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58、见面

　　叶屠从慕容府送他回来的轿子出来到客栈时，夜已深，天边早已悬着一轮清亮的半月。

　　“闺女就要嫁人，”显然喝过酒，脸上透着酒红色，走路也不是太稳当的叶屠看了看迎上前的尤掌柜夫妇，喜忧参半地叹了口气，
　　“这两天怕是没法睡安稳了。”

　　“既然叶掌柜的睡不着，不如到我们屋里坐一会，喝喝茶，”扶着叶屠的胳膊，尤掌柜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指了指，
　　“我和我媳妇有几句话正想和你说说。”

　　“那感情好，其实我也有几句话，不说也挺急。”

　　进了屋，坐在桌边的叶屠喝了两口尤掌柜媳妇端来的醒酒的茶，顿时觉得有些迷糊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小尤子，你刚在外面说有话和我说，怎么我们都坐着一会了，你却不开口？”

　　看了一眼自己欲言又止的男人，尤掌柜媳妇笑着道，
　　“他啊，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嗨，不过这事也得我来说。”

　　“大妹子，那你说。”

　　“今儿叶掌柜的你去慕容府的时候，宫里贵妃娘娘身边的得力太监跑来了，送了一大堆礼物，都拿去了你的屋子。等你回头过去的时候，好好看看。”尤掌柜的媳妇说着话，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了起来。

　　“这礼物有什么不妥吗？”看到神情突然严肃的尤掌柜夫妇，叶屠有些担心地问道。

　　“礼物倒没什么不妥，可是人留下了话。”

　　尤掌柜媳妇把小端子来时表达的宫里的意思原原本本叙述给了叶屠，

　　“小毛可要在慕容府一待就是三年，她一向敬重钦佩小将军，”斟酌着词语，尤掌柜媳妇放低了声音，
　　“虽然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可是孤男寡女在一起见面多了，这万一将来日久生情就麻烦了。叶掌柜的，不是我们怕事，没这档子事以前，京城就早有传闻，慕容小将军日后是会娶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当驸马爷的。掌柜的，你也知道，我们都喜欢小毛，这话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毕竟我们都是百姓人家，慕容将军家人再好，也不是我们可以高攀的。”

　　“是啊，三年后，就算小毛被休了，可是京城里大家都知道原委，不愁日后她嫁不出去。”尤掌柜的也跟着自己媳妇搭上了腔，
　　“可若是真的和小将军有什么，那就是得罪了公主，惹恼了皇上，我们几个脑袋都掉不够的啊。”

　　沉默着听完尤掌柜夫妇的话，喝过了酒反应毕竟还是比往日里有些迟缓的叶屠想了想，
　　“你们的意思，宫里的人来提醒我家小毛绝不可以和小将军在一起，否则会，”叶屠把手放在后脑勺后晃了晃，
　　“脑袋搬家？”

　　“人可没说的那么清楚，可是就这个意思。”尤掌柜媳妇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谁让我们是平民百姓呢。叶掌柜的，眼看着小毛这就要去慕容府了，这两日我们可都得和她说说，尤其是你这当爹的，可得告诉她这事的轻重，千万别在府里对小将军动心，动了心怕是伤不起啊。”

　　“我虽然不在，那太监不是也见到了我们小毛了？”叶屠睁着铜铃般的大眼，困惑地问道，
　　“我这闺女又不是笨蛋，听到自然清楚。”

　　“可是小毛她不在，没听到，可不是要我们给她说，其实我们说也比那太监讲好，至少她能听的进去。”

　　“不在？我早告诉他，去齐三公子那里不可多待，难道回来很晚？”

　　“也不是很晚，你前脚刚走，她其实就回来了，不能见那个太监的原因是，”尤掌柜的媳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她醉了。”

　　“什么？这，”叶屠有些恼怒地站了起来，

　　“叶掌柜的，你快坐下，别发火。”尤掌柜一把拉住叶屠，让他坐下，
　　“小毛还在睡，有什么明儿一起说。”

　　“这个齐三公子人是好人，就是这也太没分寸了。”叶屠脸上露出一些淡淡的不快。

　　“这倒是，还有，自己不把人送来，却让那个元庆班唱戏的把小毛送回的家，”尤掌柜的媳妇也觉得不妥地“嗯”了一声。

　　“元庆班唱戏的？”叶屠皱了皱眉头。

　　“就是那个姓不的后生。”尤掌柜接上话，
　　“好在我们小毛是男装出去的，要是给多事的人看到传出去，慕容府那里还不...”

