答道
　　“才过三更啊”弄剑叹着
　　“姑娘可要再睡一会？”云蕙问
　　“好，你们也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云菁云蕙转身退出，回到了外间。
　　弄剑复又躺下，想着刚才的梦魇，却是再也无法睡着了
　　那片树林，绯红和紫色的身影，从马上坠落下来的抚琴，一身殷红，血腥满天，绯红的身影却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在她“失踪”的这半个多月里，她们可曾寻找过她？被南宫承雅关起来的这段时间，他封锁了她所有的消息来源，也曾极度想要出逃，却总在她要行动之时，他都适时出现，而平日里，却一直被云菁云蕙姐妹俩看得很紧.
　　蹙着眉头，努力地撑起身子，靠在床头，胸前的伤还未完全复原，不时的阵痛仍会让她在半夜醒来。照理说按她的功力，想逃走并非难事，但这些天下来，每一天的昏睡时间却越来越长，想起那张每天必定出现的俊脸，不禁一阵恶寒
　　想起这半个月的种种，她不禁佩服起南宫承雅的手段来，每日下午必会来这简屋坐上一会，有时是请来他大姐为她治伤，有时竟是亲自送了药来。起初竟还对他心怀感激，而过了几天后，却发现事情似乎并不怎么好，反而像是踏入陷阱一般。
　　外伤确是好了不少，但内伤未见严重也不见好转，而且每日昏睡的次数越来越多，体力似乎也越加弱了，竟是连真气也提不起来，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进过几天的观察，终于肯定问题便是出在那汤药中……
　　那日……
　　“少爷.”云菁云蕙向门外之人行礼
　　“罢了.”南宫承雅举步跨入室内，摆了摆手，示意他人退下
　　“今日倒是没有睡嘛，也好，无需我等你了”，南宫承雅看向榻上的弄剑
　　弄剑转过头，直直地望向他开口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呵呵，当然是药，来，张口”，南宫承雅走至床边，将药碗送到弄剑的嘴边
　　“药里放了什么？” 弄剑偏过头，避开那腥苦的气味.
　　“果然聪明”南宫承雅放下碗“只是些‘玉碟香’罢了，不会影响你的伤的，不过复原得慢一点而已”
　　“‘玉碟香？！’”弄剑骇道。听抚琴说过‘玉碟香’是取自西域的玉碟翅膀上的莹粉，少量服用，可以安神镇痛，但若是每日连续服用，便会将练武之人的真气压制住，则变为一种催眠的药剂。
　　“为何压住我的功力！”弄剑有些气愤
　　“聪明如你，怎会连如此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南宫承雅摇摇头，优雅地转身，端起盛药的玉碗，反复看着。“我说过了，留着你必然有用，若是等你恢复了功力，我的目的如何达到？！毕竟，‘风南’六大杀手之一的‘弄剑’”，并不好对付，你说呢？”，缓缓吐出这句，南宫承雅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弄剑，一脸温柔，却看得弄剑一阵毛骨悚然
　　“你？！”弄剑已是气结，此人果然不可小觑.
　　“好了，药喝不喝随你，这‘玉蝶香’不仅药里有，只要是你所处的地方到处都会有，不喝药，伤好不了也不关我的事，然而这‘玉蝶香’，可是不会减少的，孰轻孰重你自己选吧.”
　　说完便将药碗放在床边，一个转身走出了屋子.
　　弄剑颓然地滑进了被子里，看看一旁的药碗，一咬牙，认命地一口饮下。既然是怎样都避不了，那干脆先养伤，毕竟，还有轻舞给她的“赤寒珠”可以化解一些“玉蝶香”的药力.

　　想到这里弄剑甩了甩头，甩去脑中那俊雅的影子，看向窗外，明月悬空，天气异常好
　　从怀中掏出一瓷瓶，晃了晃倾向掌心，便有三颗赤色的圆珠滚落于手心
　　“只有三颗了啊”，弄剑拈起一颗送入口中，顿时一阵凉气便侵入肺腑.
