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青檀梦尽

248、第 248 章

　　马超盯住祁寒的眼睛，只见那一双向来幽深寂静的眼里，是不容错视的焦虑之色。

　　他剑眉皱起：“你说什么？”

　　“马家的军队绝不能入京，更不可襄助曹操东进征战！”祁寒促声道，“如今老将军已开拔数日，西凉精骑又最擅闪电战，此事不宜迟，孟起，你须尽速派人追回军队，免得耽误时机，贻致大祸！”

　　马超板起脸来，目光渐沉：“此话何来？”

　　祁寒连忙将那夜周瑜所恳之事转述一遍，匆匆分析了一下曹袁对峙下各方来兵的情势，又将此番出兵助曹于马氏的弊端简单一说。

　　谁知马超一听，却陡然扬起眉毛，愠色道：“你原是为了周公瑾来做说客！”

　　“你！……你当我不知！”他陡然间阴沉下脸去，瞪大了俊目气恘恘，“你与那周瑜暗通款曲，骈膝夜谈，‘相见恨晚、相言甚欢’！你将我送的狼髀刀给了他，他则赠你象牙觱篥！竟为了他来挑唆与我！”

　　祁寒深感震惊，没想到马超军中的眼线居然不少，消息竟如此灵通。自己位卑职微，竟连与周瑜相交这点异动也没被遗落。

　　听他强调的那八字，想来传报之人没少添油加醋。又或是钟繇魏讽等故意放出风声，以做离间。

　　祁寒未及开口，马超脸色胀红，双拳紧握，沉沉的眼底一簇被背叛的怒火：“重臣来贺，天子亲封，叫我马家开府仪同三司。我父此去襄助王师，得胜归来马家军便可冲天崛起，届时千般荣耀，不可估量！你此时劝我退兵，是故意挡我马家的路？”

　　祁寒急道：“我绝无此意！我劝孟起退兵，非是只为周瑜做说客，现今战局，多方来兵，马氏若不助曹，周瑜二袁等尚有一丝胜算。一旦凉州精骑参战，则河北之地尽归曹氏。一来曹军不仁，每胜必屠城，戮害生民，助之失道；二来，对孟起来说，最紧要的一点，乃是马家军自身的安危。”

　　马超“嗤”了一声：“近年有焦赞的阵法辅助，马家精骑近年训练神速，铁骑如风，去来如电，何危之有？”

　　祁寒点头：“孟起说得是。正因为这三年间马家军威名赫赫，震慑关中，扬名海内，让本就忌惮凉州的曹操越发担心，这次他让马氏出兵迎战郭袁，为一石二鸟之计。一来可以助他大获全胜，二来使西凉、河北两方互损刀兵，各相消耗。此后北方便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再无隐患了。”

　　马超虽然不可一世，年少气盛，但也不是没脑子，闻言默了默。

　　祁寒见他松动，忙趁热打铁：“这一去，不管战果如何，胜利与否，马家军一定会‘损失惨重’甚至折戟沉沙、泥牛入海。”

　　马超皱眉道：“你是说，曹操会倒戈相向，迫害马家军？”

　　“我倒相信他能干出过桥拆板、渡河焚舟的事来，可马氏这回出兵，天下尽知，他纵有不轨之心，总也不会这么快翻脸，否则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

　　祁寒叹笑着摇头：“当初董卓为天下之不韪，依然在京中权倾朝野，孟起别忘了，曹操那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何况这回……”他终于抛出了杀手锏，“是以重爵贵禄诱惑马老将军携家眷入京。”

　　马超听了，瞳孔猛地一缩，蹙眉不语。

　　“开拔已经数日，须派一名老将军信得过的人，最好就派焦大哥前去，说明情由，追回军队。”祁寒说完便不再多言，由他决断。

　　但短短几息过后，马超仍未置可否，只是冷着脸，神色肃然，转身便走。

　　祁寒望向他俊拔的背影，心头隐忧，不禁问道：“马孟起，如魏讽所言，这些年我在你军中，从未向你献过一计半策，今日却来干豫你们最重大的军务，你会信我吗？”

　　马超脚步一顿，侧目冷然看了他一眼，脸色发沉。也没答话，一语不发地下了草岗，回了高悬旄纛的帅帐。

　　祁寒泄气地往草地上一坐，暗自叹气。

　　想想马超冷漠的态度和决然离开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劝说失败，事情无望。

　　三年间，他一个未建寸功的小小书佐，没展现过半分的军事才能，马超凭什么相信他，为了他一番话就派人去追回军队？何况出兵助曹履战中原，尔后便驻军司隶、权倾当朝，这对马氏来说更是个百不得一的极好机会，他凭什么动摇他们多年来励图发展的雄心壮志？

　　周瑜可真走了眼，竟会认为马超对自己格外看重，能听进他的忠告。

　　祁寒悻悻坐了片刻，心中有了计较，便给自己打了打气，起身走向营帐。

　　今天无论如何，哪怕触怒马超，冒着笞三百的风险，也要劝得他退兵！