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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115 骤然失恃唤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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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珏凝肃着脸面,摇摇头,“母后有所不知,湘君之所以决心彻查此案,但因当年湘君闯入皇宫告御状时,您曾亲呈状纸给父皇,湘君为报此恩,才不惜拂逆太子也要解明真相!此乃鸟尽弓藏之计,恕聿珏不能苟同!”
“不能苟同?那妳说说,若是不动这一步,咱们可有胜算?我一旦死了,太子的下个目标肯定就是妳!不仅如此,聿璋也好、谷家也好,都要暴露在危险之中!”
面对皇后厉声质问,聿珏湿了眼眶,苦笑以对,“母后千万别这么说……就算太子之后将要对我不利,我也不能让她为了我而送死,还让蔺家上下给咱们陪葬。”
“珏儿……妳这是妇人之仁!”
“母后生养聿珏多年,对此点理当知之甚详。”聿珏伸手去牵皇后,反遭她挥退。
“珏儿,若欲成大事,有时也需不择手段!”皇后撑起声调,听闻者皆知,此人已是强弩之末。“我问妳,蔺家上下与为娘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
聿珏忽感一阵心寒,明白自己无论怎么说都不成,她再度搭上皇后的手,试着转移话题。“母后,之前您邀聿璋、烨卿等一块儿出游,咱们母女俩共乘一骑的往事,您还记得否?”
“怎可能忘得了!”皇后别开头,忿忿地扯着被褥。
“您当时说,因为我像极了您,所以您才如此宠我而冷落太子,对不?”
皇后微怔,悄悄地回过脸面,“是呀。”
聿珏揩了揩泪,续道:“当时的我并不明白,毕竟在我心中……有人不管容貌或是性格,皆较聿珏更像着您……”皇后此刻不愿听见聿琤名讳,她于是模糊其词,“等到聿珏出嫁之后,我才终于明了您的意思。”
“哦?”
“人心善变。为恶为善,全在一念之间;晚出生的我曾天真地以为!以为您甫一入宫便是皇后……我未曾见过您费尽思量,只为在宫中占一席之地的模样,而您从未告诉过我这些。”
只是那些算计、丑陋,却曾明白地摊在聿琤面前。
是处境,造成了姊妹两人间的不同。
“您舍弃了册封为后前的作为,在入主凰宁宫后,一心只想着母仪天下;聿珏有幸生于此时,打小锦衣玉食、高枕无忧,然则太子却曾陪着您走过风风雨雨,看遍后宫里的勾心……”
“够了!不必再说了。”皇后模样狼狈地别开头,轻咳了几声。
她及时收口,“聿珏说话不中听,还请母后恕罪。”
门外传来柳莳松的呼唤,敞开门,聿珶亲自捧着汤药,小心翼翼地走入寝殿。
“聿珶当真有心,为了母后的药亲力亲为,就只为了让您安心服药……”
“珏儿。”
“母后有何吩咐?”聿珏回头,看见皇后的手颤抖着僵在半空,她轻握住,“母后?”
“妳说得对……”皇后噙着泪,惋惜又感叹的开了口,“妳与聿琤……都是像极了我的好女儿!”
只不过两人所体现出的她,有如阴阳两极般,黑白分明。
而如今,当初亲眼见过她狠心陷害姊妹的聿琤,已是“青出于蓝”,做出比她更狠更毒的事情来;聿珏纵有夫家庇护,因为心慈而甘愿救她于虎口,只怕也为时已晚……
聿珏温顺的点了点头,接过聿珶捧来的汤药,悉心吹凉了,送到皇后嘴边。
“珏儿,无论用上什么方法……妳得千万要保全自己。”
与聿珶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聿珏虽讶异,仍然温柔一笑,“聿珏明白。”
皇后无比放心的笑了,低头喝下药汁。
而与之同时,独自回到太医院的袁既琳,手里握着那张写满字的药方……是聿珶亲手开的方子。
她凝望了一会儿,随后将它揉了,丢进燃起炭火的火盆儿里。
*
即便是夜里吃了一碗饭,又打了个小盹儿,失去自由的湘君疲乏困顿,然而比较起身体上的痛苦,她更担心皇后与聿珏那头的情况。
毒杀皇后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一心要拉倒聿珏背后这片靠山的太子,要如何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特别是在聿珏费心保护之下?