　　不过应该够了，明日便可出逃，弄剑暗下决心，这几日连续服下“赤寒珠”，功力也大约恢复了三成，使些轻功应该不会有大碍，明日，她便可看准时机逃走，先去找轻舞她们.

　　“各位好汉，我二人还有要事要办，若要钱财，劳烦开个价码，我们留下便是”，轻舞和抚琴已被围在中间，陆陆续续便已聚集了约二十多人，穿着整齐统一，就连武器也均为长刀。看样子训练有素，并非一般的山盗劫匪，这便不容易对付了.
　　黑衣人并不说话，一个看上去是带头的人对其他众人使了个眼色，便一起围抄上来，逼得抚琴和轻舞落马.
　　动作整齐划一，竟是以阵型将抚琴和轻舞隔开来
　　有六人从不同的方向围攻向抚琴，少了“玄”，抚琴赤手空拳，只能不停地抵挡住攻击，运起真气，在身体周围圈起一圈以此来作保护的屏障。
　　一个旋转，避开了欺向身侧的长刀，而这一刀也破开了屏障，并未给她喘息的机会，接着又一刀直取抚琴眉心，一敛眉，身体后仰，右脚足尖点地，几乎是贴着地面直直地向后滑去，眼前的刀尖也随着她的后退节节逼近.
　　抚琴暗惊，提起的那一口气即将消退，刚想要立住脚，却听得身侧一阵呼啸，心下一惊偏头望去，另一侧寒光一闪，转眼间刀锋已抵至腰身。
　　顾不得其他，一咬牙一个横转，避开腰际的长刀，双脚向上微屈，夹住眼前的刀刃，仰头向后，一个空翻，反击先前之人的肋下，却不料又被另一把刀划伤了肩膀，顿时血流如注，染得紫衫一片暗红.
　　“唔”冷不防中招，肩上的剧痛顿时令抚琴脚下一软，未稳住身形，跪在了地上.
　　“琴！”远处的轻舞大喊，舞着红缎“御”，也顾不得身侧的刀光，直冲过来.
　　抚琴看向她，咬了咬牙，想要站起来，刚一抬首，又是一柄长刀直取心脏。
　　“叮!”一声脆响，“御”及时地击在刀面上，使之偏了准头，抚琴身子向下一躬，刀面便擦着背脊滑过，削断了几根腰带
　　“你怎么样？！”轻舞飞奔至她身侧，将她扶起
　　抚琴摇了摇头，刚欲出声，却见轻舞身后一并长刀直刺过来，心下一惊，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跨前一步，顺势将轻舞向后一带，情急之下伸出右手，用手掌握住了刀刃，登时，鲜血便顺着冷光森森的刀刃滴了下来，拿刀的人看着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确定.
　　“喝！”轻舞看准时机大喝一声，手中红缎反出，缠上了那人的腰，一抬手，手腕轻抖，那人已被横空扔了出去
　　“手给我！”轻舞拉过抚琴，掩不住怒火，一把拉过她的手
　　“咝”用力太猛，抚琴一阵痛呼
　　“啊，弄痛你了吗？”轻舞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又仔细看了看那只纤手，雪白的肌肤上，鲜血肆意漫延，掌心处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药，药，你的药呢？流这么多血！”轻舞一脸紧张，一迭声问道
　　“药在包袱里啊!”抚琴无奈道，驮着包袱的马早已不知踪迹.
