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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求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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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的总领太监江连生进到书房的时候,远远瞧见元兴帝手上捧着张薄纸,正盯着它呆呆出神,于痛楚怨愤中又有那么一丝隐隐的眷恋不舍。
他略一踌躇,正琢磨着要怎生开口。元兴帝已瞧见了他,将那页薄纸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问道:“何事?”
“回禀圣上,贵妃娘娘在宫外求见。”
“贵妃?”杨琰喃喃问道,旋即唇边浮起一抹讽笑,“她怎么会来?她来朕这里做什么?”
“贵妃娘娘说她心中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圣上的。”
“不见!”杨琰硬梆梆丢下这两个字。
“是,奴婢这就去给贵妃娘娘知会一声。”
然而不等他迈出半步,就听圣上又传下话来,“你跟她说,朕国事烦忙,让她先在外候着,过上三四个时辰,等朕批完折子,再见她。”
江连生一边退步往外走,一边心里纳闷,这位圣上看起奏折来看得飞快,不是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批完了所有的折子吗?怎么这会儿又有折子要批?
等他传过话,再回来伺候杨琰笔墨时,却发现,元兴帝压根就没在批什么折子,手上拿了本《大唐西域记》看得聚精会神,过了好半天才听到一声翻书声。
江连生心下就明白了,看来自家陛下还真是对他这位嫂嫂上了心了,可陛下从前还是宁王时,自己一直在他身边侍候,怎么愣没看出来什么端倪呢?
他正细想从前,忽听“啪”的一声,杨琰把书往书案上一拍,“去把贵妃给朕叫进来!”
“是!”他赶紧往外就走,转身的时候还偷瞄了一眼漏壶,啧啧!这才过去半个时辰不到,圣上就忍耐不住了?
杨琰紧盯着那一抹素色的人影缓步而来,纤腰一搦,身影窈窕。
“爱妃可真是希客啊!今儿怎么有心到朕这永安宫来逛逛了?”
林静言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陛下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爱妃这话朕可就不明白了,有劳爱妃再给朕说得明白点儿?”
“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九五之尊,更该一言九鼎,言必信、行必果、已诺必诚!不意陛下却总是出尔反尔,真真让人耻笑!”
杨琰眸光一冷,“原来爱妃今儿是来兴师问罪来了,枉朕还以为朕这些天费了这般功夫,百般讨好你,总算把你这块石头给捂得热了些,原来却是朕想多了。”
“陛下当日是如何发下豪言壮语的,说什么往后再不会用非常手段胁迫于我,却原来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换成了用女人来威胁我。”
这宫中的一举一动如今都在杨琰的眼皮子底下,他立刻问道:“怎么?今儿那些女人不是去给你请安的吗?难道她们还敢为难于你?”
这些女人被他调、教了这么些天,该不会这么不识相才对。
“她们如何敢为难我,也不知陛下用了什么好手段,竟让她们全都甘愿给陛下做起了说客,一个劲儿的劝我……劝我……”
她抿紧樱唇,没再说下去。
原来那帮女人找她是为了这个,杨琰心下一松,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爱妃可真是冤枉朕了,朕可没让她们去胡说八道。”
“陛下是没有明着授意,可却用别的法子逼得这些向来只知争宠的后宫女人,竟然愿意——愿意将陛下拱手相让。”
“在爱妃心里,朕就这么下作吗?当初拿杨瑁来威胁你,事出非常,不过是为了要保住爱妃性命,迫不得已才拿来用上一用。朕这般的人品才貌、文材武功、深情专一,远比那杨瑁强上百倍,只要假以时日,不信得不到爱妃之心。”
“那陛下又为何在召她们侍、寝之时,百般凌、虐,让她们以为若想不再受你搓磨,便得……”
“朕这么做,不过是替爱妃出口气罢了。这些女人先前可没少欺负你吧?从你的宫女青荇那儿搜出来的一本小册子上可记得清清楚楚,杨瑁碍于她们的家势背景,不敢替你出头,朕如今虽也不得不暂时给她们一个名份,但是爱妃昔年受过的气,朕总得一一替你讨回来。”
他说得再深情款款,林静言也不信他。她垂下双手,任由臂上挽着的披帛滑落在地,又伸出手缓缓去解腰间所束的绦环。
杨琰微眯起眼睛,“爱妃这是何意啊?”
“陛下既然对妾如些深恩厚情,那妾身也唯有——解、衣相报。”林静言手下不停,淡淡地道。
既然有些事终将躲避不过,再这样拖下去,谁知杨琰这疯子又会想出什么阴损的主意来胁迫于她,只怕到时便是给她下、药也未可知。倒不如,她就顺着他的意思,然后再……
杨琰居高临下地瞧着她,突然笑道:“爱妃这是在求朕目垂你吗?”
这一次,再被如此相问,林静言面色不变,甚至从从容容地点了点头。
杨琰面色一沉,“你凭什么觉得你要朕目垂你,朕便会目垂你?”
林静言抬头看他一眼,那眸光里的水意凉凉地漫过来。
“陛下当日不是说,只要妾哭着喊着求您,您便会……”她撩起裙摆,盈盈跪倒在地道:“妾林氏求陛下施恩。”
“呵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杨琰像是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纵声大笑起来。
“爱妃可真是个妙人儿啊!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以为你就那么美味可口吗?只要你一开口,朕就会迫不及待地扑上来?”
“哼哼,朕问了你那么多次,都被你给拒了,还是当着那么多人?你当朕心里当真半点也不介意吗?凭什么你想让朕目垂你,朕就得目垂你?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他抄起案上的茶盏狠狠地掷到地上,在那一地破碎声里,他大声吼道:“给朕滚!朕再也不想看见你。”
一道碎瓷片恰好划破林静言的小臂,她却不觉得痛楚,只是有些吃惊地看着杨琰,这人果然是个疯子,这般喜怒无常。
她起身想走,方一转身,却又被吼道:“站住!谁让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