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男人》静候晨曦

64、chapter64

　　爆炸的余波还在，支援的人马也终于赶来了。万滕文抱着诺薇拉的尸体靠坐在钢铁的基座上，绝望地看天。他原本还打算趁乱逃走，然而因为伤重，他无法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他记得警卫七手八脚地将他又送回庄园，在路上他失去了神智，醒来后已经经过治疗，管家告诉他，阿耶莉娜来了。

　　是啊，她必须来！她最心爱的女儿不在了，她怎么可能不来为她报仇？

　　女王驾临，万滕文尽管重伤难行，也被安置到轮椅上推了过去。

　　路过庭院的时候，万滕文让管家停了一下。庭院的草坪上，阳伞孤零零地立着，下方的木椅上，它的主人再也不会坐在上面，听着音乐喝咖啡。

　　此刻，他的内心既是伤感，又有不安。他知道，阿耶莉娜一定气疯了，她的女儿死了，而他还好好活着，虽然凶手不是他，但是他也定然会被迁怒。

　　阿耶莉娜打算怎么处置他？紧紧地握着扶手，万滕文无比希望这个电动轮椅的速度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毕竟是阿耶莉娜，失去了最爱，也未表现得疯狂。在大厅里，诺薇拉的仪容被整理得非常干净，静静躺在一座冰棺中，身上穿着舒适的衣服，双手在腹部交叠放置，万滕文觉得他是见到了童话里的睡美人。

　　阿耶莉娜坐在棺边，满脸柔情凝视着她，那表情非常慈爱，然而万滕文看着觉得有些瘆得慌，总觉得下一刻她会唱起摇篮曲来。

　　“凯文，你看，她是多么漂亮啊！”她开口，轻声赞叹，“你知道吗？她出生的时候，只有这么小。”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浑身红红的，像个小毛猴子。医生说我的身体条件不算好，不建议我生育，如果真的要孩子，最好是代孕。但是我拒绝使用人造子宫，亲自怀上她，把她生了下来。我一天一天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从懵懂天真的孩子，终于长大到可以披上婚纱，和一个男人结婚，生孩子，过上一个完美的人生……”

　　她眼睫扇动，泪水滴了下来。万滕文的心也如那断线的水珠，一点点滑入谷底。

　　阿耶莉娜要疯了！

　　“粉红界限……”她抬起头，看着万滕文，眼神冰冷无情，“凯文，你说，我把这些偏执的女人全都送给诺薇拉做陪葬，怎么样？”

　　万滕文沉默，是粉红界限那群人干的？难怪要置他于死地……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

　　他内心一阵不安，越发对自己的处境感觉绝望。

　　“凯文，坐吧。”意外地，阿耶莉娜竟然没有接着迁怒于他，反而指着一边的沙发，示意万滕文坐下说话。万滕文尴尬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她他原本就是坐在轮椅上的。

　　阿耶莉娜像是反应过来了，神经质地笑了一下，又眼神转向诺薇拉，幽幽开口：“我从小就是个异性恋。在我出生的那个时代，女人和女人结婚生孩子已经非常普遍，我身边的女人，包括我的两个母亲，她们都是这样。即使是一个异性恋，要和男人结婚，也太不现实了。因为，他们是那么稀有，那么脆弱，那么短命……谁都不想生出一个天生短命的孩子，男孩子在最开始就会被选择放弃掉，只有极少数能出生……然而，谁也不想一结婚就当寡妇，即使有能成年的男人，也不会有人爱上他们。”

　　万滕文苦笑，曾几何时，有谁能想到男人有这么一天？如果阿耶莉娜看到冷兵器时代的男人，不知道她会庆幸还是狂呼。

　　“但是，命运就是那样奇妙，在我十七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男性，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他……你能想象在一个周围都是同性结婚的女性群体中，一个异性恋所受到的歧视与伤害吗？”

　　万滕文：“……”

　　他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如果他说他能体会，她信吗？真没想到，异性恋也会有这么一天，一时，他心里五味杂陈，表情无比怪异。

　　阿耶莉娜尖锐地笑，“那些人，只是因为我和她们不同，就尽情嘲弄我，侮辱我，还给我起了外号，叫‘活寡妇’！因为我注定要当寡妇！哈哈哈哈！”她仰面发出神经质的声音，“正如她们所说，我和诺薇拉的父亲刚结婚不久，他就过世了，我成了一个寡妇……”

