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男人》静候晨曦

65、chapter65

　　万滕文紧紧贴在休眠仓底部，听到屋里槍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像是在铁皮水桶上倒下源源不绝的豆子。屋子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躯体倒地的声音不停传来，他看到阿耶莉娜手里的槍被打飞，然后腿部中槍跪倒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槍声停了，屋里一片诡异的静谧，像是所有活人都已不在。万滕文触目所及之处都是趴倒在地上的尸体，却不知道冲进来袭击的人是否还活着。很快他就得到答案，他听到脚步声传来，脚步声很轻捷，带着奇异的韵律感。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从他的角度看，看不到来的是什么人，但是显然，这个人正在冲着他而来，他此刻被紧紧束缚，毫无反抗之力，来人哪怕手里没有槍，只用一只手都能掐死他，他顿时一阵慌乱。来的人肯定是粉红界限的，是来杀他灭口的！

　　他开始死死挣扎，然而无济于事，脚步声在休眠仓边上停下，一个女人脚踩着底座，弯下腰，美丽眼睛弯起，看着他笑了：“凯文，怎么这么害怕呢？一个休眠仓而已，让你这么恐惧吗？”

　　万滕文看着她的脸愣住了，那个人竟然是丽贝卡！

　　照顾了他一年多的家庭医生，一个性格温和与世无争的柔善女人，一个在他失落时总是耐心开导他的人……怎么可能？她是粉红界限的人？

　　粉红界限里的女人，对男人都是极度厌恶，难道过去一年中她的善意都是伪装的？

　　丽贝卡眯起眼睛笑着，那笑容看起来温和，无害，与她的身份丝毫不搭。万滕文看着她，表情苦涩。

　　丽贝卡对他眨眼，然后，她按动控制按钮，万滕文身上的束缚消失了。

　　得到自由，万滕文顾不上思考其他的，立刻手脚并用爬出舱外，伏在地上，头晕目眩，胃部翻搅，几乎吐出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密闭空间恐惧症，否则为什么会对冰冻休眠这样恐惧？

　　丽贝卡在一边冷静地看着，远处的阿耶莉娜趁机想跑走，丽贝卡淡定端起槍，射中她另外一条腿，她惨叫一声，坐倒在地上，抱着两条腿，表情扭曲，然而忍着没有呻吟出声。

　　万滕文扶着墙站直身体，远远离开那个休眠仓，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他说不上来，但是他对休眠仓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那种恐惧甚至比死亡更甚。

　　直到觉得自己安全了他才开口询问：“为什么？丽贝卡？”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要对阿耶莉娜开槍？为什么不杀了他？

　　丽贝卡翘着腿坐在休眠仓基座上，姿势看起来休闲随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万滕文觉得这种姿态看起来慵懒高贵，带着让他依稀熟悉的感觉。丽贝卡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红唇勾起懒懒的笑，与往常的笑容截然不同：“其实比起丽贝卡这个名字，我更喜欢原来的。人们通常都叫我高贵的杀手，也有人叫我-------微笑死神。”

　　听到这个名字，万滕文和阿耶莉娜都震惊地看着她。

　　“格丽斯？”万滕文不确定地叫出来。

　　丽贝卡，不，格丽斯笑眯眯眨了眨眼，红唇勾起，对他打了个招呼：“嗨，凯文。”

　　万滕文一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丽贝卡就是格丽斯？她没死，还一直都在他身边？不可能！别说当初的那场突然袭击有多么难以逃脱，就算是逃出来，她们的外貌和性格特征都无法让他将两人联系起来。除了有着同样颜色的漂亮金发，她们在外貌身材等其他地方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尤其是身高。一个人外貌可以改变，眼睛颜色可以更改，但是身高……

　　他忽然想通了，然后震惊地瞪大眼，是了，丽贝卡说过她曾近因为严重的事故，导致腿部骨折，坐了将近半年的轮椅。

　　“是啊。”像是读出了他的震惊，丽贝卡一只手撑着脸颊，露出慵懒笑容，“为了改变身高，我截断腿骨，在上面加了五厘米高的钢骨，啊，那康复的过程，真的是非常辛苦！我也经常在夜半时分痛醒，却只能独自承受。但是，所有的一切，比起阿耶莉娜带给我的，都是无法比拟的。”她眯起眼睛看着阿耶莉娜，浓密的眼睫在眼窝处形成褐色的暗影，那眼神很危险，重重杀机在其中隐隐闪现。

　　阿耶莉娜终于发出低低呻.吟：“你是怎么进来的？守卫呢？”