　　“可是在流血啊！好多血…”轻舞已快失声。她们三人向来都是一同出任务，任何对手在她们三人的配合下，根本不可能碰到她们一根汗毛。况且，以往都是事先计划好，也从未碰到过如此突发状况。那些时候，看着剑挡在她们身前，看看“洌”的影子为她们挡去所有刀剑利器，每时每刻都是安心的。
　　似乎有那一袭月白的身影，便可将所有危险都阻隔在外面，而如今，少了那个淡然的影子，就连空气也变得不安起来。三人之间的默契，因这一次，转变便开始了。那种不安却越来越强，似乎这一别，竟如同天涯相望一般，相见竟让人觉得遥遥无期。
　　捧着抚琴的手，思绪飘了这么远，轻舞越想越心惊，一向要强的她，脸色煞时惨白，平日里无波无澜的水眸，此时却结气一层雾气，豆大的泪珠便这么无声无息地砸了下来
　　抚琴神色一滞，呆望着她，一直像大姐一般照顾她们的人此刻的眼中竟有了泪水。
　　“喂，舞，舞，你别哭啊！我没事的！”抚琴也是一下慌了神，忙伸出另一只手去抹轻舞的泪。“你别哭啊！你看，我不流血了，不流了啊！”抚琴伸手扯下轻舞绯红的裙裾一角，包扎住了手掌，鲜血渗进了红色里，只是将那颜色变得更暗。
　　“别哭别哭，真的不流血了，你看！”抚琴如同撒娇的孩子一般，将手伸向轻舞。
　　轻舞一愣，终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止了眼泪，摸了摸抚琴的头，嗔了一句“笨蛋！”

　　“倏”一个黑衣人看准时机挟刀袭来，将二人再度分开。
　　糟了！光顾着伤感却忘了大敌当前。轻舞神色一凛，一个漂亮的旋身躲开了刀锋，再转头，抚琴已是被六七个黑衣人围在当中。
　　该死！轻舞低咒一声，想要再次冲过去帮抚琴，却未曾想到被迎面袭来的四人挡住了去路，身形微动，旋转着向上飞去，四名黑衣人也是穷追不舍。忽一个转身，一脚踹向其中一个的胸口，一击未成，被其用刀挡开，回神时，已有两把刀架在肩上。
　　此时所有的悲伤和愤怒全部化为力气，一扬手，手中的“御”怒如长蛇一般飞出，化作一道赤红击向周围的黑衣人，四人闷声倒地。紧接着，又有四人飞身上前，甩出“御”缠住其中一人的长刀，正待抛出，只觉后背一阵凉，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剧痛，顿时白了脸，感觉着液体从体内流出。不经意间，竟是将背后的空门留给了敌人。
　　受了这一刀，手上的力道也一下减弱。“御”也突然收住了去势，直直向下垂去，伴着那一袭飘摇如红枫的身影坠于地面。
　　“舞！”听得抚琴大喊，轻舞吃力地抬头，这一刀的力气也不小，竟还有余震，直震得她头晕目眩，竟是连眼前的景物也看不清了。
　　“嘶！”勉强抬起胳膊挡住了身前的一刀，却又是一道血痕在手臂上绽开，衬得绯红舞衣更加妖艳夺目
　　丝毫不放过她的，六柄长刀一齐袭来，屏住最后一口气，提起脚尖直直地向后掠去。看着那一袭越来越远的紫色身影，如同被笼罩在绝望里，一口气未接上，飘飘摇摇地坠落向地面。
　　“舞！”看着那一袭耀眼夺目的红越飘越远，抚琴提起步子便要向前冲去，顾不得身边的几柄钢刀，只想抓住那一片如残败的枫叶般凄凉的身影。
　　“噗！”岂料身侧一脚直直踹上她的腰部，一口鲜血喷出，向后摔出了五丈多远，这一摔，直震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如同要裂开一般，竟是一丝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奋力地抬起满是鲜血的脸，望向远方，伸出那只缠着红布条、红得妖艳的手，口中喃喃“舞…轻舞…剑…救我们…救…”剧痛袭来的瞬间，脑中飘过那一袭月白身影，她们的剑，此刻在哪里，似是连思考也没了力气，手颓然地垂下，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