　　王腾文没敢接嘴，他总觉得，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诺薇拉是我的一切。”阿耶莉娜抚弄女儿的面容，然而被上面的冰冷坚硬刺痛，她触电般地缩回了手，她痴痴看着棺材里的面容，忽然站起身，摸出一把槍对准万滕文：“凯文，你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男人，你是唯一的，我要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你属于我的诺薇拉！既然她不在了，那你就陪她一起走！”

　　万滕文苦不堪言，看着黑洞洞的槍口指着他，心里满是绝望。果然如此！看来这一劫他始终都躲不过。

　　阿耶莉娜傲然看着他，手指扣上扳机，万滕文绝望地闭上眼睛。砰地一声，槍响了，万滕文心中一惊，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槍响，他耳中一片轰鸣，觉得肝胆都纠在了一起，如果手指可以握住，那么只需要轻轻一抓，他就要肝胆俱碎了。

　　阿耶莉娜打空了子弹，看着脸色惨白的万滕文，发出咯咯咯的笑。

　　“凯文，你这么宝贵，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她喃喃自语，“对了，我有办法了。”她忽然走了出去，然后很快又走了回来，看着万滕文，眼神诡异，然后又坐回诺薇拉的身边，眼神痴痴看着她，像是入定了一样。

　　万滕文终于确定自己暂时不会死了，悄悄舒出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漆透。阿耶莉娜不说话，安静到了诡异可怕的程度，他也只能苦笑着陪着她沉默下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心反抗，无力挣脱，只能当个陪衬的哑巴，装作自己成了蜡像，天知道身上的伤痛的他多想直接躺下，沉睡不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万滕文在这期间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某个地方，从他的角度看起来像是科幻片里的休眠仓。

　　这是要做什么？他动了两下，发现自己被束缚了起来，浑身上下只有脖子可以转动。他转过脸，发现边上还有一个类似的休眠仓，诺薇拉躺在那里，身上连着仪器，仪器上不时发出滴滴响声，看起来她还活着一样。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阿耶莉娜，她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墙边，双手抱胸，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们。

　　“你要做什么？”万滕文再也无法忍耐，放声怒吼，“放开我！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这个疯女人！”

　　阿耶莉娜嘴唇勾起，露出诡异的笑，很难得，她脸上没有上妆，嘴唇干裂，一笑扯动伤口，鲜红的血从破口处流出，惨白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落下明昧不定的暗影，看起来像是刚吃完人一样可怖。

　　“别担心，凯文，我不会杀你。你是属于诺薇拉的，我当然是在送你去陪她。”她语气听起来很低柔，却让万滕文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陪她？”万滕文忍不住哆嗦，这个时候他发现，身下躺着的地方开始变凉，一个念头闪入脑海，他大惊，难道，阿耶莉娜打算将他冷冻？

　　按照现在的医学技术，人类只有脑被彻底破坏，才算是真正的死。只要脑部还完整存在，未受损伤，将人体低温冷冻保存，将受损器官放到培养槽中，通过细胞培养对其进行修复，花上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时间，说不定可以实现复生。

　　但是，这个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医学界的空想，并不曾有真正成功实现的事例存在。

　　“你是诺薇拉的未婚夫，她睡着了，你当然要陪着她一起睡。你放心，等她醒来了，我自然会放你和她一起醒。等你们都醒了，你们就举行婚礼……”阿耶莉娜咯咯地笑，“那个时候，我就能当上祖母了。我会把我所有的事业都交给你们的孩子……”

　　“你疯了！她已经死了！她心脏都碎了！脑部也早就因为缺氧坏死了！”万滕文怒吼，让他冰凉凉地再睡上几十年，他一定会疯掉！这样比死亡更加恐怖。

　　他是真的怕了，开始在休眠仓里剧烈挣扎。

　　阿耶莉娜冷笑，转过头朝一边的工作人员示意，立刻有个浑身被白色包裹的女人拿着注射器走了过来。

　　“不！你还是杀了我吧！”万滕文剧烈挣扎，脸色都扭曲起来，“我不想睡！”

　　阿耶莉娜冷笑看他，如看将死的一只猫或者一只狗，脸上表情显示这件事毫无转圜余地。

　　“凯文……”她正要说话，忽然，远处一声巨响传来，那声音听起来像是爆炸的声音。可能是因为距离有些远，震动无法传来。

　　阿耶莉娜疑惑地转过脸，正要示意别人去查看，忽然，门口一声巨响传来，门被强行打开，一个女人端着槍站在门口，对着室内开始疯狂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