而在失去皇后之后,聿珏又将如何与大权独揽的太子周旋?太子会如何对待自己的亲妹妹?
兀自思量着,门外一串轻浅跫音,告诉湘君有人来了。
是裴少懿。
然则她却不似平常着朱红官服,而是换上黛青宫装,一身素雅。
“妳怎换成这身打扮?”湘君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聿琤亲自下旨,解除她内务官的职位,让她成了梅穆的侍妾。
少懿面色凝重,行至她面前幽幽地叹了一声,“蔺湘君。”
伴随着那声听似无奈的叫唤,湘君瞧见她自袖里亮出短匕。
“原来如此……这便是太子对我的宣判?”不知她这个圣旨受封的四品御前带刀侍卫,若是不明不白的就死在毓慈宫里,聿琤要如何向皇帝交代?
不过湘君很快就嘲笑起自己,对聿琤而言,杀一个奴才何须名正言顺?
“死前,让蔺某再问最后一句。”湘君仰头,而裴少懿的短匕,已然抵至喉间。“太子她,打算如何对待云旸公主?”
裴少懿疑惑的瞪她一眼,“妳都已自身难保,却只惦记着云旸公主?”
“我只希望太子高抬贵手,念及姊妹亲情,莫要把路走绝了……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不到……”裴少懿勾唇笑叹,“妳到现在都还抱着如此天真的想法。”
与她原来的主子一样。
湘君颦眉,放弃似的闭上眼,“若妳还能替我带句话,便替我向她说……”
恕她无法遵守约定。
她既没能解皇后燃眉之急,也无法遵守她答应聿珏的事——一心求活。
裴少懿却无情地打断她,“妳如果想说什么,自己寻得机会去向她当面讲吧!”短匕一挥,一刀两断的不是湘君的脖子,却是捆绑着她的粗绳。
事态急转直下,让湘君瞠目结舌!“裴……少懿?”
“妳以为殿下会愚蠢到杀妳这个声望如日中天的钦差大臣?”少懿收起短匕,动手替她整弄起衣衫来。“我得警告妳,妳就算赴死,也别要给咱惹麻烦!”
给绑了近乎一日,湘君手脚仍不听使唤,她使劲地甩了甩手,“妳这时来放我,难道不怕太子惩罚于妳?”
她勾起一抹巧笑,“不会的!我裴少懿对殿下一片赤诚,怎会与妳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既然不是偷偷放她,那就是……湘君心头一凛,转而搭上她的臂膀,“莫非娘娘她……”
“妳猜得不错!殿下已火速赶去凰宁宫,兴许也已惊动了圣上……”湘君勉强撑起身子,不等她说完便夺门而出。
望着湘君离去的背影,少懿敛起笑意,感慨又同情地摇摇头。
*
药碗倾覆,响起了令人惊愕的碎裂声。
“母后……母后!”聿珏着急地瞧着脸色苍白,捂着心口的皇后。“您怎么了,母后!”
聿珶也给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傻了。
皇后眼睛翻白,在聿珏的叫喊下四肢颤抖,连一句话都没能出口,不一会儿便垂下头来,动也不动。
“还愣在这做什么!请既琳过来!”聿珏声色俱厉,“快去啊!”
得了明令,知更手忙脚乱地爬出寝殿。“母后!醒醒呀,母后……”
聿珶瘫倒在地,眼巴巴地瞧着聿珏抱着皇后哭喊,一声又一声。
“聿珶……怎么回事?”聿珏抬起泪眸,轻轻的,问了这么一句。
“我……我也不知……”她不敢置信的掩面,放声大哭。
事后回想起来,那句要聿珏保全自己的话语,成了皇后临终前最后的嘱咐。
一直以来保护着聿珏,替她瞻前顾后的靠山,终究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