　　“那个唱戏的，让他送到是对的，”叶屠微微点了点头，“不过，他果然唱的好戏啊。”

　　“怎么，叶掌柜的你听过他唱戏？”

　　“嗯，听过。”

　　“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今儿，在慕容府。”

　　“啊，”尤掌柜夫妇惊讶地同时喊出了声音，
　　“慕容大将军见你居然还请了元庆班的人来唱堂会？”

　　“哎，一言难尽啊。”叶屠拿起茶杯仰头一口喝尽，
　　“这就是我刚刚想要和你们说的事情，好在，宫里娘娘派来的太监交代的要我们小毛注意的话，大伙儿算是不必担心了。”

　　“这唱戏的和宫里交代给小毛的话有什么关系？”

　　“因为小将军就是这个唱戏的，唱戏的就是小将军，小毛和他一向不对付，怎么会喜欢他？再有个三十年也不会，所以你我都不必担这个心，”叶屠放下手里的茶杯，
　　“我现在担心的是其他的，我们小毛要是知道了这嫁过去的人是姓不的那位，以后天天打架可怎么得了？”

　　听完叶屠的话，尤掌柜夫妇面面相觑地看了看彼此，彻底没话了。

　　叶屠心里既兴奋又七上八下地尾随在给他领路的门子慕容开的身后走进慕容府的大院。

　　“好家伙，果然是将军府，这里到底是能有多大啊？”走着走着头都有些晕的叶屠估摸着如果没人指路，自己在这个宅子里，多半三四天都走不出来。

　　就在叶屠心里在发着感慨时，在他身边来来去去走过的家丁和丫鬟们也都时不时好奇地拿眼角扫视着少爷未来的岳父大人，私下纷纷议论起来。

　　“瞧这汉子一嘴的络腮胡还有满脸的横肉，若不是身上的这套衣服还像点样子，正和强人没什么两样。”

　　“你这口气好像见过强人一般？我倒觉得挺威武，不过怎么看都是个屠夫的样子。”

　　“难怪夫人房里的小丫鬟燕儿说，这家的姑娘看到装了假胡子的少爷一点都不害怕，感情是天天在家就可以看到大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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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知道大伙儿正在议论自己的叶屠只顾往前走，突然看到一个精神抖擞，面目有些熟悉，白发苍苍的老者迎了上来。

　　“管家，人带来了。”慕容开指了指身边的叶屠。

　　“你先下去吧，这儿我带进去。”老者和慕容开说完话，对着叶屠行了一个礼，
　　“叶掌柜的，老汉这里有礼了。那日道扰，请多多见谅才是。”

　　“啊，”突然想起来在自己就要新开的肉铺喝过水的老人家，叶屠一边回着礼，一边好奇地道，
　　“原来是老伯，怎么，你这亲戚居然是慕容将军府的。”

　　“哈哈哈，正是。”慕容耿笑了笑，“这以后，掌柜的和慕容家也算是一家了。”

　　虽然还是有些疑惑，可是突然看到了认识的人，叶屠心里倒是放松了许多，跟在老者身边，两人说着话一起走进了堂屋。

　　“小人叶屠，叩见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大小姐...”看见屋里坐着的一众人，叶屠慌了神，只跪下，糊里糊涂一股脑背书似的说着场面话，磕起了头。

　　“亲家公，快快请起。”慕容毅走上前，一把拉起了地上的叶屠，两人对视了一眼。

　　为了不让叶屠觉得不自在，见面前慕容毅早就换下了朝服，穿了一身平日里在家看书时的较为随意的服装，可即便如此，在叶屠眼里，身材高大的大将军依然是威风凛凛，果然是自己心目里的大英雄样子。

　　穿着显然是新做的的员外服的叶屠在慕容毅的眼里虽然看上去有些个五大三粗，可慕容毅毕竟是军伍里待过，疆场厮杀过来的人，到看着对方这样的挺亲切。

　　“亲家公，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只当是自己家，”老夫人看了看已经坐进椅子里的叶屠，笑着道，
　　“听你家小毛说，他爹有一嘴全天下最威风的大胡子，果然没错。”

　　“老夫人，”叶屠不好意思地站起身，
　　“我家小毛和我都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没什么见识，喜欢瞎说，您可别见怪。”

　　“不怪，不怪。”正要继续说下去的老夫人，就听门口有人传话，
　　“小少爷到。”

　　“让他快进来见过未来的岳父大人。”

　　一听未来的女婿要进来，叶屠心里倒是万分的激动，虽然不是真的，可好歹也是自己闺女要嫁的人，得好好看看。

　　听老祖母在里面吩咐自己进去，接受了小义的劝阻，也知道再也瞒不住而没有改装的慕容不凡咬了咬牙，大步跨进了门槛。

　　“孩儿拜见老祖母，爹娘，大嫂，”转过身，无需任何人指出，慕容不凡就对着叶屠，朗声道，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眼看着叶屠的眼睛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慕容毅笑着道，
　　“我这孩子长得像他娘，秀气了些，亲家公可别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