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蛋恋人》连山益

8、第八章

　　那股发胀的感觉刚刚升起来，就在部长的声音出现的时候火速降下了。阮绵绵身体一僵，生怕又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这次部长却是意外的和颜悦色。至少相比起从前是如此，整张雷公脸看起来都和蔼了些许。一进办公室，他就开始关心地问起阮绵绵的生活状况。工作是否顺利？人际是否和谐？心情是否愉悦？

　　阮绵绵被问的一脸懵比，又捉摸不透部长的用意，只能重复着“都挺好的”，手指不时碰碰鼻尖。

　　部长笑了两声：“哈哈哈，咱们部最近业务比较忙，压力也比较大。公司呢，对员工的心理状态也很关心，小阮你虽然进公司才两个月，但工作很认真，这是大家都能看到的。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尽管和同事说，还有进公司时负责带你的那个王，王，王——”

　　“王芳芳。”阮绵绵提醒道。王芳芳是来公司六七年的老人了，部里大多人见到她都要喊一声王姐，上级见到她却又都叫小王，有些人到现在都不清楚王姐全名叫什么，连部长都一时想不起来了。

　　部长点点头：“对，王芳芳。小王她很热心的，虽然现在她已经不负责带你了，但平时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也要多问问。这个，公司呢……”

　　部长又说了一些诸如公司理念，员工健康等方面，直到终于停了下来，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对着阮绵绵，还是对自己刚才扯七扯八的一番话。也直到这时候，他才抛出了重点：“小阮啊，你觉得我们部门怎么样？”

　　原本一头雾水的阮绵绵陡然精神一振：“我觉得部门挺好的。

　　部长笑了笑，没说话。

　　阮绵绵想去摸鼻子，又忍住了，硬着头皮补充道：“部里的气氛很好，工作也很有动力，大家都很努力工作，同事们相处也很和谐……”

　　事实上部里气氛冷漠，私下互相嚼舌，业务懒散，偷工减料，是公司里公认的风气最差的部门，没有之一。

　　部长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笑眯眯地让她出去了。阮绵绵出来后就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部长今天怎么了？中邪了？魂穿了？她自从来到部门以来就没和部长说过几句话，更别提被“关怀”了这么久，让她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

　　以部长的性格，面对下属的时候只会颐指气使，但面对上司就会满脸堆笑，卑躬屈膝。阮绵绵曾经也饱读小说的大脑开始不切实际地幻想起一些可能性，难道部长发现我其实是云总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为了讨好即将进入豪门的自己才突然改变态度？

　　用文件夹挡着脸，阮绵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声音轻轻的，却又带着十分满足。两本文件夹后面的世界又小又安静，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阮绵绵的豪门梦没能撑过几分钟，在手机短信的提示声中破碎了。阮绵绵划开屏幕，是老妈在群里发的一条分享。

　　【三大妙招，教白领们如何保养身体。】

　　阮绵绵看了下，发了个笑脸出去。这是他们家三口人的聊天群，从她上大学开始建的，一直到现在。

　　【大闺女：身体特别好，嘿嘿嘿[偷笑][偷笑]】

　　【老妈：[笑脸]钱还够用吗？这个月怎么转这么多回来，够花吗？】

　　【老爸：不够说一声，家里钱够用，你那边物价高，得多留着钱。】

　　阮绵绵双眼一酸，她额头抵着文件夹，轻轻抿了抿嘴又发了个笑脸。

　　【大闺女：钱够用[笑脸]，上个月涨工资了，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嘛。】

　　【老爸：对，都呆三年了，我记得你们那是不是一年一涨工资来着？】

　　阮绵绵想了想第一个公司的制度：【对呀。】

　　【老妈：绵绵发个照片呗，最近吃的怎么样啊。】

　　阮绵绵从相册里挑了张P的气色不错的，发了上去。

　　【老爸：饿瘦了。】

　　【老爸：[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点开，五百八十八元。阮绵绵本来想退回去，又突然想起昨天苏城提出要去工作时，看向自己的目光。

　　如果不要这笔钱，她和苏城在剩下的半个月里，就真的只能顿顿吃黄瓜白菜酱油炒饭了。

　　她倒是能接受，比这更清贫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但苏城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却连口肉都吃不到……犹豫了一会，她还是收下了这个红包，发了个大大的感谢表情包过去。

　　【大闺女：就当补贴了，生活直接奔小资。[笑脸]】

　　爸妈又叮嘱了她几句，阮绵绵一一应下，群里也没有了声响。她锁了屏，发起呆来。

　　她以前是每个月给家里打一千或者一千五，这次一口气打了两千过去，是因为从大姨那里知道爸的腰又严重了，去针灸了两次，又到医院买了不少药回来。

　　阮绵绵知道他们不告诉她是怕她担心，她怕的却正是这一点。自从爸腰伤复发以后，就再也没能出去工作，妈每个月的工资有限，家中因为奶奶的病经常反复，一点存款都没有。一想到爸妈可能舍着脸出去借钱，阮绵绵就恨不得自己银行卡里能突然多出几万存款。

　　现在存款没有多，但多了一个男人，还有两只蛋。

　　想到了更现实的问题，阮绵绵突然不知道是该头疼好还是该甜蜜好。

　　公寓附近的快餐店好像在招服务生，要不然去应聘个夜班？

　　她发现自己今天又没能专心工作。从前看着就不感兴趣的工作内容现在更是一团乱麻，她不得不去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

　　小人在心中扯着嗓子喊：你连苏城那么好看的男朋友都有了，还有什么不努力的借口？不努力怎么养家？不努力怎么养蛋！

　　要是努力也不行呢？一个微弱的声音轻轻响起。

　　那就……小人好像被问住了，托着下巴研究着一个合理的回答。

　　阮绵绵叹了口气，摇摇头把这些思绪都甩走，然后出了洗手间向楼梯走去，她还得爬一趟八楼去取东西。

　　楼梯间旁边就是电梯，她刚刚走到旁边，电梯就“叮”的一声打开了，阮绵绵惊讶地转头看去，和站在里面一脸严肃的男人四目对视。

　　两个人的脸上都短暂地出现了一秒的懵比，然后阮绵绵连忙打了招呼：“云总好。”

　　电梯中的正是云总，公司之前的少东家，现在的东家。
　　他还是一身一丝不苟的西装，严肃地冲她点了点头，然后从电梯中迈了出来，目光却在她脸上游移了一下，张了张嘴。

　　阮绵绵感觉有点尴尬。云总是要直接走人，还是想跟她说话？她是应该目送云总离开，还是应该直接跑路？

　　云总看起来一脸严苛，是不是生气了？如果他马上要批评自己，自己该怎么道歉显得诚恳又不失尊严？

　　不到两秒的路程似乎变得有点漫长，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阮绵绵：“云总再见！”

　　云总：“你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