　　“守卫？别幻想了，这里所有的守卫现在都已经成了死人，没有人能来救你了。”格丽斯咯咯一笑。

　　不光是阿耶莉娜，连万滕文都震惊了：“不可能！这里的守卫那么严密……”除非是对这个庄园了若指掌之人，否则不可能准确找出每个警卫的位置将她们都射杀，即使是最清楚这里防卫情况的布兰卡也没有把握在这里短的时间里将这些警卫清除干净。而丽贝卡往日在这座庄园里的权限非常有限，平日里对万滕文的治疗都在外围的位置，而且每次的进入都是由警卫看守监控，她根本没有机会在庄园里探查，她怎么可能将这里的情况都摸清楚？

　　“是啊，的确很严密。要不是这么严密，政府军的刺客又怎会每每在这里止步，我又何必为了狩猎你花上这么久的时间？”格丽斯歪着头笑着，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端起槍，对准阿耶莉娜瞄准，然后，她扣动了扳机。

　　子弹没有射中阿耶莉娜，只是擦着她的脸落在她身后的地面上，溅起刺眼的火花。与死神擦肩而过，阿耶莉娜惊出一身冷汗，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

　　格丽斯乐得笑了出来：“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她站起身，来到万滕文的身边，然后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对着阿耶莉娜傲然一笑：“但是，我有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内应啊！你给了他在这里最大限度的自由，他代替我将这里的守卫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我才能这么简单轻松地冲进来。”

　　“什么？”万滕文愣住了，自己是她的内应？他怎么不知道？

　　阿耶莉娜低低呻.吟一声：“不可能！他没有那机会……”

　　“是啊，你真是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凯文从来到这里之后，无时无刻都在接受你的监控，即使是我在对他进行心理治疗之后，你虽然表面上跟我保证，在治疗过程中不进行监听，事实上，你对他的防备一刻也不曾停止过。”格丽斯看着万滕文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叹了口气，“这里的情况的确不是他主动对我说，而是我用他的眼睛亲自看来的。”

　　万滕文更是不懂，他莫名其妙地被告知自己成了间谍，而自己却毫无所查，怎么回事？

　　格丽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两年前，我在某个研究机构得到一个非常先进的间谍技术，用激光在角膜上刻录，然后填上电路，利用人体的生物电，可以将任何一个活物变成移动的监视器。这个技术在半年前被美国的某个研究机构也研发了出来，在她们召开新闻发布会后，你们不是也得到了消息，甚至为此调整了警卫力量进行防御吗？只是你们都不知道，早在一年多前，我就已经运用了这项技术，而凯文，就是这个技术的第一个应用对象。你可不知道，为了将这个活监控送进这里，费了我多少工夫呀。”

　　他？活动的监视器？万滕文伸出手摸着自己的眼睛，却察觉不出其中的不同。然而，想到往日里眼睛总是莫名地感觉到胀痛，他又有点相信了。如果真的像格丽斯所说，那么，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在脑海中回溯过往，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对了，是从那次帆船酒店之后，格丽斯带着他去见了一群放逐者，在那里，他受到攻击，回程之后，格丽斯为他动了手术，在那之后，他的眼睛就时常产生酸痛……

　　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眼睛就被动了手脚了。为什么？难道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格丽斯就有意将他送进彩虹庄园吗？这样看来，那次粉红界限的袭击是真的吗？或者，那只是格丽斯安排的一个环节，为了名正言顺地在他身体上动手脚？

　　如此的话，那么他就理解她为什么要射杀布列安了。布列安与诺薇拉两情相悦，只要她还在，诺薇拉就不可能接受他的存在，势必不会让他留下。

　　忽然，他又有了一种震惊的想法，昨日射杀诺薇拉的人是谁？真的是粉红界限的？还是……格丽斯？

　　隐藏的飞艇上，那个杀手对诺薇拉一枪毙命，却只是伤了他，留下他的性命。在布兰卡冲进座舱时，那个杀手又对她进行了掩护，重创粉红界限的袭击者……除了格丽斯，他想不出来还有谁会这样做。

　　他脑中翻江倒海，站在格丽斯身边，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怎么会有一个人，拥有这么深沉的心思？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了阿耶莉娜？只是为了阿耶莉娜出尔反尔，将他从她手中抢走吗？

　　不，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即使他很值钱，也不至于让格丽斯算计这么久，为了他与阿耶莉娜这样作对。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冲着阿耶莉娜来的？

　　而他，只是一个被她彻头彻尾利用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